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裕掀帘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在妻子的背上爬来爬去,而妻子仿佛正在想什么想得出神,看那样子,似乎有人要倒霉了,联想到回府途中听说的事情,他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只见他上前把兴奋的儿子从妻子的背上抱下来,这小家伙一看到他,顿时老实不少,但还是一个劲儿地指着容静秋看向他,不停地唤着“娘,娘……”意思是他要跟娘玩,不跟他玩。
赵裕直接高压政策不理会儿子表达的意思,反正他还没有完全会说话,遂可以忽略不计。
“你回来了。”容静秋这才发现赵裕回府了,忙起身唤人沏茶,这才朝赵裕随口抱怨一句,“回来也不吭声,要不是我心脏好,一准被你吓到。”
赵裕斜睨一眼容静秋,“我看你想事情正想得出神,怕惊扰了你,让你的大计飞了……”
“去你的,胡说八道。”容静秋笑着推了他一把,看到儿子老向她伸手,她一时心软,顿时弯腰把儿子从丈夫的怀里捞出来,然后吩咐人做个蒸滑蛋,这小家伙现在可以适当吃些辅吃,她正准备让他断奶,所以不管他怎么拱,她都无动于衷。
赵裕看着这母子俩的互动,觉得一天办事的疲累全都消了,一边品茗一边笑道,“听说你今儿办了个大事……”
容静秋轻“切”一声,“那算什么大事?四叔夫妻俩还没有伤筋动骨呢,我们平白被他们泼脏水,这账总得要算。”顿了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踩过界的。”
既然打定主意要参与夺嫡,就得想得周全,这种事容不得半点纰漏。
赵裕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伸手轻掐了下她嫩滑的脸蛋,惹得她不悦地拍下他的手,他这才愉悦地笑出声。
什么叫人言可畏,四王爷总算亲身体验了一回。
外面如今什么话都有人传,虽然议论皇族是重罪,但架不住人们的好事心理,尤其是法不责众,就更助长了流言的满天飞。
因为外界并不知道大千岁、废太子、七皇子当初坏事的实际过程,隐约知道与造反有关,这就造成了现在很多的猜想,而四王爷设计赵裕意图坏他名声的事情在众人心里却是铁打的事实,至于那人四王府里的管事不过是替人顶罪罢了,因而把之前的那桩案子都戴在四王爷的身上。
这样一来,四王爷的形象和名声就彻底荡到谷底,毕竟背后陷害兄弟不讲情义的做法,并不能得到大部分的人认可,就因这些猜想,四王爷得到了个死王爷的代称,人们一提到这个词就会会意一笑。
原本四王爷不知道别人笑他什么,并且在他看过去时,人家就又不笑了,他是不会把这些异样跟自己联系到一起的,但捺不住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他纳闷之余不由得派人去暗查。
得知了结果之后,气得砸了自己的书房,并且冲进后院找吴氏出气。
吴氏也在外面的聚会上吃了瘪,回到府里也黑着一张脸,看到丈夫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大骂她一通,好像当初实行这个计划没有跟他通过气一般,他当时也是点头同意的,她心里一时气不过,当即与四王爷大吵起来,并且还动起手来。
这边夫妻打架的事情被前来找吴氏的三王妃邹氏看到了,她当即眼珠子一转,没有让人通传吴氏,而是急忙转身离开。
经她的大嘴巴一传,其他的兄弟都知道老四夫妻打架的实情,二王爷和三王爷仗着自己年长,立即赶到四王府里来劝架。
本来只是夫妻关起门来的争吵,结果变成了众人看的好戏,甚至还传到了宫里,皇帝大为恼怒,觉得四王妃吴氏居然敢动手打丈夫,这还了得?当即下旨申斥吴氏,命她不得嚣张跋扈。
非但如此,也给四王爷下了道旨意,大意就是世人都知道要堂前教子关门教妻的道理,你堂堂的一个王爷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身为皇家子嗣,教妻不严,这样日后如何能放心让你办差云云。
险些让接旨的四王爷吐出一口老血,他这回学乖了没再去找吴氏出气,而是在打扫干净的书房里静思,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前头的老二和老三,肯定都倒戈向赵裕,要不然为何单单跟他过不去?
这么一想,又气得险些再度砸了书房,好在还记得皇帝旨意上的话,他现在要做的是挽回形象。
既然一切的源头在老九的身上,那就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他回后院跟吴氏道,“你找个由头安排个宴会,那那些个兄弟们都过府来聚聚,还有你那些个妯娌也别落下了,尤其是老九夫妻俩……”
“请他们干嘛?”吴氏不解地皱皱眉。
四王爷觉得妻子自从“病”好后,整个人都没有以前机敏了,以前是一点就通,现在是牛皮灯笼,怎么点都点不亮。
“笨,如今外面的人都说我无情无义不念兄弟情谊,我再不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只怕父皇就要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要知道老头还有一帮幼子需要照顾,谁容不下兄弟,谁第一个就要被踢出继承人之列。”
这也是外面的流言中最让他忌惮的地方,本来没影的事情,说多了也会变成真理,现阶段的他不能背这个锅,不然就真的坏事了。
吴氏经过丈夫这一提醒,这才注意到这外面流言的可怕之处,原本她还以为那些抹黑不过是坏名声罢了,现在发现还会牵连到实际的利益,那还得了?肯定要破了才行。
“我这就去拟帖子请客。”
四王爷看到吴氏反应过来立即去行动,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他现在也要力破跟妻子不和的传言,所以少有的让侧室回避,算是给足了妻子脸面。
果然,吴氏听说了丈夫的安排后,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容,算那男人还算有点良心,她也就投桃报李,到时候热情点招待容静秋便是。
吴氏送来的请客帖子,容静秋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
“姑娘,您这是担心有诈?”林安氏给容静秋端来炖好的燕窝,她目前正给容静秋补身体,毕竟小主子已经快一岁了,自家姑娘也该怀下一胎了,孩子是多多益善,“也对,四王妃这人,老奴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个节骨眼上请客,肯定没安好心……”
因为四王爷夫妻俩设计自家姑娘,她现在对这对夫妻是半点好感也没有,甚至还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们。
容静秋却是笑着把那张请帖轻飘飘地扔到桌面上,“奶娘,你这是草木皆兵了,同样要不得,正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俩夫妻才不会动歪脑筋,毕竟陛下还在。”
皇帝活着时,大家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上辈子四王爷与赵裕正式撕破脸时,正是皇帝驾崩的时候。
因为这辈子跟上辈子重大事件发生的时间线已经严重不吻合,所以她也不确定皇帝还能活多久?
上辈子皇帝的死因很可笑,因为吃东西噎住了,最终喘不过气来憋死了,反正她知道的就是这样,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的,现在已经不可考了,谁让她那时候根本不关心这公爹是死是活,所以哪里还能去关注他是怎么死的吗?
所以这辈子还会不会历史重演,还真不好说。
但却可以拿来佐证四王爷夫妻这次请客不会有什么猫腻,无非就是要破除对四王爷不利的谣言罢了。
林安氏听懂了自家姑娘的言下之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自家姑娘这话若是让人听去,只怕要被扣顶大帽子,遂赶紧道,“姑娘慎言。”
容静秋笑道,“奶娘放心,这话我也就是在房里说说罢了,出去哪还会胡沁?”
林安氏看了看屋里侍候的大丫鬟,这些人都是继梅兰竹菊之后精挑细选出来的,并且把她们的背景也查了个一清二楚,绝对不是别人安插的眼线,她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自家姑娘这么说,她也就放下心来。
容静秋没有在林安氏的面前多说,就是怕她担心,不过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四王爷夫妇借这机会洗白自己,哪有这种可能?她的回礼还没完呢,不过她得想想如何招呼四王爷夫妇才行。
到了宴会的那天,四王爷早早就携吴氏到前面来迎客。
其他人还好,看到赵裕携着容静秋走近,四王爷忙扬着笑脸上前与赵裕套近乎,“九弟可算是来了,四哥我还担心请不到你呢。”
“四哥言重了。”赵裕也笑道。
吴氏上前亲切地拉着容静秋的手,“九弟妹可是稀客,咱们妯娌今儿个得好生亲近亲近才行。”
容静秋看到这样的吴氏并不感到意外,正确来说这才是吴氏该有的常态,不过经过那场“病”之后,吴氏似乎有些着急了,这才会昏招频出。
“四嫂说的是。”她也笑着回了一句。
吴氏虽然没能听出这简短的话里有何深意,但却觉得这话有些客套,于是更为亲切地拉着容静秋往后院去,“走,我们到里面去聊。”
容静秋与赵裕对视一眼,这才从容由着吴氏拉着往前走,反正吴氏说什么,她都有回应,但这回应乍听没问题,但一细思却总觉得有些客套疏离。
吴氏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于是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看来九弟妹还在怪我,那个管事做的事情我与王爷根本就不知情,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九叔以前下过他的脸面,他借机报复而已,九弟妹,你要信我,我害谁也不会害你……”
这一番话看起来似乎发自肺腑,但容静秋哪会真的信她所言?但面上却不会显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看还是四嫂多心了,那件事我早就抛到爪哇国去了,哪还记住啊?不过是跳梁小丑,跟他们计较那是拉低了自己的格调,四嫂,你说是不是?”
吴氏的脸略有些讪讪的,容静秋这是拐着弯在骂她是跳梁小丑吧,不过话她问不出口,只能囫囵应了几句,就扯开了话题。
等到了内院待客的厅堂,容静秋随意地扫了几眼,一众妯娌倒是来得七七八八,于是上前先跟二王妃路氏打招呼,毕竟在座的人里面她最年长。
三王妃邹氏想跟容静秋改善关系,遂在一旁不停地搭口,这下子倒是让吴氏没有发挥的余地,顿时有些觉得邹氏颇为碍眼,到底懂不懂做客之道?
六皇子妃卫氏依旧不参与话题,她反正到哪里做客都是这做派,没有人感到意外。
八皇子妃贺氏跟容静秋关系好,自然就围了上来搭腔。
容静秋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发现十皇子妃马氏还没有到,不过她对马氏的印象不佳,遂也没有出声询问。
马氏珊珊来迟,但没有人搭理她,遂也不关心她迟到的缘由,这让她顿时不悦地卷了卷帕子。
吴氏看到人员到齐了,这才吩咐开宴。
宴会进行到一半,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与女人那边的热切相谈不同,男人这边的宴席却是气氛热烈不起来,哪怕四王爷努力地调节气氛,但大家似乎没有多少交流的想法,毕竟对于外面的风言风语,大家多少都有几分忌惮,毕竟老四可是从来没有安过好心。
赵裕也没有多说,而是坐在那里听四王爷一个人说得不停。
正在这时候,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突然提着剑闯了进来,一进来就把剑指向赵裕,“是不是你放流言害我父王的?”
赵裕看了眼这子侄,一眼就认出这是四王爷和吴氏的儿子,遂斜睨了一眼,道,“你小子在胡沁什么?”
“放肆!”四王爷大喝一声,“那是你亲九叔。”
“父王,我没有胡说八道,就是他害的你……”那少年任性道,然后不管不顾地举剑砍向赵裕。
赵裕轻而易举地避过这一剑,但是桌上的菜肴却因为这一剑而碎了一地,菜汁溅了起来,众人立即闪避,但总有人避不及,让菜汁溅湿衣裳,顿时狼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