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说:“既然高野也不在,你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到我家来吃吧。”
她又是眼睛一亮,然后暗下去,许久无语。我不便再问什么,只是偶尔看她一眼。
又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对我说:“这样,我去你家吃饭,但是我要付饭费。如果你阻拦,我们就不要谈了。”
我一时无语。转而说:“好的。”
半晌无言。我忽然感觉到,这个活泼、大方的姑娘心里,有着好多只能自己承担的东西。或许好重、好重。
过了一会,我拾起扁片状的石头和林绪说:“来,我们比赛抛石头,看谁的石片能在水面跳跃时间长。”她一时兴起说:“好,我们来比赛,谁输了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我问:“什么条件啊?”她说:“现在想不到,反正我们记着,到时候答应,谁也不许反悔。”我觉得她顽皮,没有其它,于是答应下来。
抛掷时,我没有想到,她找的石片圆圆扁扁,轻重适度。而且她本身就是个高手。我的石片在吻过五、七次水面后,便沉入水底。而她的,一直跃过十几重,于远处消失。我输了。虽然输了,但是我并不懊悔,反而很开心。
玩了许久,我们要回去。由于已经定好了,在我家吃饭,也不必提前告诉姑姑,反正有什么吃什么。林绪也不会见怪。
进得门里,姑姑一句话把我呆住:“孟德刚失踪了。家里已经报了案,警察也去过了,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我对姑姑说:“我去看一下。”林绪也要同去。我们沿着田间小路来到了孟德刚的小厂。他家的大狼狗仍然在墙角拴着,见到来人,又是一阵吠叫,但是有气无力。猜想,今天出了事,来了众多人,狗们总叫,叫累了。
孟德刚的父母和弟弟都在,我问他们事情经过。他父亲厚道老实,不善言语。他妈妈两眼红肿和我说:“前天中午前,他回了一趟家,拿了点衣服,说在厂里早晚有些冷。说好了晚上回家吃饭,他姨和姨父从龙门镇过来了。到下午五点,他还没有回来。我给他打电话,想让他早点回来,陪姨父说说话,结果电话关机。我忙着做饭,就没再打。到六点了,他还没有回来,我又打电话,还是关机。我沉不住气了,让他爸去厂里看看。厂里没有人,到处也找不见。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到他。我急得一晚上没睡,找遍了他的同学、朋友和亲戚家,也没有找着。昨天又找了一天,还是没有消息。今天才报了警,警察查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走了。你说这刚子到哪去了呢?”说着话,又流下泪来。我赶忙劝她说:“婶,你别着急。这么大个活人,还能丢了啊?我们再好好找找。”
说完话,我仔细查看着厂里的情况。他既然不是在家里失踪的,那查找的重点就应该是来厂的路上或者厂里。林绪也在仔细查看厂里的环境。她忽然问孟德刚妈妈:“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或者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啊?”孟德刚妈妈愣了一下问我:“她是谁呀?”我说:“是我的朋友。”他妈妈想了想说:“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他只是说最近事情好多,烦。”
林绪忽然走到墙边,对着墙上一块污迹端详了起来。后又在地下仔细看了半天。她的动作跟电影上公安查看现场一样。我不由佩服她动作挺专业。
再次安慰了孟德刚一家,我们起身告辞。出了院门,林绪对我说:“从他家到厂里走哪条路啊?我们沿着走回去,看有没有线索。”这丫头心好细,我都没有想到。
从厂里到他家是固定路线,我非常清楚。我们一路走过去,林绪边走边看,有时候停下来蹲身摸索。
我看她举动,不由说:“你不当警察太可惜了,很专业的。”她一笑说:“我从小就喜欢看侦破小说,福尔摩斯探案看了无数回。一般的刑事警察,怕是真不如我专业呢。”我说:“你就吹吧,一会就收税。”她做个鬼脸,不再说话,继续她的。
至孟德刚家,林绪看着一个地方出神。我顺她看的方向看过去,什么也没有。于是知道她在想事情,不去打扰她。片刻后,她说:“我们回去吃饭吧。”我问:“大侦探,发现什么了?”她说:“我发现我肚子好饿!”嘻嘻一笑,拉我往回。这丫头居然也会和我绕圈子。我无奈,不再多问,回家吃饭。
饭后,天已经黑透,八点了。我送她回去,她推辞说不用。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坚持要送。她想了一下,答应了。
外面皎洁的月光清清凉凉。风儿细细,四处寂寂无声。以前上中学的时候,一帮伙伴们学习之余,晚上会跑到河边的堤上,看着水中折射月光的细碎波纹,听着泠泠水声,还有虫儿鸣唱,我们身心都会沉醉在大自然安静的美妙中。我和林绪相顾无言,各自走着脚下的路。
临到宾馆时,我对她说:“高野不在,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感觉周围不平静。”她也轻轻说:“我知道,你也一样,要注意安全。”
看着她进了门,我转身往回。
往回的路我加快了脚步,担心像上次一样,突然窜出一个人来向我攻击。我暗自握紧了拳头,虽然知道无用,只是为自己壮壮胆。图已经不在我手,如果袭击者明智的话,应该不会再来找我。阿Q精神,嘿嘿!
在距离家门有200米的时候,对面走过来一人。我心里不由紧张起来。好在擦身而过,并没有发生什么,我也没有看清那人形貌。
回到家里,姑父和妹妹已经回来。大家说了一会话,他们又问了我好多进山的经历。姑父几次沉吟不语,似在心头有许多心事。说起孟德刚失踪,他也没有表什么态。九点多,我回屋洗漱睡觉。
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我又见到了无忧绿萼。它一直在前面远远的地方闪着绿光。孟德刚也出现了,他奔跑着去抓无忧绿萼,我心急间也向前奔去。在快要够到绿萼的时候,突然间,我们脚下的地面沉了下去。在沉下去之前,我看到了方志站在旁边狞笑的脸,还有一个人影一晃就不见,无从看清他的相貌。接着,我们便沉入无底的深渊。我惊得肝胆惧裂,想动却动不了,喊也喊不出来。在惊骇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顿觉胸口一震,立时睁开眼来。一动之下,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看到小黑闪着绿光的双眼贼贼地与我对视一下,跳下炕跑了。原来是它跳到我胸口,才让我醒过来。这小精灵有时候会帮大忙。怪不得古埃人用猫做避邪之神呢。
可是我明明在睡觉前是关了门的,小黑是怎么进来的呢?不得其解。看手机时,凌晨两点十分。离天亮还早,于是又倒头睡去。这一睡,直到天亮。
早上的阳光总是让人心情开朗,早上的鸟鸣也让人神清气爽。一晚上的休息,感觉全身充满了活力。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门外小黑蹲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盯着我,仔细打量。这个小精灵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不知道我一晚上是否平安,它不放心,在这里等候。心下对它生出许多喜欢。待我叫它时,却飞快地跑入花丛中,再不出来。
林绪早上是不来我家吃饭的。主要是早起事好多,早饭就吃些面包、方便面、八宝粥之类。
饭后不久,警察又来了,这次询问了好多人。我做为近期见着孟德刚的人,而且又从外地回来,自然是警察重点盘问的对象。他们甚至问起了林绪的情况,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也难怪,办案者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侦察方向。线索往往在某些细小、不起眼的地方。这些警察问得还算仔细,不是草草了事。我本来对警察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他们对付犯罪分子的手段远远不如对付老百姓手段多、手段辣。但是对这两个警察,一个大个子,胖胖的,还有一个瘦小的,听他们叫陈、刘的二位警官,还是有一些好感。无论从态度、问话的角度、方式、方法,都能让人接受。
他们问完我又叫林绪。时间不长,林绪就出来了。她说只问了一下他们干什么来了,高野去哪了等问题。
时间还早,又无事做,林绪提议:“我们去河边走走吧。”我欣然同意。我们沿着田间小路,曲折走过,来到了小河边的堤坝上。堤坝的左右全是密密的杨林,杨树有碗口粗细,高达十余米。杨树的树荫完全遮蔽住了堤坝,加上林间细风缕缕,很是凉爽。从堤的中间向前,都是脉脉的河水。河水在堤坝上游的杨林中形成了一个面积约十来亩大小的水潭。清清的水韵,潺潺的水声,宁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