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去开眼界

夏薇知道自己是在故做镇定,此时她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可她还是死列地克制住自己抬头去看皇帝的表情,这样多疑的王者,她就得让他看到她是真诚的,是全心全意以他为天的,要取信于他,就得先把自己的后背献出来,让他看到自己是无害的。

一旁的张进喜暗暗觑了眼皇帝面无表情的样子,迟迟没有让夏薇起来,他这会儿也猜不到他的心,遂干脆眼观鼻,鼻观心,至于那个夏薇是生是死,跟他张公公可没有关系。

屋子安静得掉根针都可以听到,就在夏薇觉得自己可能走错棋就要全盘皆输的时候,她终于听到皇帝的声音,“起来吧,真可怜见的,吓坏了吧?”

她微微起身,跪麻的腿刚起来时刺痛得厉害,微挑眉看了眼皇帝,她没有逞强,而是轻轻地痛呼出声,就在她要跌坐回地面时,皇帝伸手扶了她一把,她顺势倒在皇帝的怀里,有些怯生生但又高兴地唤了声,“陛下。”

“你倒是会打蛇随棍上。”皇帝轻哼一声。

夏薇这会儿知道自己的难关已经过了,遂笑道,“陛下这是不想让臣妾攀爬吗?臣妾除了陛下,可什么也没有……”

皇帝轻抚她的后背,这个年轻的女孩有小心思,但也不是不可控,比起木头美人,还是这样子的更能讨人欢心,“以后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说这话时,他很是和蔼的表情,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者。

可夏薇还是暗暗打了个冷颤,她知道自己还要面对考验,伴君如伴虎,她开始有了深刻的感悟。

容静秋没有再刻意关注夏薇那边的进展,毕竟上辈子这条充满荆棘的路,她是走到了最后,这就说明她有一定的应变能力,再说她离得太远,鞭长莫及,再担心也是枉然,所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赵裕也恢复了平日里处理公事的样子,仿佛对京城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再关怀了,而且召集幕僚议事的频率越来越低,给人营造出一种冬日慵懒的感觉。

屋子里有炭盆,还是十分温暖的,而且容静秋还在炭盆里埋了几个红薯,此时正小心地扒拉出来,一股香甜的味道飘了出来,她心喜地一边呼呼一边拿起来剥皮小心地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赵裕,“这个好吃,又甜又粉,你尝尝。”

赵裕看着她因为急着吃,嘴边还蹭黑了一点,遂笑着伸手给她擦干静,就着她的手低头咬了一口,滋味确实是不错,就是有点烫,“你小心烫着自己。”

“没事,我不是特怕烫的人。”容静秋不当一回事地道,低头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红薯,“这样的天气就该窝在屋子里吃烤红薯,以前在庄子时,我就最爱干这个,说来这里种出来的红薯口感更好,可能跟水土有关系。”

一边说一边又递给赵裕吃,赵裕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样子,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一边咀嚼着嘴里香甜的红薯,一边道,“过了年,你就十九了,等过了二十,我们就要个孩子吧。”

他突然想生个孩子了,像她也像他,是他们血脉的延续,光是想想他就有股热血沸腾的感觉。

容静秋正在吃红薯的动作就是一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里还能再孕育一个孩子吗?她怕,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那种欢喜过后的落寞与空寂,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

“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她突然有些迟疑地道,并且刻意避开赵裕的目光。

赵裕皱了皱眉头,把手头上的公文放下,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认真地道:“你在怕什么?”

“没怕什么啊,”容静秋顾左右而言他,然后似想到什么,她直视赵裕道,“最近几年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京,日子还没有平静下来,这个时候要孩子会不会不太好?”顿了顿,“孩子不能生在外面。”

要不然他们夫妻俩会对不起这个出生的孩子,因为她的身份不能曝光,所以孩子的身份就会让人起疑。

赵裕知道自己刚才感性了才会这么说,遂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是我不好,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个的。”

容静秋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膛,“好了,我又难过,你自责个什么劲儿啊。”

“殿下,薄公子来了。”

听到冯得保的禀报,容静秋急忙从赵裕的怀里出来,假装正经地坐在一旁,然后朝赵裕使了个眼色。

赵裕看向有些郁闷,觉得薄景然实在太不通气了,这种天气还过来做甚?

薄景然进来,看到这两人坐得有点开,表面看来正常得很,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目光溜过那叫容十七的男子时微微顿了顿,这人怎么看都像是容静秋。

容静秋在薄景然给赵裕行完礼坐下之后,这才拿了个红薯朝薄景然道,“薄公子,要不要来一个?这刚烤好的红薯滋味绝了。”

薄景然下意识就想接过来,但赵裕的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他看,最后,他只好笑着婉拒道,“谢了,容公子,我的胃不好,吃了这个不消化。”

“那真是可惜了。”容静秋笑着把这个红薯收回来,然后坐在一边自个儿吃了起来,好一会儿,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我打扰你们议事了,要不,我先离席……”拿了个盘子把烤红薯都端上,她准备先撤。

“没有。”赵裕道,他是不希望她与薄景然见面,但既然碰上了,他也不会食古不化地要求她回避,“你且坐下吃你的红薯。”

“我这次来是询问那水泥的情况的,听说方子还是容公子提出来的,我正好想问个清楚……”薄景然道。

容静秋一听这个,顿时来劲了,“怎么?有人想要买吗?”

在建筑一道上,水泥可是大有作用的,再说赵裕一直在试图扩大生产,若能换回银子那就更好了。

薄景然笑了笑,“这段时间我都在观察那水泥的使用情况,发现这个东西用在修路上倒是不错,试着在江南推销,倒也有些人问津……”

容静秋当然知道这水泥是大有妙用的东西,就算是一般人家修个庭前也是不错的,但真正的大富之家是看不上这个玩意的,人家有更好的选择。

“修大马路最合适,尤其是城市建设……”容静秋打开了话匣子,一时间也顾不上吃香甜的红薯,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一个下午的时光都耗在书房里商量水泥的用处和量产问题,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人工,而且因为人口可以买卖,人力成本可以压得更低。

当然剥削人来做事是不可取的行为,比起剥削,自然是用高工资来调动劳动的积极性更为可取。

春天来临的时候,靠卖水泥倒是赚了不少银子,就算各处闹灾,江南却依旧是歌舞升平,那块地儿盛产粮食,所以比起北边来说,日子好过得不要太多。

水利工程又开始动工了,容静秋也好,赵裕也好,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每天都往外面跑,晚上回来时全身都要散架了。

容静秋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夏薇被册封为夏妃的消息,这才过去了一个冬天,她晋升的速度比上辈子快得多,而随着夏薇的水涨船高,夏家因为捏造夏薇死亡的事情,被皇帝从定北侯降为定北伯,而夏太后越发低调,最新的消息,倒是听说她病倒了的消息。

她还没来得及分辩夏太后是真病还是假病,就被宁天魁拉着出来逛大街,“宁兄,我真的还有事,这街……”

宁天魁神秘兮兮地道,“听说今儿个意趣楼要拍新花魁的初夜,我寻思着,这样的清倌正适合十七你,我们去看看合不合眼缘,若是合适,为兄就把她拍下来送给十七。”

上回说漏了嘴,事后担心了好些天,结果什么事都没有,他对这九皇子妃的族兄印象就更好了,尤其是冬天来往更密后,现在俨然是好知己,所以带他来开开荤也很有必要。

容静秋一听,脸都有些黑了,这山陕的宁总督怎么养出这么个嗣子来?不过转头一想,既然都出来了,那就跟他去开开眼界也无妨。

“去看看就好,拍人就不必了。”她又有没有作案工具,就不耽误人了,更重要的是,这种随意拍卖女性的行为,她潜意识里并不喜欢,甚至还有几分反感。

当然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说不清道不明,但这感觉与这时代格格不入,她是知道的,所以就连赵裕,她也没有透露过内心这种想法。

这种灾年,卖儿卖女的行为多得很,只要有口饭吃,没有什么不能卖的。

烟花之地永远都是那销金窟,永远都是有钱人爱好的地方。

一直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安全的钟义一听到她要去逛那烟花之地,忙皱眉试图阻止道,“十七,这不太好吧。”

他就差说你是个女子,得考虑名节。

容静秋还没有说话,宁天魁就用手中的折扇轻敲了钟义两下,“钟兄,你这样就不对了,容兄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让他见识一下这样的场面是不对的……”

钟义瞪了眼这宁天魁,真想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你知道什么?”

“我就算再不知道,也知道男人需求什么。”宁天魁颇看不惯钟义这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尤其是拘着容十七就不应该了。

眼看这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容静秋一把拉住一个,站在两人中间道,“我已经决定要去开开眼界。”

钟义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但他深知她的性子,这是劝不回了,于是果断地闭上自己的嘴巴。

容静秋这才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不过还是朝钟义使了个眼色,表示她只是去看看而已,什么也不会做。

钟义也没脾气了,对这个妹妹,他现在是真当妹妹来宠的,毕竟她也确实是他的血亲。

容静秋踏进这山陕最大的销金窟时,就看到那颇大的舞台下面坐满了人,场面非常的热闹,而宁天魁是宁总督的嗣子,在这里自然是有包厢的,花楼里的妈妈亲自过来相迎,说了好些场面话,然后才让一个长得颇为标致的丫鬟打扮的女子引他们上楼。

“这里还真赚钱。”容静秋看这场面,心里一盘算,这里今晚进账可不少,灾年不景气的时候还能这样,那之前的丰年岂不是更让人咋舌?

果然宁天魁道,“这不算什么,你没见过往日的盛况,那才真叫排场,钱都哗啦啦地赚。”

容静秋笑看宁天魁,“宁公子倒是清楚得很。”

宁天魁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这销金窟背后的主子自然是他爹宁总督,但打理的人是他,用他父亲的话说,这不但能把那些有钱人袋子里的钱财掏出来,还能收集到大量的消息,所以这楼子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透露给容静秋知道的。

迈进了包厢里面,她好奇地看了看这雅致的装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到了什么雅致的地方。”

“这意趣楼一向是做达官贵人富户的生意,哪能真的弄成俗里俗气的样子。”宁天魁展开手里的折扇道。

容静秋一边听,一边还是东看看西看看,然后看到有喇叭状的东西摆在角落里,她微微眯了眯眼,好奇地上前围观了一下,然后在宁天魁看向她的时候,她很自然地走开,没有故意去拆人家的台。

这样的销金窟一向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要说没有一点猫腻,那是不可能的,反正她说话注意一点就行了。

“十七,来尝尝这里的茶,这可是外面千金难买的新茶。”宁天魁招呼着容静秋坐下。

容静秋从善如流地坐到他对面,闻到了那香茗的味道,举起杯来轻茗一口,果然口齿留香,“好茶。”

宁天魁听到容静秋称赞,遂笑着给容静秋介绍起这意趣楼的特色来。

说了一会子话,下方那舞台就开始有人上去,先是歌舞表演,看来那什么花魁的初夜拍卖,应该留在后面的压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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