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现在的应聘是一样,中途你要是不好好干,也可以给你撵走,可撵长工是要长工家里人来,还要找说和人,因为长工被撵走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情,就是回去也受家里排挤,想找下一家很难。你看东家要对长工好,长工也不敢犯错,一旦犯了错,被东家撵走后果就太严重了。
长工被撵走有这样三种情况。
第一种就是懒,东家要你来,给你开工钱,是让你来干活的,不是养老太爷的,你天天装病不下地可不行,东家有权把你给撵回去,要是真有病了,东家也给你治,实在治不好,就没招儿了,也给点钱送回家。
第二种情况就是造反,有时候年头好,长工就想涨工钱,可工钱是提前定好的,今年年头好就涨工钱,那明年欠收呢,工钱能降吗?有些长工不懂事,就纠结几个人来造东家的反。没办法,东家就给他多开点工钱,但人是不能再要了,撵他走,也是给其他长工做个样子,是个威慑。你吃东家的,穿东家的,住东家的,不能造东家的反。
第三种就是男长工勾引女短工,或者东家奶奶。长工也是人,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会稀罕女人,有的男女相好了,就都得送走,但会给些钱让他们支门过日子,好的话可以打短工,可干长工不行。要是勾引了东家奶奶,那可就不得了,要挨打,再送走。
有人说,要是两情相悦呢?在那个女人的社会地位不高的时代,哪家奶奶敢,是让人戳脊梁骨的,能骂死。要是真出了这事儿,长工撵走,奶奶也给送回娘家,你想娘家的人能抬起头来么?收肯定得收,可是很难好好相待,给你个屋子自生自灭吧。有人幻想长工能跟奶奶成一家就更是做梦了,长工没有地,没有钱,拿啥养媳妇?所以说,地主对长工好,是必须的,可长工不能越界。
大份儿几个孩子把长工撵走了,都想来王才这里,觉得还是老东家人善,可王才没有那么多地了,养不起他们,也只能是叹气。看着长工背个包棱落寞地走远,王才两口子也很不得劲儿,这要是不分家该多好。
他哪里知道,分家是好事儿。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念书是特别费钱的,分了家,至少大份的几家还能过下去。
王福元特别喜欢看医书,没事就爱背个药方什么的,时间一长,屯子里有个大病小灾,还真就来找他问问。福元没学过把脉,就听他们说啥症状来猜,然后给开个小方子,有时倒也管用。王才一看这,就跟金巧商量,要不让他学当大夫算了。金巧也同意,干啥不是一辈子,福元当然更乐意。就把他给送到三宝的一个老大夫那里学了三年。
学大夫哪有那么简单,在东北的农村,所谓的大夫指的是中医,学中医要从汤头歌学起。全都是背的东西,有补益的,发表的,攻气的,排泄的,消补的等等。这汤头歌相传是清代汪昂所写,用七言歌诀的方式整理了三百多个民间方子。
这些指的是成方,也有一些大夫在这基础上调整一下药,可能起到更好的效果,这就要记住十八反、十九畏,否则出现药物反应,轻者效果不好,重者会吃死人。
还有药量的问题,有些药物刚烈,只需一点点,如果多了就会出现后果。
王福元爱这个,所以每天都在背,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的以为他脑子出了问题,可就是这样,老先生也经常骂他。以前的先生对待弟子非常严格,毕竟这大夫的行业跟其他行业又不同,只要稍有马虎,就是要人的性命。福元这孩子懂事儿,老先生骂他,他也不生气,每次回家里来还夸先生好。
王才跟金巧一看,冲着这么用功,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自己开药铺了。
王福元可不只局限于开个药铺,就算是真开药铺,也不能在郎牡吐开,这才几个人。农村人生了病就是个扛,扛不过去就死,有几个愿意花钱吃药的。想闯出名堂还得去大城市,这一点老先生也同意。
有一天老先生把王福元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福元啊,多少年没遇到你这么认学的孩子了,我能教你也就这么多,病,也就这么几种病,轻了不用治,重了治不好。方子能变,根据脉象调方子,这些你也都知道,把脉这玩意儿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得好的,咱们这一带人口少。想练出点水平太难了,我觉得你还是去县城里试试,那里人多,记住,现在手还不成,别贪功,别为利,先练好技术再说。”
“我知道,师父,要不咱俩一起去。”
“我就不折腾了,你年纪小,应该闯荡闯荡。”
“可是我不敢,谁能认我?”
“慢慢来吧,现在啥都不好干,就种地好干,还不挣钱。”
回家时福元把这些话跟爹娘说了之后,王才也觉得挺难的,一个半大小子出去闯,哪有那么简单,要不就在郎牡吐开个小药铺算了。金巧不这么想,要想有出息,就得闯,闯不出来,还长见识了呢。王才肯定听金巧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就领着王福元去了趟农安县城。
农安县的历史非常悠久,可考证的,曾经是汉代扶馀国的都城。又由高句丽管辖过,等到了辽金时期,被称为龙湾。原因是伊通河曲曲弯弯,像一条龙一样盘桓在这块平原之上,形成众多的湖泊,就像一条龙在云间嬉戏。农安县到了民国时候,属于吉林省吉长道,是一个不小的县城。县城有一条主街,街两侧店铺林立,多以日杂为主,农安县也是北方商人来往于长春的必经之地。在南下坡有几十家大车店,那里也是皮草铺集中的地方。
要说药铺却是少之又少,整个县城大一点的也就是三家。这三家中的两家并排在靠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