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这人怂起来没法看

容风氏捅了捅容马氏的腰腹处,眼睛往那边人群里努了努,“二弟妹,你看,那不是二叔吗?”

容马氏闻言,连转头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恰好这时天上的烟花正绽放开,她一副被烟花吸引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看向容风氏,“大嫂,你刚说什么?我一时看这烟花看花了眼,走神了,没听着。”

容风氏也不是真傻,看到这装傻充愣的容马氏,暗自撇了撇嘴角,她是真看不懂这对夫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能看出两人的感情不睦,但容马氏对二房的利益又看得很紧,半点也不会轻易让人占去,实在怪哉,遂扯了扯嘴角道,“我随口说说,没什么。”

容马氏也不在意,眼角已经瞟到容鸿已经离开了,她这才轻轻地抚了下鬓边被风吹乱的秀发,她才不管容鸿会去哪里,反正与她都没关系。

容静秋笑着过来拉容马氏的手,“二嫂,走,跟我去放烟花,这可好玩了。”然后又朝抱着孩子的容风氏道,“大嫂带着孩子,就别靠得太近,省得这响声吓着孩子惊了魂就不好了。”

容风氏闻言,赶紧把自家孩子抱远点,满脸感激地道,“还是三姑娘想得周到,看我这当娘的都不如你细心。”

容静秋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对这些恭维话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反正容风氏现在对着她说的都是好听话,至于容风氏的内心如何想的,她才懒得去猜。

“这大过年的,嫂子何必去应酬她,俗人一个。”

听到容静秋的点评,容马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假意抬杠道,“我们谁不是俗人?”

容静秋挑眉道,“对,我们也是俗人,但跟她不是一样的俗人。”

这话听着就有点意思了,容马氏细思一会儿好想也有道理,容风氏有容风氏的活法,她也有她自己的活法,只要不害人,就谁也管不着?

容静秋见容马氏转过弯来,“好了,不说她了,今儿个尽情地放烟花。”

她得把握住这个年节的惬意与快乐,兴许往后数年都不会有这样的心情与热闹,如果她明年能顺利逃出去,再与他们相见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如果逃不出去,只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总之怎么想,她都觉得这就像是最后的狂欢,内心倍感珍惜。

烟花在绽放,笑声在依旧,容静秋恨不得把这份快乐延续下去,直至地老天荒。

但典终人散总免不了,她不知道何时回到东跨院的,更不知何时睡熟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天地又变得安静不已。

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直到梅儿那一声,“姑娘醒了?”

帐子被掀开,光线强烈地刺进来,她这才眯了眯眼,完全清醒了过来。

梳洗过程当中,梅儿跟她禀报今儿个会有什么人过来拜年,老夫人容傅氏身边的兰嬷嬷过来请她到宁安堂去,老夫人要她陪着见客云云。

容静秋愣了愣神,没想到容傅氏会来这一出,她发现她现在都成了容傅氏炫耀的工具了,这转变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讽刺的意味,她可没忘记这祖母是有多讨厌她的。

罢了,既然还在这府里混着,那就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吧。

换了身新做的衣裳,戴上华丽的头面,用过了早膳,她这才捧着暖手炉慢悠悠地往宁安堂而去,府里此时都是白茫茫的景致,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就这样慢慢地踱到了宁安堂的门口,哪知却遇上了母亲容金氏。

真是稀客,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容金氏会亲自到容傅氏这儿来了,这对婆媳算是半公开地表示不和。

容金氏看到大女儿愣然了一下,嘴唇嚅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先说话。

容静秋按礼数地福了福,然后直接越过容金氏率先进去了宁安堂,同样一句话也没有说,这让容金氏的眼里顿时漾满了失落,半晌移动不了脚步。

“夫人,我们也赶紧进去吧,省得老夫人挑刺。”花嬷嬷低声劝了一句。

她心里不免叹息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觉得自家夫人这都是自找的,而她如今想要为她们母女俩弥补裂痕也没有办法,林安氏已经不与她合作了,她为此还去找过林安氏,哪知林安氏的态度极其冷淡,直说二夫人说话太伤人,她不忍三姑娘再伤心云云,亲缘强求不来,那就不求了。

一盘冷水泼给她,当场淋了她一个透心凉,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容金氏抿紧嘴唇,攥紧自己的帕子,想到今日还有客人上门拜年,要不是她还占着定远侯夫人这个位置,估计容傅氏也不会唤她来见客,她强打起精神来,无论如何她都得扮演好一个侯夫人。

等她迈进宁安堂的厅堂时,就听到里面的笑声,有夸容傅氏养了个漂亮孙女的,还有夸容傅氏会教人,把孙女教得极为出色,要不是圣人抢去当了儿媳,她都想要抢回去当自家孙儿媳云云,这些话逗得容傅氏哈哈大笑,然后就是谦逊几句,最后更是道,“不过我这孙女能被圣人看上指给九皇子,那也是她的造化。”

“更是老姐姐你教得好……”对方立即恭维了一句。

容傅氏的笑声更得意几分。

容静秋被这个拉一下,那个拉一下地套近乎,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毕竟上辈子当了好几年的九王妃,她对这样的场合不陌生,应对上无可挑剔,这让那群虽然表面恭维实则是想挑刺的老夫人们,均歇了这份心思,真正由心底赞叹容傅氏是真养出了个好孙女。

热闹的气氛,在容金氏进来时,微微窒了窒。

这群人都是各府的老夫人,家世上能跟定远侯相提并论的几乎没有,要不然也不会早早就登门拜年拉关系,这里面的门道非常讲究。

容金氏生在公侯之家,心里门儿清,遂扬了抹得体又不失矜持的笑容进去与这些个长辈逐个打招呼,她与容傅氏不同,正儿八经的侯夫人,众人面对她时就不说那么多玩笑话,毕竟这位年前刚死了个女儿,听说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众人都一致地不去戳容金氏的伤心处,但气氛变得有些凄清也是事实,容金氏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不大看得上这些人,但该有的应酬却是不能少的。

容静秋顺势坐了下来喘口气,她也不管这气氛变得如何,该头疼的是容傅氏,又不是她。

容傅氏就知道容金氏一进来就会这样,大过年的,她是不想见到容金氏那张晦气不开颜的脸,但礼数不可废,真把容金氏晾在一边,别人就该猜测容家内部不和了,所以硬着头皮也得把容金氏给拉出来溜一溜。

直到容李氏与容江氏这俩儿媳妇端吃食进来,气氛才重新热闹了起来,容李氏嘴甜,身份也不高,插科打诨一番,众人也不好紧绷着脸,遂又笑了出来。

容江氏就是小透明半点也不起眼,毕竟容傅氏不喜欢这个庶子儿媳妇,众人心知肚明,看人下菜碟的事情,这些人都熟悉得很。

容静秋正觉无趣,想要找个理由开溜,结果就看到容鸿和容鹭兄弟俩陪着赵裕挑帘子进来,这皇子一来,前来拜年的老夫人们都惊了惊,她们都没想到九皇子会这么早就来容家拜年,遂急忙起身见礼。

赵裕摆摆手道,“这大过年的,各位都是长辈,就不论这虚礼了。”然后又上前给容傅氏行了一礼道,“本皇子是晚辈,该给长辈见礼才是。”

“这如何使得?”容傅氏高兴地侧了侧身子,不敢全受了赵裕的礼,但她此时脸上放光,这可是她难得的又一个高光时刻。

“当然使得,容老夫人就别推辞了。”赵裕笑道。

他长得好,一笑更是给这冬景增添了颜色,一群老夫人哪会不喜欢他?

美少年,人人都爱,老女人更甚。

一时间,一群老夫人的兴趣都转移到赵裕的身上,毕竟以前都是远远地见上一面,能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容静秋看到赵裕被一众老夫人围着说话,顿时兴灾乐祸地笑了笑,让他过来得瑟,这下活该了吧。

赵裕却是应对得游刃有余,毕竟他在宗室的女性长辈那里颇受欢迎,哪怕那些人对他的身世背后窃窃私语,但一看到他本人,就没有一个还会想着那些往日八卦,都喜欢拉着他东拉西扯地说话,眼里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喜欢他这张脸皮。

容静秋不凑那边的热闹,而是看向容鸿和容鹭,“你们怎么一块儿过来?”

容鹭看向容鸿,没有先吭声,其实他也觉得奇怪,这嫡出兄长今儿个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他心里还犯嘀咕是不是吃错了药?

“恰好碰上就一块儿过来了。”容鸿轻描淡写地道,然后下巴朝那边老女人堆里颇受欢迎的赵裕看了一眼,“你不去解救一下?”

看到这阵仗,他都有点兴幸自己没赵裕长得好,要不然被这样一群老女人围着,他得做噩梦。

“他乐得很,我才不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容静秋凉凉地道。

容鸿诧异地看了眼容静秋,她是不是淡定过了头?不过随后想到他从来都看不透这个妹妹在想什么,遂那点琢磨的心思也就歇下了。

赵裕三言两语地就从老女人堆里脱身,一过来就听到容静秋那句凉凉的话,当即脸色微沉地瞥了她一眼。

奈何容静秋不怕他,还朝他挑了挑眉,一副挑衅样。

两人的眉眼官司,容鸿当做看不到,反正这两人他一个也惹不起,还是闭紧嘴巴为妙。

奈何大庭广众之下,赵裕只好决定与容静秋秋后再算账,毕竟不能闹笑话不是?

容傅氏笑道,“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不挡着他们年轻人说话,你们自去玩吧,别拘在我这儿不自在。”

“对对对,还是老姐姐看得透彻……”

立即就有人附和,这些声音一起,赵裕顺势就带着容静秋向众人告退两句,方才离开,容鸿与空鹭兄弟二人赶紧跟上,他们可都不想去应酬这一堆老夫人。

容金氏的神色黯然了一瞬,她看得出来赵裕对她的疏离,之前这皇子还对她恭维得紧,可如今这态度显然是随了容静秋,她的心顿时苦涩起来,就连扬起来的笑容也还了抹苦涩的味道。

容傅氏见状,更为不喜,最后更是道,“老二家的若不舒坦,就先回去歇息。”

众人也忙着关心两句,容金氏实在也不想再应酬下去了,遂起身向容傅氏行了一礼,又向众人歉意两句,然后才由花嬷嬷扶着先行离开。

花嬷嬷暗地里又是长长一声叹息,自家夫人再这样作下去,迟早会成为这府里的边缘人,到那时候才真是追悔莫及。

离开了宁安堂,容静秋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日里灿烂些许。

容鹭突然小声与她道,“三姐姐,九殿下说,过两天带我到东宫去见姐姐。”

容静秋微微吃惊,然后抬头看向赵裕求证道,“我家鹭哥儿说的是真的?”别是赵裕拿话来哄这半大少年吧,如果真这样,她可是会发飙的。

赵裕瞥了她一眼不满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还能骗他不成?”

容静秋这才确认赵裕没有拿话哄骗容鹭,遂狗腿地笑了笑,“九殿下看错了,我这可是赞扬你的眼神,你再看看?”

赵裕冷哼一声,不吃她这一套,这人怂的时候真的没法看,一看准会心软。

容静秋对他的冷脸习以为常,不怕死地凑上去道,“殿下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呗?”

容鹭也竖起耳朵听起来,毕竟他也还迷糊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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