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虎臣宣战,惊动了北京城,惊动了东郊民巷的使馆,列强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或者持默许态度。日本自不必说了,西洋各国里英国、美国首先是拍手称快,只要是对付俄国人的,不论是谁,他们都欢迎。况且这些年,英国、美国没少在庄虎臣身上下本钱,尤其是英国,帮甘军练兵,鼓动英国商人在甘肃投资,美国也出力不小,没有铁路大王哈里曼,从兰州到盛京的窄轨铁路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修建的起来。英国、美国搞这些东西除了经济利益以外,更重要的还是为了遏制俄国人在远东咄咄逼人的攻势。
法国尽管和俄国是盟友,但是法国人对俄国并不太看好,普通法国百姓更是讨厌俄国人,要没有俄国人,拿破仑的赫赫武功就更完美了。法国肯和俄国结盟,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德国的,并且法国人也不希望英国独霸中国对外贸易,有个俄国人分散一下英国在远东的力量总是好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法国人有胆量和大英帝国叫板,自从波罗的海舰队在多戈海滩误炸了英国渔船,大英帝国对俄国人更是愤怒,这个时候去挑战英国人敏感的神经决对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法国人对庄虎臣宣战这个事情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算是默许了。
德国一直怂恿俄国向东发展,目的不过是希望能削弱俄国在欧洲的力量而已,威廉二世皇帝对他这个表兄尼古拉二世可没有丝毫的兄弟情谊。如果俄国被人打了,那么尼古拉二世势必要从欧洲往远东增兵,不管胜负,对德国都是有好处的。
从来不知道外交是什么的俄国,此刻吃了没有外交的大亏,全世界几乎就没有人喜欢俄国人,再加上最想修理俄国人的是大英帝国。既然这个世界有个铁律:得罪大英帝国就是得罪全世界,那么在得罪全世界和得罪俄国之间进行选择。列强当然会做出得罪俄国这个决定,现在的俄国自然就是全世界的公敌。
俄国波罗地海舰队把英国渔船误以为是日本驱逐舰给炸了,结果打了一夜,才打沉一艘,死了四个人,让全世界笑掉了大牙,而波罗的海舰队偷袭大阪、横滨的战果则让全世界倒吸了一口凉气。全世界的海上强国都一致公认俄国舰队司令罗杰斯特温斯基是个天才。一下子就打到了日本人的死穴。日本是后起的工业国,本土狭小。工业基础过于集中在大阪、横滨、东京,只要这三处任何一处受到打击,那对日本就是灭顶之灾,而波罗的海舰队则一夜间把两个日本地重要工业区毁灭了,并且将大阪、横滨港口的运输船尽数送进海底,日本地船舶运力一下子损失了三分之一还要多。
消息传到彼得堡。尼古拉二世欢天喜地,自从和日本人开战,就一直是坏消息,先是旅顺被偷袭,然后远东舰队司令马卡洛夫被水雷炸死。陆军也是节节败退。而他任命罗杰斯特温斯基当波罗的海舰队司令更是受到朝野一致反对,先是说他官阶不够,只是个少将,沙皇一怒给他提升为了中将,后来又有人说他没有作战经验,恐怕波罗的海舰队还没远航到海参崴,舰队的官兵就哗变了。最让沙皇讨厌的维特伯爵更是不停的聒噪,居然说“这个世界再也难找出罗杰斯特温斯基这样地蠢货了!”,并且预言波罗的海舰队一定会毁在罗杰斯特温斯基手里。
现在。彼得堡再也没有反对的声音了,沙皇圣明的呼声响彻了皇宫,而尼古拉二世兴奋之余,下令晋升罗杰斯特温斯基为大将,授予公爵的爵位。等到战争结束,沙皇就想让这个英俊、身体修长、有高雅地德国血统的宠臣当元帅,甚至是当俄国首相,让全世界都看看,尼古拉二世的眼光是何等的英明。
只是。打死沙皇也想不到。这位刚刚晋升了大将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司令,现在正在太湖上的一个孤岛上。傻傻的看着数星星,每天在墙壁上画着横线算日子,苦巴巴的盼着战争结束,能被释放回国。而被沙皇寄予厚望地波罗的海舰队则飘在安南海防港口的外面,除了旗帜还是双头鹰以外,水手全部换成了甘军的人,原先的一万八千俄国水兵,去日本的路上,触礁沉没一艘,两千五百人喂了鱼虾,还有七千五百人给扔到大阪,被日本近卫师团全部歼灭,这一下这支有一万八千人的舰队就瘦身到了八千人,劫后余生的这八千人则被扔进太湖上的孤岛关进了秘密战俘营,在一千甘军士兵和几百俄国革命党地看押下,天天看着太阳升起,月亮落下,过着一天两个窝头,饿不死吃不饱地俘虏生涯。
兰州甘肃巡抚衙门里,庄虎臣正在给从旅顺回来的李叔同和陶子木接风洗尘,乔映霞也从上海回到了兰州。庄虎臣让负责后勤地汤竞轩和大将王天纵来作陪。汤竞轩是从庄虎臣当粮台的时候就跟了他的,后来又跟到了娘子关,而王天纵也是那个时候就结识的,这两个算是铁杆的嫡系。
庄虎臣夹起一筷子羊肉递到乔映霞的盘子里,笑呵呵的道:“乔东家,这次辛苦你了!兰州苦寒之地,现在又是冬天,冰天雪地的,没什么好吃的,也就牛羊肉比中原的味道好一些,尝尝!”
乔映霞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急忙端起盘子接住,又忙着拱手道谢,羊肉上的汤汁流了一袖子:“小人怎么敢受大人如此恩遇,咱是个中国人,为国家出把力,那还不是应当应分的?再说了,这些年,乔家的买卖越做越大,皆是受大人所赐。”
庄虎臣微笑着按着他地肩膀。把他摁在了椅子上。然后又夹起一块鱼给李叔同:“息霜啊。你是个文人。让你在日本军舰上当观战武官。受惊了吧?”
李叔同乐呵呵地用盘子接了过来。笑道:“要说不怕是假地。俄国远东舰队突围地时候。东乡平八郎和秋山真之带着舰队追了过去。在黄海上大打了一仗。要说这个秋山真之确实是个人才。他把旗舰三笠号给当了诱饵。引诱俄国舰队攻击旗舰。然后利用这个空挡。全舰队完成了敌前大转身。舰队以横队打击俄国舰队地纵队。要说当时地情况真是危机。三笠号被俄国人打了几十炮。好家伙。那舰身上火光冲天。弹片横飞啊!连侧舷炮都被炸飞了好几门!我在舰长室吓地腿肚子都转筋了。各国地观战武官都是脸发青。幸好俄国人打炮打地不准。要不然。我早就和东乡平八郎、秋山真之一起见龙王爷了!”
“这个东乡平八郎。胆色不弱啊!居然能批准这么危险地计划。拿自己当诱饵。是个将才!”庄虎臣也不禁对东乡平八郎有了些敬意。同样作为日本地两个军神。东乡平八郎地战术素养比乃木希典高地不是一点半点。
“看来啊。这个传言不可信。日本常备舰队地司令官日高壮之丞一直说东乡平八郎胆子小。说话有气无力。现在看来。真是扯淡!就说那次吧。日本两艘头号地铁甲战列舰被俄国水雷炸沉了。连秋山真之都吓地说不出话了。可东乡平八郎那叫一个冷静。倒了两杯酒给两个舰长。安慰他们不要自杀。继续战斗。那会儿。所有观战地武官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李叔同对东乡平八郎地看法和原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东乡平八郎确实是个将才。但是比起咱们大帅。那差到天边了!大人奇袭大阪之举。才是妙到颠毫。几千新练地乌合之众居然成就不世之功。仅此一战就将日本给打残了。现在要不是靠着杨士琦和盛宣怀两位大人调拨给日本地轮船。他们连运兵、运粮到东北都做不到了!今后日本就要看咱们地脸色了。敢惹恼了咱们。他们立马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庄虎臣也没谦虚。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有数。自己可不是什么军事指挥天才。两年前地时候。他就开始谋划这个骗局了。波罗地海舰队一路从俄国驶来。一万八千海里地远航。经过赤道地时候。船舱地温度超过了五十摄氏度。而且劣质日本煤炭让船舱里到处是令人窒息地烟雾。可以说这是一场地狱般地航行。也亏得罗杰斯特温斯基了。能让舰队不哗变已经是奇迹了。一路之上。又没有可供补给地港口。在非洲地时候。有一次侥幸进了德国地殖民地。进港以后。一万多人全部冲到岸上。整个舰队连个留守地人员都没有。就连舰队司令罗杰斯特温斯基都不敢制止。否则当兵地肯定宰了他!那些黑人妓女都让这些在海上受尽折磨地俄国人流连忘返。何况到了海防。有酒有肉有女人。比起远航地辛苦。海防简直是天堂了。他们不疯才怪呢!又怎么会戒备这些“友善”地东方人?何况舰队里本身就有好几百地俄国社会工人党地人。列宁和托洛斯基早就安排好了他们接应顾小五他们。削弱俄国地军事力量。这些俄国革命党比庄虎臣还要热心。
说到底,这还是穿越的好处,军事杂志上对这次远航,几乎是长篇累牍的记载,被称为海军史上的奇迹。庄虎臣还是沾了穿越的光,几年前就为这个做准备了。
“息霜啊,这还是你的功劳啊,要不是你的《中华快报》从日本发回的情报,我怎么知道大阪和横滨没有岸防炮呢?来,我敬你一杯,乔东家,你也端起来,我用这杯酒敬所有舍生忘死在虎狼穴中为咱们搞情报地好兄弟!二位这次立下了天大地功劳,息霜的《中华快报》送来了大阪、横滨岸防炮被拆了地情报,而乔东家则远赴德国联系流亡海外的俄国革命党,没有二位的努力,咱们怎么能一战就获得巨大成功?”
“都是大人运筹帷幄,学生怎么敢贪天之功?”李叔同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可是话还是说的谦虚。
“来,干!”
李叔同喝完这杯,放下酒杯道:“大人,我觉得日本恐怕打不下去了,本来日本就穷,这下大阪和横滨被摧毁,更是连生产军火都困难。买弹药、粮草他们没钱,自己造工厂又被炸了,我看日本怕是要投降了。”
庄虎臣也点了点头,如果日本在这个时候投降了,确实是很麻烦,那自己就要和俄国单挑了,以自己目前的力量。不敢说能确保必胜,而且即使胜了也是惨胜。恐怕十万甘军要被打光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尽管现在看来,日本国内对于俄国恨之入骨,但是一旦天皇下令缴枪,以自己对日本的了解,这个国家的国民服从性好的怕人。一旦投降了,恐怕立马这些日军就会调转枪口,给俄国人卖命了。
庄虎臣和李叔同他们都知道,日本人对打败过他们的人那是无比地崇敬,美国准将佩里用黑船逼的日本签订了不平等的条约。而朝鲜的李舜臣则打败了丰臣秀吉的日本舰队,可是日本不但不恨他们俩,反而对他们顶礼膜拜,尤其是佩里准将,被日本人尊奉为开国之父,每年还把签订条约的日子当节日,举国欢庆。
而记忆里的二战就搞笑了,日本投降以后,日本女人拼命地巴结美国兵。连那些黑人也不例外,哪个日本女人能和美国兵睡觉,那是全家都洋洋得意,似乎成了上等人。
按照庄虎臣的理解,日本人就是贱骨头,记打不记吃,谁对他好,他记不住,谁要是揍了他。他把谁当爹来敬!
这种国家在全世界都少见。如果他们要是真投降了,没准翻脸就帮着俄国打自己。那麻烦就大了,虽然日本人很讨厌,但是绝不能让日本人投降俄国!要投降也得向自己投降!没准将来日本人就把向甘军缴枪地日子也当个什么节日了!不过自己要告诫士兵,不许碰日本女人,省的帮他们改良了人种,那亏就吃大了!
“现在还不能让日本投降,得给他们打打气啊!竞轩,给日本人准备的粮草和弹药怎么样了?”
正喝的酒酣耳热的汤竞轩站起身道:“回大人的话,已经妥当了,粮食五千石,子弹一百五十万发,炮弹五千发,都是小口径炮地,重炮的炮弹没有给他们一发。”
嗯,办的好,对这些小日本,不能喂饱他们,也不能饿死,就让他们一天还有两顿稀饭喝,吊着他们,不让他们饿死就成了。”
“大人,俄国人源源不断的从铁路往咱东北运兵,马福祥发来的密报称,俄国人在黑沟台已经包围了日本第八师团和第一骑兵旅团,而现在前线地日本人已经几乎弹尽粮绝,现在靠刺刀见红勉强顶住了俄国人的攻势,如果咱们仅仅是给他们点粮草和弹药,我怕他们撑不住,咱们的人是不是要帮帮小日本,先把俄国老毛子修理了,反正日本现在弹药、粮草是靠咱们接济的,他们反不了天,等把俄国人灭了,拐回头再修理小日本!”王天纵边大嚼着羊腿,边说道。
“怎么,手痒了?仗有你打的,不过我现在还不想直接和俄国陆军拼命,不到时候!但是你说的对,是要帮小日本一下了,但不是帮小日本解围,记住,咱们是为了自己打俄国人的,咱们和日本人不是盟军!这个要让前线所有官兵都明白这一点,别昏了头,咱们现在是驱虎吞狼,别真的把虎狼当了盟友!”
“那大人如何支持这些东洋小鼻子呢?我看他们可撑不几天了,别到时候咱们还没出手,日本就投降了,大人这个驱虎吞狼的计策就使不得了!”王天纵有些不明白。
“精神上支持一下也算是支持。”庄虎臣诡秘地一笑。一桌子人都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庄虎臣,这次大人又要搞什么玄虚?
“记住,打仗不仅仅是在战场上,政治和外交上的胜利和打赢一场战役同等重要!”庄虎臣一本正经的给他们上起来战争学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