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十分的安静,但众人互相觑看的眼神透露出八卦的味道,毕竟新娘子一进门就生产,这消息有够劲爆的,只是碍于在场坐着的皇家女眷们,没有人敢第一个开口议论此事,所以才会有这古怪的氛围。
“七弟妹,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三王妃邹氏反应过来,强笑着上前拉偏架般地拉着朵拉公主,边说边把她往外拉,“今儿个七叔纳侧室,三嫂知道你不高兴,但男人三妻四妾,天底下哪儿都有这样的规矩,咱们女人忍忍就过去了……”
听着像是劝朵拉公主接受蓝侧妃的进门,实则也是在说你们漠北之地也是这样的规矩,别没事找事,况且事情已成定局,她再吵也是无济于事。
偏朵拉公主不是因为反对纳侧室而发作,她就是纯心来闹事的,还没被邹氏拉出门外,她就一把抽出被邹氏拉着的手,然后指着邹氏吐了口唾沫,邹氏当场怔住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邹氏也是名门贵女出身,虽然人到了中年变成了死鱼眼珠子,但是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做过这样粗俗的市井之举,偏这番邦公主做了,这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她身后的侍女怔了一会儿之后,就忙掏出帕子急着给她擦去脸上那口唾沫。
朵拉公主却是插腰又指着邹氏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烂心肝的都在想些什么,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就巴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纳妾,这样一来你心里就不苦了,是也不是?”
邹氏气得急喘气,若不是一旁的侍女扶着她,搞不好当场就晕厥过去,“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显然没有与泼妇对骂的经验。
“你什么你,心虚了吧?被我说中了心事吧?”朵拉公主不依不饶地骂道,“你欺负我是漠北来的,所以时常在背后说话埋汰我,当我不知道?我呸!”狠狠地又吐了口唾沫,“如今那个贱人一进门就生产,你还想瞒着我,我告诉你,休想,今儿个我就要让全城的人都看看那黑心肝纳进门的是个什么货色?”
她边说手中的帕子还边扬了扬,一副气不过的泼妇形象,“我让大家来评评理,他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欺负人?”顺手就拉了脸色尴尬的贵妇人,“这位嫂子你来给分辩分辩,那两人早就好上了,要不如何会珠胎暗结?你们背后说我是番邦公主,但看看你们大安朝的贵女,还没成亲呢,就让人解了裤腰带,就这样,还贵女?我们漠北的女子还没有她这么豪放的……”
原本一群人都暗暗地在看七皇子府的笑话,但被朵拉公主这么一番拉踩,众人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自诩天朝上国的她们,从来都是看不起番邦女子,觉得她们粗鲁不通教化,不知道礼义廉耻,是化外之民。
可现在这被她们看瞧不上的女子,却用她们在乎的东西反过来攻击她们,在场有蓝家送嫁的人在,当场就转过脸去不敢见人,本以为七皇子愿意负责,蓝家就能把这一茬翻过去,找回丢失的脸面,哪知道还不如让那有辱家门的贱蹄子干脆上吊死了算了。
容静秋躲在人群里不去强出头,她可不想把朵拉公主这块牛皮膏药往身上贴,尤其朵拉公主今日这作派不知道看了多少街头巷尾的妇人吵架学来的,她不趟这趟浑水。
人家现在是有意羞辱大安王朝的贵妇人呢,她凑什么热闹?
跟她站一块的贺氏也往后缩了缩脖子,没看到就连喜欢装老好人的四王妃吴氏也往后撤了吗?她才不要上前去找罪受,反正七皇子跟她家男人也没有多少兄弟情,她去顶什么缸?
朵拉公主一张嘴镇住了所有人,最后还是玉安公主不悦地站了出来,“满嘴胡沁什么?”然后朝一旁的婆子喝道,“还不快把疯了的七皇子妃给拉回去。”
那群婆子得了玉安公主的命令,这才敢上前去抓住朵拉公主。
可是朵拉公主一扬手中的鞭子,那群婆子当场没辙了,这鞭子一看就不好惹,挨上一鞭就算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玉安公主没想到这番邦公主还有这本事?自己都发话了却拿不下人,这脸面往哪儿搁?退回去颜面无存,遂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儿,她就不信这朵拉公主敢朝她挥鞭子,她好歹是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女。
朵拉公主确实不敢挥鞭向玉安公主,皇后的厉害她是领教过的,但今日无论如何要出一口恶气,她忍这群道貌岸然的所谓贵妇人已经很久了。
有好几个婆子被鞭子挥,当即见血倒地唉唉叫。
场面混乱起来,大家都往后缩,胆小的更是尖叫出声,她们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容静秋看了眼贺氏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到底还是把她护在身后,贺氏感激地看了眼容静秋,两手紧紧地抓住容静秋的衣服,她是真的吓坏了,从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人。
邹氏也吓得面无血色,只能躲在一众侍女的身后不敢露头,这会儿她颇有些后悔以前不敢背后笑话这番邦公主粗俗,原来人家还有这一手?十个她也打不过一个朵拉公主。
朵拉公主见到这群自以为是的贵妇人都被住了,脸上这才有了几分得意之色,一鞭接一鞭的挥向酒席,顿时杯碗瓢盘都碎满地,菜水满天飞,离得近的,一身新衣裳就全完了,遂尖叫声更响了。
朵拉公主一桌接一桌地抽了个稀巴烂,一场规格不算低的喜宴算是彻底砸了。
收到消息赶来的路氏见状,当场就晕了过去。
容静秋看到路氏的侍女正在急着给她掐人中,可怎么掐这人就是不醒,她不由得有些想笑,这掐不醒的人怕是装的吧?毕竟邹然被喷了一通的事情路氏肯定知道,这是看到不敌,赶紧装晕避过去。
可以说,朵拉公主自进京以来,这是最出气的一次。
这边女眷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外边的男人们,七皇子一脸黑的急忙赶过来,身边跟着的是一众兄弟们,有人是看好戏的态度,当然也有人一脸的急切,赵裕就是那个满脸冰冷但又掩不住担心的人。
七皇子一来就立即冲向了朵拉公主,意欲要去夺朵拉公主手中的鞭子,不让她有机会伤到人,今儿请来的都是贵客,他本想拉拢一下人脉,现在看来这想法是泡汤了。
“你发什么疯?”他怒喝一声。
可惜朵拉公主不吃这一套,当场就与他打了起来,这让七皇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赵裕却是不管这对夫妻如何打斗,在人群里搜寻容静秋,生怕她受到伤害,好在总算在人群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她,他没有多想,迈步就走了过去。
一路上的贵妇人面露惊讶,但看到他前进的方向,又是会心一笑,这少年夫妻就是感情好,遂都给他让开一条道。
容静秋看到赵裕走了过来,还眨了眨眼,怎么就过来了?
“没事吧?”还没有站定在容静秋的面前,他就急切地问道。
容静秋摇了摇头,“没事。”
赵裕还是不放心地拉着她仔细看了看,看到她一切安好,这才放下心来,这会儿顾不上别人会不会侧目,他一把拉着容静秋的手,另一只手护着她离开这里。
贺氏不好意思再抓着容静秋的衣服,看到赵裕如此紧张容静秋,她不由得有些羡慕,赶紧抬头四处张望自家男人死到哪里去了?
好在正看热闹的八皇子在看到赵裕的举动后,这才记起家中的孕妻,于是赶紧跑过去亡羊补牢。
贺氏瞪了眼这死男人,半点感动也没有,但身边周围都是人,她不好发作,只好由着一脸讪笑地八皇子护着她离开这里。
离开了那边的混战,容静秋这才有心情说话,“那边的夫妻打斗,我们要不要去阻止?”
赵裕瞥了眼那边已经过去阻止的四皇子等人,于是道,“有人出头了,我们不去凑这热闹。”
容静秋这才发现那几个年长的皇子已经上前去阻止了,这表现兄友弟恭的机会,总有人想要牢牢抓住的。
很快,朵拉公主就被制住了,七皇子气恼地亲自将她五花大绑地押回去,见她嘴里骂得难听,他二脆拿块破布把她的嘴给堵住了,这下子总算耳根清静了。
容静秋摇了摇头,再一次觉得住得太近就是麻烦。
赵裕看了眼容静秋,容静秋初时不是所以,后来才会意,立即装出一副虚弱受到惊吓的样子。
然后赵裕一把将她护在胸前,然后满脸担心地朝二王爷道,“二哥,她胆子心吓到了,我这先陪她回去了。”
二王爷虽然是大千岁阵营的人,但人不怎么坏,见到容静秋苍白的脸色,立即道,“九弟妹年纪小被吓到了也正常,你二嫂都一把年纪了更是吓晕过去,你赶紧带她回去,找个太医开几剂安神汤喝喝。”
赵裕忙应声,然后光明正大地一把抱起容静秋就离开。
八皇子也有样学样,反正他不想留下来收拾烂摊子,于是也赶紧带着贺氏离开。
两家人前后脚离开。
容静秋干脆邀请贺氏先到自家休整一番再回皇子所,她看到贺氏是真被吓到了,还是先找个太医诊一下脉才好放心。
八皇子和贺氏都没有拒绝,反正就在隔壁,转脚就过去了。
赵裕和容静秋早就搬过来这边住了,只是请安暖房的日子还没有安排上罢了,招待八皇子夫妇那是简单得很。
容静秋也不装虚弱了,直接就精神十足地安排贺氏先到客院去歇下,看得八皇子一愣一愣的,这之前不是虚得还要九弟抱着吗?
他一脸不置信地用手肘捅了捅赵裕,“九弟,这?”
赵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八皇子立即会意地闭上嘴巴,得了,他就别那么不识趣戳穿人家的西洋镜了。
容静秋顾不上那边的兄弟俩,先是安排人去请太医过来诊脉,然后又让人备些汤水让贺氏吃一点,刚才的喜宴才开席没多久,其实大家都没吃多少东西下肚子,孕妇又不经饿。
一番吩咐后,她这才坐到贺氏的身边道,“八嫂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贺氏喝了口甜汤,这才觉得整个人都缓了过来,只是担心着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靠着身后的软枕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
“当时真的吓死我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容静秋安抚地笑了笑,心里却是觉得这才哪到哪,等看到皇子们争龙椅到白热化的时候,那场面比今天的要吓人得多。
“好在有九弟妹你,不然我今天怕是保不住这孩子。”贺氏现在对鞭子这武器都有了心理阴影。
“八嫂说的是什么话,为母则刚,就算没有我,你腹中的孩子也会没事的。”容静秋不领这个功。
贺氏却是认定般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不若想象中的坚强,当时若没有容静秋这主心骨在,她肯定像二嫂路氏那样直接晕过去了。
太医来得很是及时,估计隔壁七皇子府的蓝侧妃难产了,太医顺道过来,这才会如此迅速。
一番诊脉之后,贺氏只是小小地动了胎气,太医给开了安胎药,吩咐贺氏要放宽心情多休息别操劳。
容静秋趁机开了几剂安神汤,做戏做全套,她现在恨不得装病,这样隔壁的破事才不会扯到她身上。
至于蓝侧妃难产与否,她不关心,这个上辈子的妯娌不是省油的灯,将来还有得闹呢,她可不想被人当成筏子用。
贺氏一听动了胎气,遂动也不敢动,喝了安胎药后,最后小睡了一下午,精神头这才好些。
看蓝氏这情形最好不要移动,容静秋还是留八皇子夫妇住一宿。
等她忙完回到寝室,看到赵裕已经沐浴后坐在罗汉床上自己与自己下棋,她这才上前去靠在他后背上看了会儿棋盘,闻到他身上的水气,遂不满道,“你倒是悠闲。”
赵裕笑着拉她到身前,“要不我侍候你?”
侍候什么?
容静秋一看就知道肯定没安好心,于是一把拍开他的手,“不理你了。”
赵裕笑了笑,继续低头下着自己的棋。
半夜时分,七皇子府那边派人来请容静秋过去看看,说是朵拉公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