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的上层街上最近多出了一个老人,不过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这年头流落到这里的老人实在太多了,人们早已学会节省那份不多的自尊心。只有偶尔经过老人暂时住的那座破败小石屋前的时候,才会看到那个老人坐在一张折了一条腿的躺椅上晃晃荡荡的晒太阳。那座小石屋的前主人是一个和这个老人差不多年纪的老光棍——老家伙无赖了一辈子,最后死于辐射感染引起的荒芜化病变,他被人发现的时候整个身体已经快要化为脓水,血水浸湿了整个床榻,臭味在整个上层街弥漫了整整三天没有散去,人们不愿意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去清理那间屋子。为了在夏天来临之前清理完这个大麻烦,城主府特意调拨了两桶汽油,一把火将整座石屋烧了个遍,最后还铺上石灰硫磺,即便如此,人们也不愿来到这间石屋附近,即便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了三年也一样。
因此即便这个老人看起来虽然苍老,却不像苏扬上层街其他老人那样邋里邋遢目光浑浊,好似随时都要一头栽倒那样,人们依旧不愿接近这个老人,并且吓唬自己的孩子也要离那个应该是从外面来的老光棍远一点,不然就会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不过老头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每天都躺在那张躺椅上从早上十点开始晒太阳一直晒到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当然,在星陨纪,阳光最好从另一个含义上可以理解为辐射最强。
于是人们越发坚定这个外乡人是个神经病的想法了。
现在,这个被苏扬人视为神经病的老人正坐在他那破败的石屋内,如同一个贪婪的孩子一般,大口大口的喝着一壶刚刚毒死了一个二阶荒士的橡艾酒。他的表情是如此享受,以至于特意过来请示自己这位老师的夏桀喉咙都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开始盘算着一会要不要去夜枭也买一壶这样的酒来尝尝。
老人明显看穿了夏桀的心思,斜了自己这个弟子一眼,将已经空了的酒壶抛开,淡淡说道:“如果你以后想要留在荒野上闯荡的话,我劝你最好戒了这种酒,如果你实在忍不住,那就像我一样,至少进化出瘟疫体质再说。”
听到瘟疫体质这个字眼的夏桀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即便是一向剽悍的他,在自己老师说出这四个字时也克制不住心里那一丝恐惧。六阶能力瘟疫体质,就像它的名字那样,能力拥有者完全变成一个瘟疫源,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轻松毁灭一整个大型城市。这个强悍到极点的能力另一个效果,便是免疫一切辐射造成的荒能化侵蚀,也就是说,拥有这个能力的老者,已经无惧星陨纪的绝大多数毒药——旧时代的毒药对于三阶以上的荒士如同孩子的玩具一般,能够威胁到荒士的毒药只有含有剧烈侵蚀效果的辐射性药物而已。
“可这也就是说,那个小鬼送来的那杯酒中有辐射性药物?”夏桀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但仍然有些不可思议,“开什么玩笑,辐射性药物即使在天穹下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那小子可是土生土长的苏扬人,怎么可能研制出这种药物?”
老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夏桀一眼,夏桀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来:“老师我是个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您老人家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老人瞪着嬉皮笑脸的夏桀,气呼呼的说道:“当年你父亲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可是让我好好教导你。可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一点脑子都没有,这和天穹禁卫军那帮只知道杀杀杀的蠢蛋有什么区别?我当初就不该心软,让你跟着我好好磨磨性子再放你走才对,躲在荒野上这几,没见你有一点长进!”
夏桀讪讪笑道:“这不有老师您罩着吗,我还有必要动脑子?再说我哪里没长进了,您看我创立的那个酒吧,在收集情报方面不就蛮厉害的吗?”
老人冷哼一声:“收集的东西里有四阶以上的荒士情报?有超过三级的荒兽分布图?还是让你有解开五阶基因锁的底蕴了?”
夏桀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自己也觉得实在理亏,急忙转移话题道:“诶老师您还没告诉我那杯酒到底有什么问题呢,别卖关子快说吧。”
数落完夏桀的老人还不解气,大手一挥道:“不知道,你想知道就自己弄一杯去喝,不就是馋那一口吗?”
夏桀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老师,我可是您最后的弟子了,您就真忍心看我以后莫名其妙被人下毒,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人用力翻了个白眼:“别在为师面前装可怜,四十岁的人了知不知羞?想知道,自己去地下抓只地鼠去看看!”
“地鼠?”夏桀楞了一下,迅速明白过来:“鼠皮?”
与此同时,终于听够了店主人恭维话的封夏非常厚颜无耻的从装具店里走了出来,在一本正经的让店主为自己保留几件垃圾装具后,心满意足的向电梯口晃去。感受到贴在胸前的最后三张精挑细选的鼠皮的温度,脸上笑容愈发浓郁,眼神却冰冷如冬。
很难想象连一个普通的妇女都可以轻而易举一扫帚搞定的狂暴地鼠,在经过最基础的热涨冷缩的加工后,居然能够产生如此剧烈的毒性。狂暴地鼠的鼠皮因为长期生活在辐射侵蚀过的土壤中而天然带着一定的辐射抗性,但这种抗性对人类来说却是有害无益。星陨纪鼠疫发生的根源,便是这些地底原居民们将自己的这层保护膜传播到了人身上的缘故。
只是对于解开第一道基因锁,觉醒荒体的荒士而言,这些抗性造成的伤害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当一个非常富有创造性或者说破坏欲——并且每天闲的快淡出鸟来的熊孩子对这类抗性,或者准确一点,是对这类原居民产生了浓厚兴趣后,一个足以让所有研制低端辐射性药物研究员含愤自杀或者杀掉那个熊孩子的发明就此出现。
将一张鼠皮热涨冷缩后,剩下的除了一张枯皱的皮毛外,还有数滴无比精纯的辐射剂。
刚刚解决掉一队看上了自己主仆二人的越野吉普车的司马重黎一边疯狂的将这辆马力改装到了极限的越野车飙到最高速,一边逆着狂风高声招呼着坐在后备厢滚来滚去的可怜书童让他小心不要把那瓶自己这三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存货弄洒了。这倒不是心疼辐射剂,而是担心一个不注意,自己这辆横穿荒野近三千里依旧完好无损的宝贝爱车就要折到自己手里了。
“三有抱紧那瓶玩意别松手,宁可你撞碎也别让它撞碎了啊!那可是杀人越货的好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