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人掐住脖子的纨绔子弟感到呼吸不顺,两股开始打颤,不过仍旧仗着家世叫嚣道:“你他娘的快放了老子,不然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锁住他喉咙的手再度收紧,他这回不仅是呼吸不顺了,而是已经无法呼吸了,濒死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挣扎之余,两手想要去抓身后的人,哪知那人一脚踢向他的小腿肚,他的身体打了个抽搐,眼角的余光这才看清胆敢锁住他喉咙的人。
这一看吓得他的腿脚更软了,“九……九皇子……”
“看来你认得本皇子嘛。”赵裕带着讥嘲冷笑了一声,凑近这人的耳旁道,“你不是你爹不会放过本皇子吗?本皇子就看看你爹能有多少能耐。”
“殿……下,小……的……错……了,你……放……过……小……的……吧……”
赵裕哪会轻易饶过这人?要不是顾虑到这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一定把人的脖子给拧断了当球踢,“你还没告诉本皇子,是谁指使你们来调戏她的?”
他的下巴往容静秋的方向一指,不容这人狡辩。
此时的容静秋却是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赵裕,她的眼睛眯了眯,眉间微微一蹙,赵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来得如此及时?
不过在视线与赵裕对上的时候,她下意识就微垂眼睑,不让他有机会看清她的心思,自从那天宫宴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赵裕,在她的心里,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如非必要,她是不想与赵裕多接触的,毕竟原先的逃跑计较已经折戟沉沙了,新的计划还在酝酿当中,江南始终是她的目标,为了小命着想,她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远离赵裕的。
赵裕的眉眼一沉,锁住那名纨绔子弟的手收得更紧,后面看着的冯得保顿时心惊,心叫一声不好,若是自家殿下当街弄出人命来,肯定少不了被言官口诛笔伐,圣人那儿也不好交代。
他正想开口劝自家主子要冷静下来,哪知突然闻到一股骚味,下意识地循着味道看过去,居然是那被自家主子掐住喉咙的纨绔子弟吓得尿了裤子,他立即满脸鄙夷,比他这个阉人还不如,就这样的胆子还学人家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他什么好了。
赵裕自然也闻到这股味道,当即一脸嫌弃地松开锁住这人人喉咙的手,将他给甩开到身后跟着的侍卫跟前,然后迅速跳离原先站着的地方,毕竟青砖地面上有股液体看着颇为恶心。
他的神色更为冷凝,没想到这人如此不中用。
冯得保赶紧掏出帕子躬身递给自家主子,见到赵裕接过擦了擦手,他这才朝后面跟着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把人先拉下去控制起来,不让他脏了这片空气。
其他的纨绔子弟的脸色也不好看,这人尿了裤子,跟他是一伙的他们也觉得丢人至极,亏他还日常吹嘘他的家世多了起,九皇子不过是吓一吓他,他就当众出丑了。
容静秋这会儿也相当无语,虽然离她有点远,但她还是觉得无比恶心,再看手里控制住的这个纨绔子弟,她脸上一阵嫌弃,这人不会也当众尿裤子吧?
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遂她也学着赵裕之前的动作,把这人往那群惊呆住的纨绔子弟群甩去,然后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半点也不顾那人突然被甩过去从而压倒一片的哀嚎声。
赵裕皱了皱眉,示意地看了眼冯得保。
冯得保会意,马上带人去把那倒在地上的一群纨绔子弟都带走,看样子殿下想要审他们,他就知道,一碰上那容家三姑娘,殿下就会变得不太正常,就像上回宫宴,本来都计划好要把这风头给太子的,最后殿下却沉不住气站了出来为容三姑娘解围,这容三姑娘在他的眼里那就是红颜祸水。
“容姑娘,没事吧?”赵裕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容静秋。
容静秋行了一礼,摇了摇头道:“没事,不过是几个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还不至于吓到小女子。”说完这话,方才想起容马氏,遂赶紧朝怔愣着的容马氏看去,“嫂子,你没吓到吧?”
容马氏本来是吓得不轻的,生怕容静秋应付不来,尤其是在容静秋出手制住其中一个的时候,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在眼角余光看容静秋的侍女已经暗中做好出手的准备,她的心才定了定。
再到后来的发展,已经让她的脑子反应不过来了。
这会儿听到容静秋的问声,她赶紧道,“没事,三姑娘,你有没有事?”她急忙上前拉着容静秋打量起来。
容静秋笑了笑,“我也没事。”目光在触及赵裕那深沉的眼眸时,她又赶紧补了一句,“好在有九殿下为我解围。”
容马氏赶紧行礼向赵裕表示感谢。
赵裕朝容马氏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人是容静秋兄长的妻室,所以也不至于给人冷脸看让人下不了台。
“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终于听到容静秋问出这句话,于是赵裕的下巴往街对面的酒楼抬了抬,“今日刚好在那上面赴宴,哪知还没来得及上去,就看到了这边的骚动。”顿了顿,“容姑娘放心,本皇子不会轻饶这群人的。”
容静秋朝对面的酒楼看了看,这酒楼在京城小有名气,这么说来遇到赵裕是凑巧了,这么一想,她的心里方才舒服了一些,不然她会阴暗地想这会不会是赵裕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不过随后想想自己也不是绝世大美女,家世虽然不错,但在这权贵遍地的京城,能跟她比肩家世的人太多了,遂这块也不是很突出。
算来算去,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值得赵裕花费心思了?
或者真是她想太多了,不过想到赵裕对她爹娘的客套礼遇,她又不是那么肯定他对自己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那还真是凑巧了,若不是遇到九殿下,只怕还有一番折腾呢。”容马氏笑道,然后又刻意地再看了赵裕几眼,目光又看了看自家小姑子,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容静秋道,“我家嫂子说的是。”顿了顿,她最终还是补了一句,“不过这群人看样子都是有来历的,九殿下把他们都押了起来,不知会不会对殿下造成不好的影响?”
虽然那个尿了裤子的纨绔子弟没把他爹是谁说出来,但容静秋知道处理这群人一定很棘手,她还不至于想要害赵裕成为众矢之的,或者被皇帝责罚,这不是她乐见的场景,况且她一向恩怨分明。
赵裕笑了笑,“容三姑娘无须担心,不过是几只跳梁小丑罢了,本皇子还不至于处理不来。”
“那就好,不然就是小女子的罪过了。”容静秋见他说得胸有成竹,遂也不再说什么,反正她都提醒他了,听不听就是他的事。
“容三姑娘无须放在心上,几个纨绔子弟罢了,打便打了。”赵裕漫不经心地道,“那些流言,容三姑娘无须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小女子还不至于为此耿耿于怀。”容静秋豁达地道,不过从这些人的举动看来,只怕当初的流言不单单是武婷玉和容静冬的锅,背后还有另一只推手,一想到这里,她顿时心惊了一下。
赵裕本来还想着该如何提醒她的,不过看容静秋突然睁大的瞳孔,他就知道她已经想到了,这小女人倒是时时出乎他的预料,难怪初见的时候会被她扮成男装给耍了。
“总之容姑娘还是小心为上,那漠北使节团一天没走,一天都不能放松。”他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
对京城权贵阶层了解无比,又有能力在背后推动事情发展的,额尔齐是个不能忽视的人。
容静秋明白这阴沟里的老鼠有多么可恨,于是朝赵裕福了福,“小女子明白的。”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怕容金氏会担心,当即向赵裕告辞。
赵裕没有多拦她说话,朝她点点头表示知道,这才目送她上了马车。
容静秋在马车上卷起车窗帘子,朝窗外的赵裕点了点头,待容马氏坐稳后,她这才吩咐车夫起驾。
待到马车驶远,赵裕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已经回转过来的冯得保道,“殿下,还要到那酒楼去吗?”
“回去。”赵裕的神色颇冷,骑上侍卫牵过来的马,他现在只想把那个胆敢摸容静秋脸蛋的人的手给扭断,刚才是不想在容静秋的面前表现得太过于暴力,他才一直忍着没动手。
冯得保还是有几分忧心的,路上看到自家主子的神色还没有和缓,不过还是劝道,“殿下,这里面有户部尚书的儿子,就是那个尿裤子的人,其他人的身份也不低,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殿下若是揽下这事,只怕会……”惹怒许多人,到时候肯定又会有人上折子参一本,圣人怕是会责罚。
而且这对容静秋的名声也不好,不过就目前已经传遍上流社会的流言而言,再多添一笔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反正名声都成这样了,也就他家殿下还兴冲冲的。
“冯得保,本皇子觉得你的舌头太长了,剪一剪可好?”
冯得保顿时把剩下的话给咽回去了,他发现自己最近是越来越猜不透自家殿下在想什么了,毕竟这些举动与殿下目前韬光养晦的策略是相违背的,太过高调,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只怕会遭人下黑手,毕竟其他皇子也不是吃素的。
就算有太子这面挡箭牌,但太子也不是一手遮天的,还有大千岁在一旁虎视眈眈。
对容静秋的红颜祸水的性质,他再一次肯定,遇上她真是一点好事都没有。
坐在马车里回府的容静秋对于冯得保腹诽她的话是半点也不知情的,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以为然,这人上辈子就跟她不对付,这辈子管他怎么想,反正她也不会掉一根毛。
容马氏好几次都偷看容静秋的神色,没从这小姑子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不过第一次见到九皇子的真人,她想男人长成这样,怪不得容静冬会发花痴,做九皇子妃的春秋大梦。
在她看来,容静秋与那九皇子的气场相合,这九皇子妃容静秋去做方才合适。
“嫂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容静秋早就感觉到容马氏在看她,开始还能装做不知道,后面实在忍不住摸了摸脸问了一句。
容马氏不自在地咳了咳,“没什么。”顿了顿,“看九殿下的样子,三姑娘似乎跟他颇熟?”
“其实我俩不熟。”容静秋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容马氏顿时知道自己多事了,姑嫂关系再好也得有个度,顿时她讪讪一笑,“是嫂子想得不周到,三姑娘莫恼。”
容静秋伸手握住她的手,“嫂子,你不用这样小心地与我说话,想说什么直说好了。”
容马氏看容静秋不像说假话的样子,这才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嫂子觉得那九皇子看你的眼神与众不同。”
虽然九皇子的眼神很隐晦,不过她还是觉得这皇子似乎心仪她家小姑子。
容静秋却是吓得花容失色,立即用手去捂住容马氏的嘴,急色辩道:“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个理由是临时找的,她是打死也不要与赵裕再捆绑在一起,想到上辈子那穿心的一箭,她的心还在痛呢。
容马氏一时间被容静秋的神色给唬住了,忙点了点头,看到容静秋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她这才拍拍胸脯道,“都怪嫂子胡言乱语,三姑娘别往心里去,我只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了,其实还是她小女人的心态在作怪,毕竟她不得丈夫的喜欢,知道嫁给这样的人,婚姻有多令人绝望,纵使心死,她也还有股不甘心在作祟。
所以在看到有人心仪容静秋,她就想着能不能推波助澜一把,毕竟容静秋与她交好,她是希望这小姑子能得一如意郎君的,有人爱总比爱人强。
不过容静秋的排斥出乎她的意料,九皇子那样的俊美的人都入不得这小姑子的眼,将来要嫁怎样的人才好?
至于容静秋的上一个未婚夫薄景然,她是连提都不会再提了,这样的懦夫不配她家小姑子。
容静秋看容马氏静默不语,遂有些不好意思地补救一二,“皇家兄弟多,是非也多,皇子妃名声好听,实则谁做谁知道其中的苦处。”
她是过来人,这话再真心不过了,她上辈子的那一串妯娌,没几个是省油的灯,跟她们相处,就俩字,心累。
还有皇后这个天然冷气的制造者,淑妃妥妥的伪君子,这两人是做为赵裕妻子绕不过去的两座大山。
所以嫁赵裕有什么好?
这些心理话,她上辈子半个字也没有透露赵裕知道,当然,这辈子也不会多说。
容马氏想了想,小姑子说得对,不说远的,就光说她自己,虽然容鹭还没有娶妻,但有个一府同住的堂嫂容风氏,她都觉得难相处,更别提皇家兄弟一大串,还各有各的亲娘,光是想一想那一屋子女人叽叽喳喳争吵不休的样子,她都觉得头痛。
顿时,被容静秋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赵裕不是良配了,她家小姑子可以找个更好的。
“都是嫂子糊涂了。”这会儿,她直接向容静致歉,不该只看到有情与否,毕竟有情不能饮水饱,现实的问题才是最实在的。
若是赵裕知道他刚得到的同盟者被容静秋三言两语就给瓦解了,一定会哭笑不得。
容静秋这下子满意了,遂笑道,“嫂子言重了,这婚姻大事一定得慎重。”
这话容马氏万分赞同,她如果成婚前多了解一点容鸿,一定不会点头同意嫁他,反正京城的权贵子弟也不少,她总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
如今想来,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风吹起波纹的水面上一艘客船在航行着,站在船头远眺风景的年轻公子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耸了下有些痒的鼻子,眉尖却皱了起来。
在他身后有个妙龄女子走近,手里拿着披风上前给他披上,柔柔地道:“夫君,小心风凉。”
那年轻公子闻言,这才回头看向身后的佳人,急忙伸手扶住她,“意儿,你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你还怀着孩子,有个闪失如何是好?”然后瞪视了几眼侍候不力的下人。
文如意轻抚着有些凸出的小腹,看到丈夫心疼自己的样子,心里如吃了糖一般甜,“没事,你别怪她们,我看你出来久未归,心里放心不下,这才出来寻找的。”她微垂眼眸,“夫君,可是在想大姐?”
“我想她做甚?”
看到丈夫一提起发妻就一脸嫌弃,她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少不得柔柔地劝说两句,每句话都是在劝丈夫接纳发妻,听起来这就是个善良无比的小女人。
至少容鸿是这么想的,只见他伸手把这小女人揽进自己的怀里,“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过提她只会扫兴,待回府后,你也离她远点,省得她动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