按说中午就应该把爷爷的铺盖抱过来,可是中午爸爸脸色更加不好地回来了。事情有反复。
原来昨天晚上那帮人在一起商量,准备让爷爷归大爷家去,让自己家掏钱。
也就是想大爷家担着好名声,让爸妈做幕后英雄,这个比喻不太好。
爸爸肯定不干,问:“为啥?”
四姑说:“你家玉君脾气不好,我们怕对老头不好,虐待老头。”
爸爸一听就急了:“四姐,你还能说句人话不?你哪只眼睛看见玉君对老人不好了。”
“你敢说这么多年玉君没跟老头老太太吵过。”
“天地良心,咱们都把良心放正了说话,这么多年,咱家怎么对待玉君的,玉君没跑就不错了,你们还腆脸说玉君的不是?这是娘刚死,就是娘没死,我这话也敢撂这儿。我平时不说是不说,这屯邻人可都在呢,你们少把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要扣,扣你们自己脑袋上,我们不接着。”
四姑一听又哭开了:“哎呀,娘呀,你在天有灵,看看建国啊,不听管了,胳膊肘往外拐了,敢护媳妇儿了,娘呀,你快显点灵吧。”
三姑父一看又要胡搅蛮缠,便开口:“高老四你快憋回去吧,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少在这丢人现眼了。”
高超不知道,如果没有三姑父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子,一场对决不欢而散。
下午爸爸又去了,高超想跟着去,他没让,小孩子也插不上嘴,别管了。可高超真的想去看看那些人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下午他们又换了一种口气,说高超家事儿太多,爸爸又不在家,剩妈妈在家里不方便。而且高超家有钱,大爷家穷,就全当大爷家替高超家来养老。
爸爸说:“我家有钱没钱跟别人没关系,钱是我们两口子一分一分挣的,一分一分攒的,不是大风刮来的。当初怎么把我们撵出去的,你们全都看笑话,现在让我出这个钱,骂人啊,骂人也没这么骂的,你们不要脸,我索性也撕开了,就把你们这么多年干的事都说说。”
“我们干啥了?你别无中生有,我撕烂你的嘴。”四姑又要往上冲。
这时队长说话了,“有事儿说事儿啊,别动不动就胡搅蛮缠,动武把抄,这样我可叫治保主任啊,不行上大队打电话让派出所来。”可能是队长的话有威慑力,又都消停了。
队长又转过来问爸:“建国,你咋个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该我养我养,不去我家,我一分也不出。这么多年,这两个老人就都是我一个人养的,天地良心,这老爷子坐在这儿呢,你说是不是?”
爷爷没有吱声,大爷却冲了出来:“你说啥呢?啥叫你一个人养的?”就又要动手。
三姑父一下子站在爸爸前面,轻轻用手一推大爷:“你回去,好好说话。”
大爷的嘴动了动,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灰溜溜地回到原位置。
爸爸接着说:“这么多年你给过老头老太太粮没?你给过老头老太太钱没?
这老爷子在这儿坐着,举头三尺有神灵,你起个誓,你别忘了刘春咋死的。”
大爷一下子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句话也没有了。为什么他不敢起誓呢?
因为屯子里的小庙特别的灵。
刘春是谁?他原来在生产小队里管账,姜五借了队里十块钱挺长时间,刘春就让姜五还钱。姜五说我还了呀,可是刘春儿并没有销账。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原因,两家人也打得不可开交,后来就相约起誓,把想法写在纸上到庙前烧了。
上面无非就是谁要说谎就让雷劈死之类的恶毒的话,这事就放下了。过了几年分田到户,这烂账也就不了了之。
有一天放学也是一个下雨天,几个孩子一起往回走,正下山的时候就看见龙搅水,就是像龙尾巴一样的旋风从云里垂下来,还一勾一勾的。
孩子们正看着,突然一个孩子指着另一侧说:“你们看,那是啥?”
只见一团火球从西边飞了过来,奔着屯子的方向飞过去,然后一闪,紧接着一个炸雷在身边响起,一个小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其他人也吓了一跳,也跟着哭了几声。
到家后,高超就说看到了一个大火球。妈妈怕高超吓到,还给叫了叫:“摸摸毛,吓不着,拎拎耳,吓一会儿,拍拍头旋儿,吓一阵,拍拍身,魂上身。”
等第二天听说刘春让雷给劈死了,身上烧坏好多地方,还有人传说他身上有龙的爪印,也有人说他扛锄头,从地里回来时,引雷了。而那个火球就是平原地区不常见的球形雷。结果是他被雷被劈死了,这也坐实了他在说假话。
有这样的事情在先,大爷哪还敢再说话,一下午的争吵、争论又没有结果。
等爸爸回家时把这些跟妈妈一说,妈妈也表态和爸爸的意见一致。
第二天早上接着商量,三姑父先说话了:“这两天我跟老三(指三姑),没在你们两家睡(指的是高超家和大爷家),在二姐那里睡的,就怕你们多心,看你们吵了一天也没吵出个子午卯酉,再商量也没个结果。我们两口子商量了一下,跟二姐二姐夫说,他们也说行。我说你们听,行,就这么办,不行,就拉倒。你们老高家的事儿本来也不该我管,我们两口子马上就走,再也不回来了,省得看着闹心。”
原来三姑父的意思是把这个两间小房卖了,有多少钱都是老头的,谁也不动。
老头他领走,他养着。老头不回来他就一直养老送终,如果老头回来爱归谁归谁,我眼不见,心不烦。
爸爸听懂了,这是三姑父主动把事情给担下来,给这些人台阶下。便说:“三姐夫,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个办法我同意,但如果房子要卖的话,多少钱我都留着,这是老人的房子,留着做个念想。”
这时一边的大爷急了:“那不行,这房子我还要给高义留着呢。”一句话暴露了他们的真正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