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叫破了身份

“娘,她不会骗我的。”

看着小女儿梗着脖子说话的样子,容金氏感觉到一阵心累,忙挥手让花嬷嬷把小女儿带下去,再跟她说下去,她难保不会真的动手打她,让她静一会儿再想法子掰回她的认知。

容静冬咬着唇没说一句软话就主动转身离开,心里的愤慨之气不消反涨,等她当上了皇子妃,她要她们都后悔这样对她。

容金氏看得一阵心碎,这就是她细心呵护到大的女儿,真是讽刺。

容静秋看着难过的容金氏,实在无法同情起来,孩子出生时就是张白纸,容静冬会养成今日这种性格,归根结底都是容金氏的错,不过她到底是她的亲娘,她也就不说些刺痛她心的话。

其实事情也不难猜,相信亲娘自己心里也是有底的,一个大多时间都是在家里的小姑娘能交往到的人都是有数的,这里面的人家里或者亲近的亲戚中有没有在宫里当差,这么加加减减,很容易就能找到那个蛊惑容静冬的人。

不过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人挑拨容静冬究竟能有什么好处?容静冬又不能左右宫里诸位主子的决定,只能是个在窝里横的角色,气气容金氏这亲娘,其他时候还有什么杀伤力?

她觉得这只不过是人家的恶趣味,或者是想看到容静冬彻底在家里失宠,总之是不安好心的。

但是这些跟她容静秋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禀持着不过问不关心不插手的三不政策,她可是扮不来知心好姐姐的角色。

正坐得有些无聊,看到外面的林兰儿朝她招了招手,她顿时站了起来。

容金氏正自我厌弃中,看到大女儿突然起身,她吓了一跳,以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忙道:“秋丫头?”

“娘,没事,我就是担心三表哥的伤势,不知道他这会儿醒了没有?”容静秋赶紧道,“还有就是清澜郡主,也不知道她收到消息会不会接受不了,这不,我还是去三表哥的院子看看。”

容金氏一听,心里也跟着一紧,对金三这个侄子她也是真心疼爱的,虽说那清澜郡主一向不讲道理,但她对金三的感情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况且女儿与她交好,遂挥挥手道,“那你赶紧过去看看,若你大舅母忙不过来,你就在一旁帮一把。”

容静秋赶紧应声“是”,然后福了福退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看到林兰儿凑上来小声地道,“姑娘,清澜郡主来了……”

容静秋这下子步子迈得很急,恨不得胁下生双翼飞过去,不用想,她也知道清澜郡主现在必定是哭成泪人,顿时觉得头痛不已,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当时给金三出什么馊主意不好,偏要他用苦肉计,当时肯定脑子抽了。

她刚进了金三住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清澜郡主断断续续的哭声,“三哥哥……你给我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快起来,好不好?三哥哥……你别吓我……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我……我也……不活了……”

然后就是痛哭声,接着是大舅母金周氏的劝慰声,可是显然无济于事。

她只是在站在门口处,都觉得难过得也想跟着哭出声来。

“你傻不傻啊,给他出了这样的主意,自己反倒却是跟着哭出来,他又死不了。”

随着赵裕清冷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方帕子盖到她的脸上,她这才感觉到脸上的温热,原来她真的哭出来。

这下子丢脸了。

她忙把帕子给夺了过来,低声道,“我自己来,不用劳烦殿下。”微微后退一步,不跟他靠得太近。

赵裕的眼神突然一冷,鼻子微微轻哼一声。

容静秋抹去眼里的热泪,这才觉得自在了一些,不过此时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一副哭过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赵裕瞬也不瞬地看着她,鼻子红红的,真像一只兔子。

“殿下,三表哥他是真摔还是假摔?”她趁着此时这里没人,赶紧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你说呢?”

容静秋的心沉入谷底,金三有时候是个较真的人,什么样的谎话最不易拆穿,那就是半真半假的话,所以她之前想得没错。

“那这摔伤严不严重?”她又追问了一句。

“你说呢?”

赵裕今天显然不想配合她行事,所以来来去去都是这句带着反讽意味的话,容静秋这会儿也恼了,既然问不出什么话来,那老娘就闪,总有知道真相的时候。

“不敢劳烦殿下,小女子这就告辞。”容静秋福了福直接退下,不想跟他在这儿拉扯。

赵裕也不阻止她,而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没有多久,容静秋突然步履匆匆地退出来,并且还拿着他给她的那方帕子半遮着脸,似乎有些羞于见人的味道。

一回头看到他,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殿下还在啊?”她不自在地用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里面都忙,小女子去厨下看看,得让她们熬些粥,三表哥醒来肚子肯定会饿。”

只是她才刚走两步,就被赵裕拦住去路,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急什么?里面有狼在追在你吗?”

“没有,不是,小女子哪里急了……”

容静秋觉得怎么就解释不通了呢?赵裕这王八蛋实在太可恶。

正在这时,背后响起一道她避之不及的声音。

“殿下,下官已经按吩咐把话都说给清澜郡主听了,不过郡主很是伤心。”徐太医有些自责地道,目光却是看向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怎么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只是这背影是个姑娘家,要不然他很可能会错认成容十七了。

赵裕不置可否地道,“如此便可以了。”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徐太医忙道,看到赵裕点了下头,他背着药箱举步就要走,结果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熟悉背影的女子。

容静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微微侧了侧身避开徐太医那热切打量的目光,刚才就是在屋里看到他与清澜郡主正在说金三的病情,她这才匆忙走出来,没想到这徐太医这么久还没有走,真是失策了。

最可恶的还是赵裕,若不是他的阻拦,她早早就避开徐太医了。

徐太医往前再走了两步,实在忍不住又回头看向那半遮住面容的女子,“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没有。”容静秋急忙否认。

赵裕轻嗤一声,当即笑了出来,显然是嘲讽容静秋说谎也不打一下草稿,这骗子之前还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容十七,现在这是自打嘴巴了吧?

容静秋顿时恼羞成怒,这赵裕是特地拦着她好让徐太医揭穿她的真面目,一定是这样的。

徐太医不知道九殿下为何笑得那么耐人寻味,但人家姑娘否认认识他,身为男人的他就该知难而退,不然人家姑娘会把他错认成登徒子,那就不妙了。

“那在下刚才唐突了,姑娘莫怪。”他还是拱了拱手致歉。

容静秋回了个福礼算是表示自己不怪他的意思。

偏在这时,清澜郡主的侍女从里面出来,看到容静秋突然唤了声,“容三姑娘,您来了?快里面来,我们郡主都快哭成泪人了,您来得正及时,这会儿惟有您可以劝劝郡主了……”

容静秋傻眼了,眼看就要过关了,居然被人叫破身份,她愕然地回头看向徐太医,后者果然满脸震惊。

震惊过后,徐太医三步并做两步又返了回来,这下子他是彻底看清了容静秋的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他是医者,对于人体骨骼还是十分熟悉的,哪怕眼前之人着女装,他还是惊呼了一声,“你是容十……”

赵裕突然出手捂住了徐太医的嘴,眼神微沉,警告的意味十分浓。

徐太医的心里“咯噔”一声,顿时知道自己鲁莽了,此时再看眼前的女子,面相比之男装时期还要明显,所以这一声是不能叫破的。

容静秋此时头脑一片空白,她就知道能糊弄住任何人,却是糊弄不了一个大夫,只要一把脉,她装病的事情也会瞒不住。

她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会子已经被人识破了身份,于是她也不再装了,干脆大大方方地展现自己的面容,先是回头朝清澜郡主的侍女道,“我知道了,等会儿就进去。”

那侍女点了点头,这才行礼折返了回去,显然是要跟她主子通风报信。

容静秋深吸一口气,这才转头看向赵裕和徐太医,此时的赵裕已经松开了徐太医的口,两人一致看向她,只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一个却是震惊过后仍旧一言难尽的目光。

“徐太医,初次见面。”她礼貌地行礼,总之姿态一定要做到落落大方,输人不输阵。

徐太医有心里有无数疑问,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是不可能去追问一个小姑娘,加上这场合不对,于是只能把疑问吞回肚子,赶紧还礼,“容三姑娘客气了,在下刚才一惊一乍失礼了,还请容三姑娘莫要见怪。”

“徐太医客气了,是小女子不够坦诚在先。”容静秋道,然后又适时担忧地看了眼屋里,“那小女子的三表哥他?”

徐太医哪有看不懂她未言之意?于是很配合地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吃了些安眠的药,时辰过了就会醒来,不过这个不能告诉清澜主。”最后瞄了眼赵裕,小声地吩咐了一句。

眼前这人是容十七,所以他没有选择隐瞒,不过怕坏了金三的事情,少不得多叮嘱一句。

容静秋对徐太医上道的态度非常满意,显然他说的是真话,于是福了福表示感谢,然后又道,“小女子有点担心郡主,这就先告辞了。”

“姑娘随意。”徐太医知趣地回了一句。

容静秋朝赵裕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往里屋去,姿态优雅,半点也不见慌张。

“这容三姑娘的反应能力真不错。”徐太医赞了一句。

赵裕却似没有听到他那句赞语,而是严肃着脸道,“记住本皇子以前说过的话,别再犯了。”

“是。”徐太医赶紧表态,刚才是太震惊了,所以才险些坏了事。

他不想害死容三姑娘这样鲜活的生命,不然他万死难辞其咎。

这么想的时候,他还是偷偷看了眼赵裕,其实这人于容三姑娘也是个危险人物,想到那么美丽的姑娘是因为他才陷入这险境,他对自己的大嘴巴痛恨不已。

赵裕背着手转身离去。

徐太医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眼,最后只能无奈地赶紧跟了上去,这里的戏演完了。

屋子里有着浓浓的药味,容静秋皱了皱眉,目光很快找到了坐在床前抓着金三一只手不放的清澜郡主,此时她无声地落泪。

一旁的金周氏一边擦泪一边道,“清澜无须自责,这都是意外罢了。”

“不,表姑姑,都怪我,若不是我一时跟他说气话,要他去猎两只雁来,不然就不嫁给他,所以他会落马都是我害的,三哥哥,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容静秋觉得气氛悲伤得有些压抑,看了眼床上还没有醒来的某人,这戏演得有点过了,可她要指责也无从怪起,遂上前轻按了按清澜郡主的肩膀,“郡主别太难过了,刚我在外面还碰到太医,他说三表哥只要醒来就会无大碍……”

清澜郡主摇着头道,“你们别骗我了,这些太医的话岂能尽信?况且那是从马上掉下来,重则丧命,轻则也要在床上躺数月,三哥哥现在还没醒……”

剩下那些悲观的话她不说了,她怕一语成谶。

容静秋坐在一旁的雕花圆凳上,轻声道,“我陪着你。”

清澜郡主朝她感谢地看了一眼,这眼神让容静秋感到有些歉疚,心里不由得骂金三把事情搞得太严重了。

三个女人接下来都没怎么说话。

清澜郡主不肯移动半步,并且茶饭不思,眼见的憔悴了起来,就连容静秋拿到她面前,她都摇了摇头,“三哥哥还没有醒来,我实在是没有胃口。”

金周氏又抹了一回眼泪,以前对清澜郡主的不满,这会儿都化为乌有了,不管这个女孩有多张扬跋扈,对自家儿子那是好的没话说,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尽早定下这儿媳妇,可不能让她飞了。

容静秋是三人中惟一知道真相的,看到她们都不吃,她也不好在一旁大吃大喝,遂只是随便吃了吃就放下筷子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三的眼睫毛动了动,清澜郡主一眼就看到,忙倾身上前惊喜道,“三哥哥,你醒了吗?”

容静秋正坐着有些发呆,听到这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看过去,顿时看到睁开眼睛的金三与清澜郡主深情对视的样子,她顿时感觉到牙酸得不行。

金周氏没有硬挤进去,而是老怀欣慰地又抹起了眼泪,只喃语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金三这一醒来,就发现小青梅变得温柔了许多,不管是扶他坐起来还是给他喂饭,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顿时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有些感激地看了眼表妹容静秋,容静秋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顿时如芒在背,怕她拆穿这一切,于是目光中带了几分求饶的意味。

容静秋“呵呵”笑了两声,都走到这一步了,哪有回头箭的?只能往前走,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两人赶紧把事情给定下来,她也能真正的安心。

思及此,她暗暗给了金三一个速战速决的眼神,金三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

忙着照顾情郎的清澜郡主并没有看到这表兄妹二人的眉眼官司,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全身都涣发出一种叫温柔的味道。

这病情是半真半假的,金三是真摔下马来,不过在那一瞬间他就地避开了要害部位,所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伤势,那些伤势都是做做样子罢了,但药还是要喝的。

他很配合地喝了药,看到小青梅端着药碗要走,于是忙拉住她的手,“别走,陪陪我好不好?你……是不是怪我没能猎到两只大雁去求亲……”

清澜郡主忙把药碗往一旁的容静秋手上一塞,急急地反握住竹马的手,“不是的,三哥哥,我……那不过是相刁难你罢了,就算没有那两只大雁,我也会答应你的求亲……”

金三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他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容静秋看着手里的空碗也傻眼了,小姐妹这是见色忘友了,不行,她也很想哭一哭,好不好?

她才不要在这儿当蜡烛呢,于是,把空碗往一旁的侍女手中一塞,她转身就离开了。

屋外的星空很美,她坐在凭栏处探头看了看,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帕子,随后感觉这方帕子的手感有些不对,不是自己常用的那一方,低头一看,顿时想要爆粗口,她怎么还拿着赵裕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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