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夏王氏怒吼道,“我是你娘,你这是不孝,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放肆!”夏薇身边的近侍立即大喝一声,“辱骂贵妃娘娘,当打一百大板。”
这一声吓得夏王氏当即闭上嘴巴不敢再叫骂,可那双眼睛里却盛满憎恨和诅咒。
夏薇微微一笑,“看把你吓的,别怕,你骂一句,我就多让一个夏家人来照顾你,你说是叫我那‘好’大哥还是大嫂呢?啊,我都忘了还有大伯母,她一定很想照顾你,嗯,就她吧。”欣赏了一会儿夏王氏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笑得更欢,“看来你也很喜欢这个决定。”
夏王氏这回是真怕这个女儿了,夏荣氏不会像夏老二那样露出痕迹地折磨她,可那个女人的心阴狠着呢,她折磨人的手段是阴的,从嫁进夏家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喜欢这个大嫂。
“薇丫头,为娘知道错了……”夏王氏求饶道,“当年这样对待你的是你爹,不是为娘,为娘……无法反抗你爹的任何决定,我们做女人都是身不由己,打小就得学三从四德,他要你死,为娘也没有办法,为娘多说两句,你爹就要喊打喊杀,你若是不信,你去问问那些侍候的人,他们都亲眼看到过你爹追着要杀我……”她把所有的错处都推给了夏老二,并且说得有鼻子有眼。
里面的对话,外面的夏老二听得一清二楚,哪怕挨了一百板子,屁股痛得到没有知觉,但他没想到夏王氏会这般颠倒黑白,于是顾不上失不失仪,他朝里面的夏王氏怒吼一句,“你放屁,王氏,我因何要打杀你,你心里清楚,要不是你偷人给老子戴绿帽,老子用得着这样对你?王氏,你亏不亏心,是你要杀了薇丫头,是你容不下她,现在全都推给老子,你这毒妇不得好死……”
夏老二本来还想扯夏薇失贞的事情,但一看到左右都是夏薇的人,他就不敢胡乱拉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这个女儿再不是他能随意对待的人。
夏家众人听到夏老二骂的话,都心惊胆颤的,尤其是夏荣氏,她是怕夏老二不管不顾地把夏王氏与丈夫偷情的事情说出来,这会儿她是深深地后悔没有早点把夏王氏这个女人给毒死,那就一了百了,也就没有现在这一档子事。
好在夏老二并未失去理智而胡乱攀扯,总算给夏家还留了一块遮羞布,此时她恨毒了里面的夏王氏,就算弄不死她也要折磨死她,不然她这一口气出不了。
可惜她放心得太早,夏王氏还能说话,并且不打算给夏家留任何脸面,丈夫和儿子都靠不住,女儿也成了仇人,情人弃她不顾,就连娘家人也不管她的死活,她还为他们着想什么?
于是她放声回应夏老二的叫骂,“窝囊废,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比你哥还有你弟都差远了,他们不但在床上比你强,就算下了床,他们也比你像个男人,你这窝囊废,你说你有什么用,你的女儿被人……”刚说到这里,她的脸就被身边的内侍甩了一巴掌,然后对上那边老神在在地坐着的夏薇那双嘲讽的眼睛,她顿时害怕了,不敢说夏薇的任何坏话。
外面的夏荣氏听到这些,眼睛一闭,知道一切都完了,这里有那么多的下人还有宫里的宫女太监,什么闲话传不出去?
她知道夏家的名声真的要扫死了,只怕以后再无人家愿意与夏家结亲了。
夏家其他的媳妇脸色苍白得可以,这时候恨不得冲进去堵住夏王氏那张嘴,尤其是夏老四的媳妇,她是知道丈夫跟夏王氏有一腿的,但她能怎么办?她若是能管得住夏老四,丈夫就不会是个浪荡子,此时她连夏薇也怨恨上了,为什么要挑破这一切?她何其无辜?
夏家其他未出阁的女儿也满脸惶恐,本来她们家出了一个得宠的贵妃,应该是无上荣耀,她们的婚事该水涨船高才对,可现在却成了催命符,出了这样的丑事,哪家还愿意娶她们?
女人们都意识到问题严重了,男人们的脸色只会更难看,对于家里这些龌龊事,他们哪会半点风声也没有听到?以前吃酒时少不得也会拿这些风流韵事来说笑,如今这些家丑摆到台面上,谁还能笑得出来?以后怕是出门都得蒙上面,省得被人指指点点。
对于这局面,夏薇喜闻乐见,她是完全不计后路的人,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皇帝的宠爱在,她就立于不败之地,谁敢对她这个宠妃窃窃私语?况且她与夏家早就决裂了,夏家如何,于她何干?
所以面对夏荣氏的诘问时,她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夏荣氏知道夏薇恨夏家所有的人,但没想到她的恨意会如此深,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出柔情牌,“你这样做,想过你的那些未出阁的妹妹们吗?你让她们以后还如何许人家?放夏家一马,就是放过你自己,大家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夏薇突然大笑出声,笑夏荣氏的异想天开,“她们如何,于本宫何干?”
她当初那样艰难,谁帮过她?谁放过她一马?
通通没有,所以别想她会通情达理,别想!
夏荣氏闻言,内心百感交集,当即吐出一口血来,因为她还有小女儿未出阁。
夏薇退后一步,不让她吐出来的血喷溅到身上,然后冷声道,“定北伯夫人在本宫面前失仪,该当何罪?”
夏荣氏刚刚用帕子抹去嘴角的血水,就听到这一句,顿时不可置信地看向夏薇,最后撑不住真的晕了过去,彻底坐实了失仪这个罪名。
夏薇当即拂袖而去,省亲草草结束。
外头什么传言都有,更有人传言夏贵妃回宫后她向皇帝哭诉受到娘家人的怠慢,娘家人还在记恨她云云,皇帝大怒,当即怒罚夏家,夏家的爵位一降再降,如今更是降到了子爵之位,连定北这个封号也被褫夺。
夏家一片愁云惨雾,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夏家的丑事如意料之中那样还是传扬了出去,京城众人哗然,更有说书人把夏家的这些丑事拿来说书,一时间,京城人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些事情。
但是这些丑事没有波及到夏薇,因为与夏家的决裂,她反倒成了众人口中夏家惟一的清白人。
随之而来的是夏家儿女的婚事,定了婚的忙着取消婚约,没定亲的都成了无人问津的存在,别人家一听说亲的是夏家的儿女,脾气好的直接请冰人离开,脾气不好的直接让人把人赶出去,并且还要大骂几句,什么烂货都往她家说,这是瞧不起人还是想拉她家趟夏家的浑水?顿时把冰人问得口哑哑,回头把怒火都发泄在夏家人的头上,说他们是烂蛤蟆,就别妄想配白天鹅,也不看看夏家的名声都扫地了。
就连夏王氏的娘家也受到了牵连,为此王家急忙与夏王氏撇清关系,对外声称没有王氏这样的女儿,她的死活都不关王家的事情,王家从此与她断绝关系。
宫里的夏太后几度昏厥过去,又几度被人救回,吃斋念佛了一辈子,临老临老了会是这么个结果?没有儿女的她想的那只有娘家人,哪怕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也是她的家人。
她想不通夏薇为什么可以这狠?上回她跟她说的话,她以为她只是想要放几句狠话给她听,哪里知道她是来真的?
夏太后拖着病体到了关雎宫,夏薇晋升为贵妃之后迁住于此。
宠妃的宫殿无论是建筑还是布置,都不输皇后的凤鸣宫,只是格局稍小而已。
夏薇正要给容静秋写密信,听到夏太后来了,她冷笑一声,把没写完的密信烧了之后,一切都处理妥当,这才朝外轻声道,“请太后进来吧。”
夏太后坐到了夏薇的对面,姑侄二人再也没有往日的亲近,有的只是互相防备与仇恨,夏太后感到内心一阵的难过,姑侄俩怎么走到这一步?
“放过夏家吧,那也是放过你自己……”
夏薇闻言,嘲笑地看着昔日最为亲近的姑姑,一副你怎么如此天真的样子?
“那你想如何?”
夏薇冷声道:“你不是知道吗?”
“真要做得那么绝?现在夏家已经名声扫地,还不够吗?”
夏薇摇头,“不够。”
夏太后突然伸手抓住夏薇的手,“哀家把自己的命给你,你放过夏家吧……”
夏薇并不意外地看着夏太后,在夏太后的心里,夏家比她自己还重要,可在她的心里,夏太后代表不了夏家,看她为夏家痛苦,她觉得既讽刺又可笑。
夏薇脸现嘲讽,“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夏太后闻言,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她道,“我知道夏家对不起你,可薇丫头,一笔写不两个夏字,没有家族你也无法安身立命,”顿了顿,她的语气强烈起来,“没错,你现在正得宠,是后宫第一人,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陛下今日能宠你,他日就能宠爱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子,到那时候,你能依靠谁?”
她在后宫这么多年,见证了不少宠妃凄惨的下场,她虽然没真正得宠过,但她却稳打稳扎地在后宫生存了下来,如今还能颐养天年,这除了她自己小心翼翼之外,娘家也给过她支持。
“柔妃当年跟你一样这么得宠,就连皇后也得避其锋芒,但她现在人在哪?留下一个儿子,还是得到太子庇护,这才得以顺利长大,”她把例子摆到她的面前,“比起柔妃还有个儿子,薇丫头,你有什么?帝王的宠爱永远都靠不住,薇丫头,听姑姑一句劝,如今夏家名声都扫地了,你跟夏家和解,也是在跟你自己和解,姑姑不会害你……”
求情不成之后,感情牌,夏太后是一张接一张地打出去,她就不信这个孩子能心硬到真的六亲不认。
很可惜,她注定是要失望了,夏薇依旧老神在在地坐着,轻轻地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半晌后,出声打断她那自以为是的话,“夏家要杀我的时候,姑姑你在哪里?那场丧事,你是知情的吧?我不信夏荣氏不会进宫来请示过你,可你是如何做的?”她面色很冷地道,“你放弃了我,你任由夏家杀了我,就凭这个,你认为你还有资格在我的面前大放噘词吗?”
夏太后没想到夏薇会记恨这一条,“我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姑姑不可能只顾你一人,而弃夏家这么多人不顾……”
“对啊,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脸面到本宫面前来胡说八道?”夏薇直接翻脸道,“来人,送客。”
夏太后已经很久没有遭遇到这样当面就给的冷遇,她毕竟占着太后的名份,后宫嫔妃包括皇后在内都还给她几分脸面,可如今自家这亲侄女居然下逐客令,瞬间,她的脸色涨红,心里更是羞恼万分。
没有什么权利的太后如何能跟宠妃相提并论?夏太后被关睢宫的内侍不客气地“请”走了。
夏薇看了眼夏太后喝过的茶碗,脸现嫌弃,“拿出去扔了。”
一旁的宫女不敢怠慢,忙将太后喝过的茶碗拿出去处理了,心里却是惋惜不已,这一套茶具是陛下赏的,刚用了没有两次,现在少了一只茶碗,整套也只能弃用了。
这些后续的发展,容静秋事后收到消息时,半点也不惊讶,毕竟夏家与夏薇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夏家如今付出的代价算什么,夏薇心中的那口气并没有出完,夏家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所以她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并不会去劝说夏薇什么,况且这才哪到哪。
不过在知道夏薇把事情往绝处做时,她还是给留在府里的林安氏去了封信,要她跟徐太医说,让她的“病”情加重,不要让人去打扰“她”的静养,她提心夏太后会打她的主意。
夏太后这个人在夏薇处碰壁后,肯定会想到能影响夏薇想法的人,第一个一定是她,所以她得杜绝夏太后打着探望的旗号行劝说之意,若是她在京城,见见夏太后也无防,直接拒绝她不切实际的想法即可,可现在她不在,就不得不防夏太后来这一招。
至于清澜郡主那里,她是不担心的,夏太后想打这主意,还得掂量一二才行,清澜郡主是皇帝宠爱的侄女,地位一向超然,而且她性情火爆,是吃不了夏太后的亏的,不过她还是让林安氏给清澜郡主传个口信,让她提防一二。
做完这些安排,她这才给夏薇回信,信里并不提及夏家的事情,无论夏薇如何做,她都持支持的态度。
比起这个,另一个消息更让她惊讶。
“七皇子被萧大将军给捉住了?”
赵裕点了点头,凉凉道,“就是这么不凑巧,老七跑的方向不对啊,结果现在被萧大将军当成了叛军给捉了,这辈子老七都翻不了身了,搞不好命都保不住。”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事实上皇帝要杀儿子也会多加掂量,大千岁如今也只是被圈禁,并没有砍头,但七皇子就真难说了。
容静秋想到了正在怀孕的朵拉公主,不知道她在知道这消息时会是个什么表情?不过这些事情不到她管,她也没法管,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命,早知道如今又何必当初呢?
“太子搬师回朝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京了?”她道。
算了算日子,他们离京已经快两年了,虽然对京城没有什么留恋,但毕竟是故土,离得久了,她还是颇为想念的。
至于水利工程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轨,她没有藏私,在解决实际发生的问题时,一直把工部的相关官员带在身边,经过近两年的学习,这些人都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她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再等等。”
听到赵裕如此回答,她也不失望,现下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朵拉公主在御林军闯进来再次凶神恶煞的时候,就知道大势已去了,她的孕肚已经保护不了她了,但她在束手就擒的时候,还是挺直腰杆维护着她漠北公主的尊严。
御林军在七皇子府里搜出了额尔泰,这个异国王子原来一直藏身于此,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他。
额尔泰一把推开想要将他五花大绑的御林军,“本王子会走。”然后目光凌厉地道,“本王子如今还是漠北使节,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钟渠听到这话,顿时冷笑地抬手道,“你们来做客时,我大安必定要以礼相待,如今你们是来做恶,意图谋害我皇,那就不是客,既是阶下囚,就别跟我们提什么礼节。”手一摆,示意手下把额尔泰给捆绑起来。
被五花大绑的额尔泰脸色涨得通红,这样的耻辱他会永远记住,“我要给汗王写信,漠北王庭不会让你们如此对待我……”
“聒噪,把他的口给堵住。”钟渠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