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
男子净身后进了宫中为奴,大多是要老死宫中的,木瓜没有见过,但却是听过的,搜刮着脑海中零星的碎片,继续道:“抬棺的好像是两个人,他们走路都勾着腰,看不清楚脸,其他的我记不清了,就记得其中一个人手心里有颗痣。”
他仔细看了下自己垂在身侧的胳膊,肯定的道:“就在右手掌心,有一块很大的黑痣,他伸手要杀我时我看到的!绝对不会记错!”
太监,掌心有痔!
这两个消息合在一起,说不定真能查出当日抬棺之人的线索!
晏峥大喜,看来他们这番功夫果然没白费!
“那你还记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木瓜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二人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就在曲蓁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他迟疑着开口:“我隐约记得,他们提过什么‘全都是放死人的地方,去那儿也不嫌晦气’‘总管吩咐送过去,好好办事就行‘之类的话,那时我离得远,也不确定有没有听错。”
之后他再没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但这些已经为他们提供不少便利了。
曲蓁和晏峥二人前后出了屋子,站在廊下,遥望着皇宫的方向。
“我想,我知道该去哪里查了!”
“义庄!”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眼中皆掠过一抹冷意。
“你自己可以吗?”
晏峥凝视着她,解释道:“那两个太监的身份,我还得进宫一趟,托姑姑寻个借口在宫中清查,怕是不能陪你同去。”
“我没事,你去吧。”
她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许多事情,人多了反而不好办。
晏峥看了眼候在一旁的血手,扭头就走,没两步突然回头道:“还有我兄长……”
他的病,或许她还有办法。
“我会去看看的。”
曲蓁答允后,晏峥命霍百川等人为她领路去地下冰窖,自己先行离府。
晏国公府的冰窖设在内院的 雁湖石之下,有段暗道,霍百川轻车熟路的按了机关,领着他们往地下走去。
“姑娘,我们不先去看看义庄的状况吗?万一那边得了消息,提前逃遁怎么办?”
血手跟在后面,眼神不善的扫了眼‘别有用心’的几人,故作正经的问道。
深邃狭长的甬道阴暗寂静,唯有两侧的石壁上燃着些幽微的灯烛,几人脚步敲在地面,阵阵回响,令人不寒而栗。
曲蓁听他这么说,解释道:“不会的,对他们来说一个乞丐根本无关紧要,而且当时在破庙中,他们是下了‘死手’的,不会想到木瓜还能'起死回生‘,自然不会有所警觉。”
“来都来了,诊完脉再走吧。”
她这般说了,血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紧跟在她身侧,避免霍百川几人靠近。
好在霍百川等都是武将,神经大条,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曲姑娘,汴京这桩‘曲家送尸案’如今也是你在查?”
四周太过安静,静的有些让人不舒服,蒋大海想起先前在朱雀街所见,以及世子爷的话,挑了个话头试探的问道。
"嗯。"
曲蓁应了声,除了霍百川外她与这几人都不算相熟,他突然搭话她也觉得诧异,“怎么,将军对这案子有兴趣?”
“姑娘说笑了,我就是个粗人,你叫我上阵杀敌还行,理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还是算了吧!”
蒋大海尴尬的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是想说,查案必然需要人手,京城养的那些人,哎,还是算了吧!我们兄弟回京述职还得待些日子,姑娘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吩咐,我们大将军的病,也得辛苦姑娘上点心……”
这话题转的生硬,同行的裴虎等人听着都替他难受。
说来说去就是相让人家好好治病,还绞尽脑汁的说什么案子!
“什么叫京城养的那些人,还是算了?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
血手闻言,眉头紧蹙了下,语气不善:“再说此案有三法司共同审理,多的是人在姑娘手底下听候命令,你是觉得朝廷无人可用了吗?居然还需要对外借人!”
“那些人在京中怕是连骨头都养软了,还能……”
平时抱怨惯了,蒋大海的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血手眸光骤然一凛。
旁边的裴虎反应最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干笑两声,“醉了,他这是喝醉了,说胡话呢,你别放在心上!”
血手也不理他,望向被捂着嘴,哼哼唧唧的蒋大海,冷笑道:“‘铁蹄动,风云改,黑衣铁甲撼河山。虎狼啸,战旗飘,英雄儿郎震四方’,天下百姓都喜欢拿我黑云骑与你们狼军并列而谈,我们今日不妨就争个高低上下,看看你们骁勇善战的狼军能不能啃得动我这块在京城养懒的软骨头!”
黑云骑的人?
除曲蓁外,其他几人都面露惊色,他们虽然听闻过彼此的名号,但眼前这人未着将袍,连腰牌都没戴,自然无法让人联想到一贯神秘的黑云骑!
看这人气息和步伐,必是高手,即便是在黑云骑中,也是排的上号的将级军官。
谁能想到他会随行保护在曲蓁身侧!
老蒋这话是捅篓子了!
“好啊!试就试,怕你不成!我狼军战旗之下就没有孬种!”
蒋大海受不得激,也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一把扯开裴虎的手,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干架。
裴虎几人见状,拉架的拉架,劝说的劝说,大家同袍多年,哪儿能不清楚他的水准。
这不是送上去给别人蹂躏吗?
蒋大海却不知他们的用意,挣扎着吼道:“虎子你们拉我干什么,让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行了,你教训什么啊,赶紧闭嘴!”
“怎么?来了京城后,你们的骨气也找不见了是吧?憋屈的跟个王八似的,大将军要是知道我们被人这么挑衅还龟缩不前,辱没狼军的名声,肯定得削你!”
“……”
幽静的甬道霎时如冷水溅入油锅,沸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