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梁哲还是敏锐察觉到她忽略了自己某个问题。
几乎是瞬间,他脸上冷得倒桶水上去就能掉碎渣。
“我看你是准备翻天,”楚梁哲握紧水瓶,目光凝着她,边隐晦观察边试探性道:“最后问一遍,你是真的不愿意给宋家道歉?”
时至今日,他提起宋兮月的前提依旧是宋家人为先。
所以在他心里,楚沉瑜的夫人是哪位并不重要,只要能给楚家带来利益,谁都可以嫁给她。
楚沉瑜将这个想法在心底过一遍,语气没什么情绪的嗯一声,轻得随风就散。
楚梁哲顿时冷笑:“好,很好。那你自己去跟你妈解释吧。”
说完这句隐带威胁的话,他转过身径直越过楚沉瑜,肩膀不经意撞到她,他微微停步,音调比方才更冷:“记住你的身份,没楚家掩护,你能活到现在?”
夕阳在此刻彻底落幕,天色变得深蓝而暗沉。
楚沉瑜单手云淡风轻地插兜,缓慢掀了掀眼帘看向天际露出个隐约轮廓的月亮,声音浅淡:“楚梁哲,你有把我当过你女儿吗?”
她问了个十分直击灵魂的问题。
楚梁哲有片刻怔愣,随即疑惑又愤怒地拔高音量:“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不把你当女儿我干嘛要给你找这门婚事,娶宋兮月对你来说百利无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么?”楚沉瑜侧过脸,下颌轻抬,原先柔和的弧线霎时绷起,略显锋利,整个人散发着凛然冷肃的气息。
争执硝烟褪却后,她这淡漠疏离的表情如冰块浇得人手脚冰凉。
全然没了刚才安分听话的模样。
她几步平缓走到楚梁哲面前,伸出两根纤白手指漫不经心摇了摇,而后点在勾起细小弧度的嘴角。
一刹那间,楚梁哲读懂了她那轻飘飘两字里的意思。
所有乖巧都是装,是对路边可怜巴巴求帮忙的宠物慷慨施舍的一点良心,现在内心恶劣戏弄欲.望得到满足,便重新暴露出本性。
楚梁哲下意识地反手扬起巴掌!
却在半道被一只修长的手截住。
“被我戳到痛处,所以恼羞成怒了?”
论气死人的本事,楚沉瑜绝对练过。
她忽略楚梁哲怔愣后暴跳如雷的挣扎,好整以暇欣赏着他羞怒涨红的表情,握住他手一寸寸压低,最后摆好在他大腿边。
“楚、沉、瑜!”楚梁哲咬牙切齿。
“没聋。”楚沉瑜这才松开,瞥一眼他身边软踏踏毫无动静的手,学着他不久前那样拍拍他肩膀,轻挑得像对个玩意。
而她一句话没说,也不再看楚梁哲,转身闲散慵懒地迈步离开。
任由楚梁哲眼神阴狠盯着她背影,脚步依然不受任何影响。
原主从身份在父亲面前坦白后就很清楚,她跟楚梁哲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父子或者父女,而是摆在明面上的可利用工具。
其实不止原主,除了楚梁哲正妻所生那两位少爷小姐,其他人全是。
因此楚沉瑜完全没有跟楚梁哲好好谈的想法,甚至连表面亲情都不屑维持。
说到底,她不过做了原主活着时没敢做的事而已。
跟楚梁哲撕破脸目标达成,接下来,她要找宋兮月慢慢聊。
再度推开病房门,女人已经收拾好,坐在床边看着她,似乎一直在等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