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墙倒众人推

淑妃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就算要自首也会私下找皇帝去说,而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大喇喇地说出来,这样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这淑妃是不要命了吗?

这样的猜测很多,十一皇子也是满脸焦急,不知道自家亲娘打算如何做,如果爆出来的消息太过于劲爆,他几乎可以预测到母亲不会有好下场的。

皇帝倒是神情不变,显然见惯大场面,很是处事不惊。

一旁的夏薇偷瞄了几眼皇帝的表情,最后也高深莫测地看向淑妃,淑妃这举动出乎她的预料,她以为她至少还可以坚持到元宵呢,可她却不按牌理出牌,这样就得小心了。

“你说吧。”

听到皇帝这句淡淡地话,淑妃直接磕头道,“臣妾有罪,将窦嬷嬷推荐回九王府,是皇后娘娘指使臣妾干的,她跟臣妾说,若是臣妾不配合,就……就要杀了臣妾的儿女,陛下,臣妾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听从皇后娘娘的指使……”

顿时,舆论哗然,最近赵裕的家事确实很是受人关注,尤其是换婴的细节更是上流贵妃每日必打听的事情,回去后一定要跟自家丈夫分享,遂这事现在几乎是人人皆知。

出席家宴的都是宗亲,那就更不可能忍受,毕竟谁家都有孩子要出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人调换混淆血脉。

就凭这个,皇后就没有资格再坐在这个位置上。

夏薇实像发问,“那当年柔妃姐姐的死呢?也是皇后娘娘指使你的?”

淑妃看了眼夏薇,知道话题最终还会引到这上面来,毕竟夏薇已经是皇贵妃了,离皇后只是一步之遥,自然最是希望推倒皇后。

自以为洞悉了夏薇的隐秘心事,她很是配合地道,眼神一迷离,回忆起了往事,“当年,皇后娘娘很是嫉妒柔妃娘娘受宠,觉得抢了她的风头,遂设计引柔妃娘娘到先……”

“淑妃,注意你的言辞。”太子突然猛地站起来喝道。

赵裕冷然一笑,他还以为这淑妃学聪明了要把所有的脏水都泼给皇后,没想到她还暗藏私货,想要再提他亲娘受太上皇侮辱一事,这是想要人质疑他的血统,他果然还是高估了淑妃。

十一皇子脸涨得通红,在皇宫里出生长大,他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秘闻,自家九哥被人质疑血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御书房读书时,少不得为此与其他兄弟干仗,他坚信自家九哥就是父皇的血脉,可没想到自家母亲居然也是要给赵裕泼脏水的人,这让他一时之间有几分愧对九哥。

赵裕却是大度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不用太介怀。

这一幕落到淑妃的眼里,她顿时有几分惊恐起来,在她的眼里,这是赵裕在拿她的儿子来警告她不要胡言乱语,她的手又顿时抠起手心,自己那点不甘心差点害了儿子,顿时不敢再提及当年这桩秘闻。

皇帝的神色很冷,看向淑妃的目光满是杀意,当年柔妃被父皇侮辱的事情,他焉能不知道里面有猫腻?但是当年没能查出来,现在看来似乎与淑妃、皇后都脱不了干系,但戴绿帽子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想在大庭广众面前去讨论,要追究也得是私底下的。

“裕儿,你上前来。”

赵裕听到皇帝唤他,怔了怔,然后小心地躬身上前到御前跪了下来,“父皇。”

皇帝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是朕与柔妃的儿子,在朕身边,听听那些人都是如何害你娘的,这么多年了,该还给你娘一个公道。”

赵裕闻言,顿时眼眶含泪,朝皇帝深深地磕了个头,“谢父皇为母妃昭雪,儿臣不孝,认贼作母多年,儿臣愧对她老人家在天之灵。”

一句话,把淑妃钉在了罪人的位置上。

皇帝的手微微一顿,但并没有反驳这个说辞,在他看来,淑妃确实该死。

赵裕不管表面如何的激动,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却是毫无波澜的,对于未曾谋面的生母,他又能有多少感情?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皇帝的话也同样激起千层浪,人人置疑赵裕的血脉已经很多年了,这是皇帝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赵裕是他的儿子,就这一句话,再无人敢置疑赵裕是先皇血脉。

淑妃的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听听,皇帝说的是多么的情深意重,但当年淑妃前脚一死,他后脚就能宠幸自己,当然当时他与自己在一场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还是柔妃,她很清楚自己只是柔妃的替代品。

其实说到底,最是无情的人其实是皇帝本人,她很怀疑,他这么多的女人,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

“当年,柔妃娘娘怀了身孕,大夫那儿还有脉案,柔妃娘娘的孕相很好,顺产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顿了顿,她又继续讲述起来,“皇后娘娘私下里宣召臣妾过去,给了臣妾一包药粉,让臣妾下到柔妃娘娘的饮食中,如果臣妾不照做,臣妾的家人就不保……”说到这里,她悲切地哭了出来。

“陛下,臣妾当时是逼不得己的,一边是家人,一边是对臣妾恩重如山的柔妃娘娘,但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臣妾不能不报,只能两者选其一,最后臣妾昧着良心把药下到了柔妃娘娘每日喝的水中,就这样柔妃娘娘早产了,最后拼死生下了裕儿……”

这手法跟皇后害赵裕子嗣的手法如出一辙,当下没有人再置疑,都深信皇后就是这般心狠手辣,这样的女人居然坐在中宫之位上,这样人如何信服?

于是,先有德高望重的宗亲长辈出头,一致要求皇帝废后。

原本还在观望的其他人,最后也跟着站出来要求废后,最后惟一坐着的只有尴尬到极点的太子。

太子妃萧苓原先只是看着,只是看到皇后墙倒众人推,她顿时从坐位上起身急切走出来。

“萧苓,你要干什么?”太子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想要拉回她。

萧苓却是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恨地看向太子,“我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最近私下找了相熟的太医诊治,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适合怀孕,这样她既绝望又痛恨,谁愿意被人剥夺做母亲的权利?她凭什么要为皇孙牺牲?既然如此,就别怪她抓到机会报复回去。

太子被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对于萧苓的提防都是隐秘的,但萧苓盘查东宫下人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甚至还有几分轻松的感觉,毕竟这般算计枕边人,他也是有负罪感的。

“这是我做的事情,跟母后无关……”他咬牙担下一切,“你要恨就恨我一人。”

萧苓冷笑一声,半点也不为所动,她跪了下来,大声道,“父皇,臣媳有事要禀奏。”

太子顿时抚额,知道自家母后是凶多吉少了。

皇帝对这儿媳称不上满意也称不上不满意,不过此时倒是和颜悦色地道,“你说吧。”

萧苓当即也抛下一个重弹,“父皇,母后她也给儿媳下药,让儿媳久久没能怀上身孕,这些儿媳都有证据,绝不是凭空捏造……”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如今皇后干出什么,他们都不会再惊讶了,给儿媳下绝子药又怎么了?皇后这失德的人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尤其萧苓那红着眼眶的样子份外可怜,怪不得太子妃成婚好几年都没有怀上身孕,原来皇后背后做了这么毒的事情。

这场家宴发生的事情,皇后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她既震惊又惶恐,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娘娘,这可怎么办?”前来报信的几个亲信都哭丧着脸道。

皇后却是摆手道,“你们别吵,让本宫好好想一想。”

可这样一句话如何能安抚了大家惊恐的内心,皇后失宠是明眼可见的事情,如今再加上这么多罪名,焉还有活路可走?

皇后看众人眼里的不信,顿时失态地吼了一句,“本宫是中宫皇后,陛下要废后,得与群臣商议,就凭他们那帮宗亲废物想要废了本宫,谈何容易?”

废后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的儿子还是王储,要废了自己还有得磨呢。

这话说的中肯,顿时安抚了一众亲信。

家宴散时,太子独自一人离开,没有等太子妃萧苓。

外面的雪又开始飘了,萧苓冷笑一声,上了轿辇慢悠悠地回去,她不后悔今日的举动,太子生气与否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说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已经是后半夜了,容静秋听得出了神,没想到皇后就这样垮了台,废后虽然是时间上的问题,但皇后几乎没有翻盘的机会。

“十一皇子呢?”

赵裕没想到妻子第一个问的人居然是十一,皱了皱眉道,“安排他住在前院了。”

十一皇子哭得不成人样,一个劲地对他说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说没脸见他的话,最后还是不耐烦的他将他拉上马车带了回来,并且将他安置在前院。

容静秋与十一皇子相处过一段时间,其实并不太讨厌这人,更何况十一皇子是赵裕的铁杆支持者,她是不希望两人闹翻,兄弟这么多人,总要团结一些人才行。

看赵裕有些不太高兴,她解释一句,“看他有点可怜。”其实是同病相怜。

毕竟母亲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摊上什么样的人得看运气,这点她是深有体会的,穿越前那极度重男轻女的母亲,穿越后的容金氏,这两个母亲都不是她想要的,但上天偏偏安排给了她,她又能怎么办?

赵裕揽上她的肩膀,“我又没说什么,偏你还要多想。”

容静秋揽上赵裕的腰,靠在他的怀里,顿时觉得自己安心许多,或许他们父子,就是上天给她的补偿,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不然上辈子就不会遗憾收场。

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晚,他们夫妻相互取暖。

太子却是形单影只,噩梦连连。

梦里,他对柔妃说,要跟她玩捉迷藏。

柔妃欣然答应,真个与他玩起这幼稚的游戏。

他一步步将她引到了皇祖父的寝宫,这里的守卫平日很是森严,但偏偏今日却没有什么人守着,他大呼庆幸,并且在这座并不陌生的寝宫处找了个地方藏身。

柔妃找过来的时候,他躲在暗处偷看。

皇祖父听到声过来时,他也躲在暗处看。

柔妃被欺负呼救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出现救她的,但他没有,他还是躲在暗处看。

那时候他做梦梦到了柔妃,然后醒来发现自己弄脏了床单,他很是羞耻,没向一个人提这件事。

每每见到柔妃时,他都想独占她,可他知道她是父皇的宠妃,这辈子都不会属于他。

既然他得不到她,那就毁了她。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他很是大吃一惊,不敢面对自己的阴暗面,他逃避过一段时间,可是越是逃避,柔妃在他的梦里出现得越是频繁。

最后他产生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柔妃被皇祖父玷污了,那她就会失宠,这样一来,她是不是就能属于他?

这个念头疯狂地占据他的脑袋,最后他更是付诸行动。

这是他一直不愿意直面的内心,偏在这个梦里,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满身是血的柔妃愤恨地看着他,控诉他毁了自己,毁了赵裕。

“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的……”

他挣扎着从梦里醒来,在这寒冷的夜晚,他出了一身汗,猛喘着粗气。

“殿下,怎么了?”

冯双保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没事。”他不想这个老太监担心,只能这么回答。

冯双保端着烛台进来,看到太子一切安好,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醒他彻底没了睡意,直接起身穿外衣,“陪孤到外面走走。”

冯双保没有说什么,侍候了太子这么多年,他知道太子这是心情不好了。

今儿个半夜时分,看到了朦胧的月亮,太子踩着那银白色的光走在雪地上,夜晚的宫廷静悄悄的,他没有方向地走着,专挑没有落锁的地方走。

后来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一恍神间,他似乎看到柔妃的身影,那人依旧巧笑俏兮,音容笑貌跟当年一模一样,他怔怔在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近。

这是梦,还是再一次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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