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跑得并不太远,就在附近的朱家屯儿。二舅二舅妈找的时候也去过这个屯子,就在西铁。可是那个屯子里的人都守口如瓶,可能是老朱家的人事先都打了招呼。
人们都是想成其好事儿,毕竟一个瘸子在屯子里想找媳妇儿很困难。
眼看着生米煮成了熟饭,连孩子都生了,二舅和二舅妈也没有什么办法。算是承认了这门亲事,承认了这个女婿。
三姐是在看蹦子的时候和三姐夫认识的,就因为三姐夫请她喝了两瓶汽水。
三姐夫是个残疾,家里就开了个小卖店,他人也算本分,价格卖得也不贵,日子过得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东铁唱蹦子,农村人爱热闹,附近屯子的人都大车小辆地来看蹦子,三姐夫就套了个毛驴车来卖些麻花、面包、汽水啥的。
二舅妈平时很谨慎,家里也不宽裕,零花钱自然也没有。
三姐看蹦子时去上厕所,会路过三姐夫的小摊,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对上眼了。
三姐夫的嘴特会说,人们都说他腿上缺的肉都长到嘴上了,那小话说的,能把人哄死。三姐就是上了他的当,坐着他的毛驴车回家了。大晚上的,也没人知道。
平时就在他们家呆着,等有人知道时,都大肚子了。
红星哥哥不爱学习,不像个男孩,每天拿着织针打毛衣,他们家里的毛衣都是他织的。不过他也结了婚,生了孩子,家里嫂子说了算,他每天就是干点活儿,啥心也不操。
二舅妈最后是咳死的,说是后来咳的时候都往出吐血沫子和碎肉了。
二舅没有再续弦,除了干活,就拎个二胡在树林子里拉,啥曲也都能拉出个调。
童年
(一)无可奈何的小郎当
高超又哭了,他太爱哭了,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要哭上一阵,这次是妈妈不让去看电影。哥哥早已经跑得没影了,不愿带他的这个小郎当(小尾巴的意思)。
高超比哥哥小四岁,性格却差的很多,哥哥的性子也哪里都敢去,妈妈说她是个傻大胆。哥哥觉得你说我傻,那我就傻给你看,小龙不傻,那就别跟着我。
这次的电影听说是《大渡河》,具体什么内容不知道。最好是战斗片,就喜欢听那排子枪声,看那枪口喷着火,感受那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心疼着中弹倒地的战士。
可是哥哥天还没有黑就没影了,妈妈累了一天很显然不想去。
高超的心里有一只小猫,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只要高超稍微忘了电影的事,就伸出小爪子在心尖上挠一下,刚开始痒,后来就疼。
在农村很少有娱乐节目,大人们除了干活就是睡觉,也有的男人把打孩子打媳妇儿作为娱乐项目之一。女人心疼孩子,只要是男人打孩子之后接着便是两口子对打。具体谁厉害那就要看谁家人多,有些娘家比较强势,便举家出动,把老爷们儿痛打一顿,还要女人来拉架才住手。
这种情况不多,一年要是能有一次家族大战的话,也算是开了眼的,每家每户的话题会聚拢不去,谈上个把月没问题。
高超四岁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哥哥拉着高超去大爷家溜达,刚走过小庙,前面就看见好多人往刘传泰家跑,不知道是为啥。哥哥一看,干脆咱们也跟着去吧,夹在人群里稀里糊涂就进了屋。
最先听见的是震耳的哭声,是传泰的老婆子在哭。躺在炕上围着一条大破被子,本来应该是红被面,或者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吧?不过又脏又旧的,已经是灰红色,隐约还能看见几个鞋印子。高超也就看到一眼,就啥也看不见了。
大人们把高超裹在腿弯的位置,好几次差点踩到高超。哥哥已经不知道挤到哪里去了,高超有些喘不上来气,就主动选了一个反方向的空隙往外走,说是走其实是爬,要手脚并用才行。脚用来走,手用来扶着来往大人的腿,怕他们踩到自己。
有些大人感觉到腿边有东西,往下一看是个小孩儿,便叫道:“这谁家的孩子,快出去,别踩着。”也有的顺手提一下,把高超放在有空的地方,可是那空隙也马上被人的腿脚给占满了。
高超就边躲边移动着,居然看见地上有一个小塑料瓶盖儿,忙捡起来揣在兜里,在当时这东西可是好玩具呢。要是瓶子也在就好了,高超停下来,在腿的缝隙中寻找与它配套的瓶子,可是没有。
在寻找的过程中,他又被进屋的人踢着往里走了几步,感觉上面有人在大声喊,顺着别人的衣服空隙,高超看见是传泰。
传泰正唾沫星子横飞的骂着:“我就揍她,怎么的?”
一些人在劝他,越劝他的声音越高,那种表情真丑陋,近乎于扭曲。
高超突然感觉有个人也在往外走,忙埋伏在他的脚后,随着他的腿肚子爬过了门槛出了屋。哇,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不像屋里有臭鞋味儿,也有夹着唾沫的土腥味儿。
高超正陶醉于空气的清新时,看见哥哥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把拉住高超:“你咋出来的?人真多,差点出不来。”又不由分说拉起高超,爬过两道院墙,跳进大爷家。
大爷家却没有人,估计都去看热闹了,经过了这一趟折腾回来也累了,也有些饿,就回家。
高超把那个小瓶盖掏出来,是一个瓦蓝瓦蓝的小瓶盖,圆圆的,用手指伸到里面感受一圈一圈的螺纹,真好玩。还能用嘴吸住,像个吸盘一样,不一会儿嘴上就有一个圆形的印儿,哥哥见了也拿过去玩了一会儿。到家了妈妈问他们去哪玩了,就说去传泰家看两口子打架了。妈妈把哥哥说了一顿,说不应该领高超去那地方,人多踩到咋办,哥哥老大的不高兴。等爸爸回来了,妈妈说起那个蓝色的小瓶盖,意思好像是传泰打老婆子,气得想吃药自杀哦,原来如此。
传泰打老婆好像有瘾,每隔一段时间就听说传泰又打老婆子了,高超不再去看,没啥意思。不就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娘们儿哭嘛,有啥好看的?有意思的是这传泰老婆真禁揍,怎么打也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