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玉佩

从大理寺回到蜀王府,李恪进入书房,卷宗放在书桌之上,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脑海之中浮现当时的情况,此次税银一共有一百名将士押送,指挥官宋元武功高强,少有敌手,但是当时宋云却连反手的机会都没有,一刀毙命被抹脖子了,身后的士兵们是同样的死法,眼中带有惊恐,如同被鬼魅近生而过,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动武……

要么对方来无影去无踪,要么就是身边熟悉之人作案收拾。

这两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轻轻敲打桌子,他陷入沉思。

再看看时间,他们是太阳刚升起之时从周县驿站出发,周县是长安城的附属县,行驶到一片空旷之地,忽然发生意外,马车被破坏,里面的木头箱子不翼而飞,而木头箱子里面装的是税银。

为什么选在长安城外面的周县动手呢?难道对方不怕被发现长安城守城士兵倾城而出,将他们围剿,或者被过往路人看见?

从平洲到长安城这一路上,经过无数州县,他们都没有动手,偏偏选择在这里动手……

从柜子里拿出一份地图,李恪手指滑动,那是一条从平洲通往长安城的道路,先走旱路,再过水路,最后再走旱路,到达长安城,税银一路北上,由上百名士兵护送,声势浩荡,是个人都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但是连过往的山匪都不敢打税银的注意,但东西却在长安城外面被劫走了,还真是让人意外呀。

一盏清茶散发悠悠香味,端起茶杯李恪轻轻啜了一口,茶香浓烈,过舌三秒,又苦转为甘甜,如今是下午,外面的阳光温暖和煦,院子里草木生发,绿意盎然,这个春天轻松而又自在,但李恪此时的心情却十分的郁闷,因为他不知道,因为这个案子谜点太多了。

如果是熟人作案,那么是谁呢?押送税银所有士兵全都死掉了,这一路上必然还有不知道的人在,这个人又是谁派来的,税银现在又在哪?

即便平洲匪患严重,但是一个州的税银几百万两黄金,这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他们必须要把税银先藏起来,周围都已经查探过,没有任何踪迹,税银不翼而飞?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他只能准备慢慢查,先去平洲一探究竟路上再把案子推演一遍。

蓬莱殿中,杨妃从早上等到了傍晚,夕阳时分,终于把儿子等来了。

明明李恪丰神俊朗,但杨妃却觉得他疲惫不堪,为前路担忧,不由一双盈盈双目微微湿润,“你父皇真的是。”

可恶,两个字在嘴边绕了一圈,终究还是咽下去了。

李恪嬉皮笑脸的道,“母妃不用担心,这一路上还有程咬金,有他在,儿臣总不至于被别人伤到。”

“恪儿,平洲是什么样的地方,豺狼虎豹之地,母妃能不担心吗?你去到那边万事都要小心,案子要查不出来没关系,你父皇也不会责怪你,但命却不能丢掉,母妃等你回来。”

如葱一般的纤纤玉手划过李恪的脸庞,杨妃依依不舍,她拿出精美的帕子擦擦眼角,转身娉婷袅娜的往里面走,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捧衣服,“正好春装做好了,你试试看。”

青色的长衫看着普通,但衣角却是由鲛线绣成,每走一步,抬起腿裙摆宛如银水流动,似神仙下凡。李恪穿上后,大小都非常合适,杨妃柔声道,“母妃让御膳房的人给你做了松鼠桂鱼和红烧肉,都是你喜欢的菜,咱们先吃饭。”

拉着手母子俩来到桌子边上。

大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人,杨妃一个劲的给儿子夹菜,这一刻她不再是宫中高贵的妃嫔,而是一位真正的母亲!

千叮咛万嘱咐,杨妃有说不完的话,每每停住,都忍不住在想,她要去找陛下,不能让恪儿去平州!

星空遍布,月光皎洁,李恪陪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去,又不是生死离别,搞的那么伤感干嘛?

杨妃挽留道,“要不今日就住在蓬莱殿吧。”

“母妃,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儿臣还是回蜀王府吧。”

行吧,杨妃仙女叹气,站在院子门口目送儿子离开。

月罗和紫藤两个宫女眼睛湿漉漉的,紫藤安慰道,“娘娘您放心吧,有程将军殿下肯定不会出事的,而且奴婢听说这一次秦将军的儿子也在里面,那一位金武卫也是武功高强。”

“本宫知道,只是心中还是有所担忧!”

从蓬莱殿出来,李恪打算回复蜀王府,却见一人在大道之上等着他,走近一看,竟然是长孙皇后宫中的大宫女翠果。

这位宫女平常看起来是趾高气扬,甚的庶出的皇子公主尊重,但在李恪眼中,她依旧是一个下人。

“奴婢参见蜀王殿下,我们家娘娘想让您去立政殿一趟。”

“去立政殿做什么?”

李恪问道,难道也来一下临走关怀?他也不是亲儿子啊。

“奴婢不知。”

翠果已经带头行路,似乎不管李恪会不会跟上来。

大宫女来请,这一趟不走不行,不管长孙皇后打什么主意,李恪也不害怕,便跟着翠果一路往立政殿走。

大殿中蜡烛一排排驱逐黑暗,照的满堂昏黄,长孙皇后一直都在等待李恪,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她手中拿着一块质地上好的玉佩。清澈透光,是朱雀的形状,紧紧捏着玉佩,她下定决心。

宽阔的殿中只有长孙皇后,李恪和翠果,长孙皇后挥手,“你也下去。”

她也走?翠果警惕的瞥了眼李恪,在对方嫌弃的眼神中微微躬身快步离开。

“儿臣参见母后。”李恪躬身行礼。

出乎意外的,一道充满慈祥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李恪略带疑惑地抬头盯着长孙皇后。

这位皇后年近四十,但却是珠圆玉润,符合大唐审美,她保养得当,看起来也才三十岁左右而已,年轻,貌美。

将手中的玉佩放在桌子上面,长孙皇后微笑道,“这个东西你拿着,在平洲,若是遇到危险就去三黄街找胡三通,他能救你一命。”

身为后宫之主,长孙皇后明白,李恪这一次去平洲危险无比。这块玉佩说不定在关键时刻真的能够救他一命,但她为什么要救他呢?救儿子皇位的竞争者?

李恪自认为,他要是长孙皇后绝对没这么大的肚量和心性,他疑惑的问道,“母后,为何将此物给儿臣?”

“你救了本宫一命,本宫该还你一条性命。”

救她?李恪一头雾水,谁能来解释一下!他什么时候就长孙皇后一命了,尤其是在对方一脸神秘的表情之下,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他晕了。

长孙皇后前几日昏迷,被孙思邈救醒,她以为是神医救的,李长乐却说是陛下救的他,事后陛下又告诉她这一切多亏李恪,如果不是他说气疾,给出药方,他也无计可施!不过二郎说了,这件事情只她一个人知道就行,不能告诉其他人,即便是李恪都不能告诉。

虽然长孙皇后有些奇怪,但是她谨遵皇帝之命,不透露半个字。此时她看着理科,眼神中带有一抹审视,李恪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手段是不曾使出来的?土豆,红薯,杂交水稻,包括曲辕犁,每一样拿出去都能引起惊天的轰动,而这些全都是有李恪一人研究出来的!

这一块玉佩,她今天拿出来不仅仅是为了感谢李恪,同样也是在为她长孙家族和李恪日后的结盟做准备,日后太子顺利登基,也可以封李恪为护国将军,和天策将军同样的身份。

如果是之前李恪自然不要脸的收下,但是现在玉佩的用处他完全用不上,所以玉佩放在桌子上面李恪并没有去拿,而是躬身说道,“多谢母后,儿臣在平洲会谨慎行事,这玉佩应该是用不到的。”

竟然拒绝了,复杂的神情浮现在长孙皇后的脸上,她想了想,明白了。

“恪儿,你是不是觉得这玉佩是本宫给你的,所以并不想要,如果是你父皇给你的,就可以收下。”

长孙皇后笑着道。

对方都说实话了,李恪也不否认,他不喜欢欠人人情,如果拿下这一块玉佩,不管有没有用到,皇后这边,他便是已经欠下这个人情了,所以李恪拒绝。

长孙皇后嘴唇微动,想要劝他将玉佩接下,但李恪供着身子尽是决然。

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路顺风,长乐等你回来。”

第二天清晨,院子里大公鸡的打鸣声清脆刺耳,东边的天空铺洒金色的阳光,一点一点从云层中蔓延出来就像是绝处逃生一样,露了一点点的光,后面的光迫不及待追赶着。

黎明初晓时长安城街道上有一辆奢华低调的马车,身后跟着数百骑兵,前面两匹骏马,一看便能日行千里,青色的毛发油光发亮,上面坐着两位威武男子。

左边是程咬金,右边是秦秋雨。

这一次他们的责任便是护送蜀王去平洲,一路上保护他的安全,在到达平洲之后,更是要和他寸步不离,防止平洲那边的人下手,(山匪或者平州官员),这些都是李世民在甘露殿中说出的。

宽阔的街道,空空旷旷,李恪在马车里面安然坐着,他们正在往东方走。

马蹄踏在地上哐当作响,莫名的让人心神紧张,尤其是后方骑兵披坚执锐!更加了几分肃冷:

教坊司几位花魁推开窗户站在二楼闺房,从这里正好能够看到街道上的风景,但是此刻,花魁们看的却是心中的情郎,

这是一条从城门口延伸到宫城的宽阔道路,一共有5米宽,左右两边商铺鳞次栉比,上面挂着红红的灯笼,经过春风吹拂,灯笼漫缓慢飘动,这个时候老百姓才起床,李恪他们已经在赶往平洲的路上了。

从长安城去平洲要经过周县,当兵马行驶到税银案案发地时,李恪喊了一声,“停车。”

扯住马绳,马儿一声啼叫,秦秋雨挥手,让他们停下。

哗啦啦的步伐瞬间顿住,无人说话,直到李恪从马车上下来。

这是一条平坦的道路,从这里可看见前方的村庄,税银案发生的时候,正是清晨,那个时候,小道上并没有人。

李恪下来转了一圈,围绕着马车。

秦秋雨和程咬金都有些疑惑,秦秋雨大大咧咧的问道,“殿下您找什么呢?”

他们殿下忽然停车在地上找来找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我在看车辙印。”

秦秋雨不懂车辙印,只盯着李恪。

“这里是碎银案案发地。”

说了这三个字,秦秋雨懂了,随后无奈道,“殿下,前天下了一场雨,这车辙印就消失了,更何况已经过去几天的时间,来往车辆络绎不绝,早就把运送税银的马车印子遮盖住了,您就算看出个花也看不到出辙印啊。”

谁看税银案的车辙印,他是看他们自己的马车的!

这辆马车重200斤,再加上他的体重一共300多斤,在这泥泞的黄土地上留下两排整齐的车辙印,但是压的并不深。

而税银就不一样了!在卷宗的记录上车辙印一共是有一厘米的深度,但是李恪觉得不应该如此。

按照他的换算,起码得要有两厘米才对,那少的一厘米去哪了?因为马车里面的银子并没有那么重?还是他们记错了?

直起身子,他揉了揉僵硬的老腰,坐上马车让他们继续前进。

“您这就看完了?”秦秋雨不解的问道,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名堂。

“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咱们继续出发。”

后面这一路上就没有停过了,他们一路上跋山涉水走了七天的陆地,终于要上船了,直到此刻,李恪惊人的发现他晕船。

飘啊飘飘了三天,李恪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坐在船舱哪里都不想去,不想动,不想说话,偏偏秦秋雨大喇叭一样在他耳朵边上废话连篇,“这青鱼比咱们长安城的鱼好吃很多啊,不愧是江鱼,味道鲜美,不过吃多了也不行,顿顿吃鱼,屎都拉不出来了。”

“殿下……”

秦秋雨认真探讨,可惜他老大脸黑的成锅底,厚厚的嘴唇微动,他傻乐呵。

李恪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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