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叶氏努力平息胸腔里面的愤怒与不满,她不能真的激怒婆母容傅氏,不然依这个老虔婆记仇的性子,自己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遂缓和了语气道,“换季丫头进东宫,儿媳不敢有意见,春丫头那边也是希望她走后能有人照顾一下皇孙,哪个丫头进东宫不也是我们容家的女儿?”
虽然她也看不上容静秋,但相比起来,更看不上的是容静季的出身,区区一个庶女也配当太子继室吗?
这姓傅的女人怎么一个个都头脑简单。
容傅氏看到大儿媳妇这识趣的样子,还是颇为受用的,这个儿媳妇就是这点好,从不与她对着干,“既然你也赞成,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容叶氏适时地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可是,婆母,儿媳说句难听的话,这挑选太子继室的向来只能是皇后娘娘,她那边不发话,我们定下谁都是没用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原本和颜悦色的容傅氏一个气恼,直接抓起旁边桌子上的茶碗就朝她掷过来,她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
茶碗虽然没有砸中容叶氏,但却泼了她一身的茶水,瞬间狼狈不已。
容金氏看得暗暗拍掌叫好,实在是解气,对婆母容傅氏的怨气这才消散了些许。
容傅氏当即怒道,“你别在我面前卖乖,你真当我老糊涂了,”重新转动手中的佛珠,“我们容家虽然也是世家大族,但已经出过一个太子妃了,如今再选太子继室,并非一定要出自我们家族,皇后娘娘稳坐中宫多年,见识只会比我这老婆子强。”嘴角嘲讽地一笑,“皇后之所以又看上了容家女,你当我不知道,无非是春丫头在背后使力,既然能把秋丫头拱上去,为何不能换季丫头?大家都是她的堂妹,难道还有差别不曾?”
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也就容傅氏这个不要脸的才敢说没差别。
容金氏刚觉得解气,此刻又心塞不已,真是恨极了姓傅的女人。
容叶氏诺诺不敢言,论撒泼的功夫她是万万比不过容傅氏的,现在惟有一个字:忍。
一旁未曾吭声的容澄突然开口道,“娘,您先歇歇气,太子妃身体抱恙,我们做为娘家人应努力寻名医诊治才是,其他的不应该是我们所想,依儿子之见,秋丫头和季丫头都不该进东宫……”
家里的女人在谋划的这些事情,他今天才听说,表妹虽然在他面前隐晦地表示要送季丫头当太子继室,但被他给驳斥了,这个想法本身就不该有,只是没想到一向温柔可人的表妹居然到母亲这儿来使劲了,心里也对表妹升起了一丝不满。
他在朝为官,知道的永远比这些女人要多得多,有个当太子妃的侄女虽然也风光,但如果下一任太子妃再出身容家,对容家并不是好事,烈火烹油之后那就是走下坡路。
再说皇后的心思奇诡得很,当年他就不太赞同侄女当这个太子妃,可皇家下了旨意赐婚,身为臣子不接受又能如何?
可惜他这些话容傅氏听不进去,她的怒火瞬间对准二儿子,“季丫头是你的亲闺女,你这个当爹的不帮她就算了,居然还想扯她后腿,你就这般见不得她好吗?”
“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容傅氏才不听他的解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门外,气得嘴唇打抖,“你给我滚,我见到你就来气,我今儿个把话撂这儿了,你若是敢阻了季丫头的前程,我跟你没完。”
看到母亲气得不行,容澄也怕真的有个好歹,遂不敢辩驳,赶紧先告退出去。
“你们也给我滚。”
容傅氏下逐客令。
容叶氏和容金氏这才行礼告退。
一到门外,容金氏朝容叶氏冷哼一声,直接转身就走了,气得容叶氏险些要跳脚,这是打算公开与她撕破脸面了?
这一夜,容家这几个人没有一个能睡个好觉。
翌日清晨,容金氏一大早就起来了,正梳妆的时候,就看到花嬷嬷匆匆走进来凑到她耳边道,“夫人,昨儿夜里侯爷与傅姨娘大吵了一架,侯爷当场就拂袖而去,未曾在傅姨娘那儿留宿。”
这可是好消息,肯定能搏得夫人开心。
容金氏听后倒也没觉得有多开心,同样是女儿,丈夫对庶女的关心显而易见,对于自己的大女儿那是不闻不问,明知她病重,他也没过来问候一声,瞬间觉得心寒无比。
“好了,管他们高不高兴,赶紧收拾东西到庄子去,我得亲自去照顾照顾秋丫头。”现在对大女儿的记挂占据了她的心神,婆母不准秋丫头回来,那她就住到庄子去。
林安氏也是一大早就归心似箭,她天没亮就起来梳洗好收拾好包裹,听闻二夫人也要一块儿到庄子去照顾三姑娘,她担心了一个晚上憔悴的容颜上才有了几分光彩。
只是等到日头升起来了,二夫人也没有传唤说要起程,她顿时心焦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好几圈,这才等不及地亲自过去问问。
哪知到了夫人的院子,方才被告知四姑娘昨儿夜里感染了风寒正难受得紧,二夫人一大早就过去了那边。
这个消息让她怔在了原地,四姑娘不过是偶染风寒,三姑娘都病重不起了,孰轻孰重?可二夫人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去四姑娘那儿了,她替自家姑娘难过。
正想说些什么,就见花嬷嬷匆匆找来,“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花嬷嬷找我?”林安氏收起心中的不满。
“真是不凑巧,四姑娘那边也身体抱恙,夫人命我收拾了些药材让你先带回去给三姑娘,”花嬷嬷随后叹了一口气,“四姑娘让夫人养得太娇气了,一生病就不肯吃药,非得夫人亲自哄才行,三姑娘可比四姑娘懂事明理,做姐姐的就让让妹妹,夫人这边空了下来立即就去庄子上看望三姑娘,你也多宽慰几句,莫要让三姑娘多想……”
这些话林安氏听不下去了,什么叫三姑娘比四姑娘懂理事明理,难道懂事明理的那个就必须要退让吗?凭什么?
她之前一直以为二夫人是心疼三姑娘的,毕竟二夫人愧疚不是做假的,记挂也不是假的,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三姑娘是她奶大的,亲娘不疼,她疼。
她皮笑肉不笑地给了花嬷嬷一个软钉子碰,“既然夫人不得空闲,那我也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
花嬷嬷的表情也是讪讪的,她也觉得这事是三姑娘受委屈了,可谁叫四姑娘娇气,二夫人一向宠惯,自然就偏着眼前这个了。
想到三姑娘也是厉害着呢,她顿时不敢多说什么,扬着笑脸送林安氏。
林安氏对于药材什么的也没有多看一眼,庄子上虽然不敢说应有尽有,但这些大路货色也是不缺的,把这些拿出来是想膈应谁啊?
花嬷嬷一大早就开始忙,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一茬,看了看之后,老脸也红透了,管着药房的是四姑娘的奶兄,看这样子应该是四姑娘授意的。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补救一二,突然就见到六姑娘容静季带着侍女走了过来,她忙止住了到口的话,六姑娘是傅姨娘的女儿,可不能让她看了笑话。
林安氏也是认识容静季的,虽然内心里对这个庶出姑娘没有什么好感,面上却是半点不露,躬身行了一个礼。
哪知道六姑娘在她面前站定了,只见这与傅姨娘长得颇像的容静季道,“林嬷嬷是吧?”
“正是。”林安氏简单回了一句。
对于林安氏冷淡的样子,容静季不以为意,她直接示意身边的侍女把一个包裹递给林安氏,“我听闻三姐姐病得不轻,这是一些药材,希望三姐姐能用得上,”似看出林安氏有拒绝之意,“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林嬷嬷直接带给三姐姐便是。”
那个侍女得了自家姑娘的示意,直接就把包裹塞到林安氏的怀里,看到自家姑娘转身离开,她忙转身追上去。
林安氏都想要骂人了,这是要强送的意思?六姑娘这是想要寒碜谁呢?
花嬷嬷叹了口气,倒是没说什么,看天色不早了,赶紧就送林安氏离开。
侯府里发生的事情,大夫人容叶氏第一时间就听闻了,当即冷笑道,“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手心肉就是比手背肉厚实得多,也不怪有人一碗水端不平。”
她是有俩女儿的人,是万万不会犯容金氏这样的错误,大女儿要顾,小女儿也不能疏忽,哪个女儿不是心头肉?
只是没想到容静季那丫头倒是城府深,居然还玩这一招,凭心而论,庶出的容静季就是比嫡出的容静冬要上得了台面。
比起看容金氏的笑话,她自己也有一脑袋的烦恼事,得想个法子打消容傅氏的异想天开才行,正烦恼着,就听到身边的大丫鬟掀帘子进来小声道,“夫人,何道婆来了,正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