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筱雨后来才意识到,她爸让她去那个学校教书,从开始就是一场龌龊的阴谋。
学校全名黄水县第二完全小学,简称二完小。
赵筱雨教的是音乐,有时临时教一下体育,都是可有可无的课程,所以她很清闲。
赵筱雨是个脾气不好、坐不住又没耐心的人,实在不适合当老师,用她自己的话讲就是,她当老师,纯属是误人子弟,不过看在清闲的份上,她慢慢地适应了这份工作。
令她不爽的是,她到学校的第一天,就被人盯上了。
那是个男老师,二十七八岁,四方脸,脸上却无肉,显得骨头有点外突,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头发二八分。
要说长相,他倒也不难看,但是身材扁平单薄,显得衣服有些宽大,脸上常挂着一副畏畏缩缩的表情,笑都不敢出声,标准的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从小不爱读书的赵筱雨,最不喜欢的就是书生样儿,所以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莫名地讨厌,这与他的长相、人品、才学、家世等一切无关,就是单纯地讨厌。
赵筱雨正在清理办公桌抽屉里的杂物时,这个书生走过来,畏畏缩缩地向她伸出一只手,说:“你是赵筱雨吧,我是钟国仁,教数学的。”
“什么?”赵筱雨没和他握手,如果不是这个名字奇葩,她都懒得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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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上过礼仪课吗?
不知道男士主动和女士握手,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钟国仁尴尬地一笑,把伸过来的手收回去,扶了扶眼镜,重复了一遍:“我叫钟国仁,教数学的。”
“中国人?你怎么不叫黄水人呢?”
“你误会了,我姓钟,金字旁那个钟,时钟的钟;仁是单立人后面有个二,仁义的仁。”
“那你先去改个名吧,容易让人产生歧义,要不改姓也行,不然你要是干点坏事,容易给国家抹黑。”赵筱雨说完,便不理他了,自顾自地收拾桌子。
钟国仁又是尴尬地一笑:“你是省艺校毕业的吧?”
赵筱雨不悦地皱皱眉头,没搭茬,心想他怎么知道的?
从此,两人就算认识了。
钟国仁表现出很明显要追求赵筱雨的意图,比如下班后约她逛街,每天早晨给她带早餐等,赵筱雨统统拒绝了。
她可没工夫陪他玩,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畏畏缩缩的男人,哪怕你猥猥琐琐呢。
尤其令赵筱雨可笑的是,钟国仁每天早晨都要带两个鸡蛋煎饼来学校,一个给赵筱雨,一个自己吃,赵筱雨往往以“吃过了”为由拒绝,钟国仁便把两个煎饼全吃了,倒是一点也不浪费。
某个周末的晚上,赵丁旺的三层别墅里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黄水县的副县长,名叫钟明,五十来岁;一个就是钟国仁,他是钟明的儿子。
平时赵丁旺会客,赵筱雨往往自觉回避,她不想接触官场上的事情,今天赵丁旺却特意把赵筱雨叫出来坐陪。
赵筱雨一看到钟国仁,就料到赵丁旺打的什么算盘。
但她不便当面发作,硬着头皮,应付着他们虚假的客套。
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可是钟明总是不停地向她问这问那,她只能耐着性子作答。
这已经够难受的了,偏偏赵丁旺还要她给钟氏父子弹奏钢琴。
上了四年大学,学了四年音乐,赵筱雨的钢琴水平确实进步了不少,但她仍然不喜欢钢琴,但为了在外人面前照顾爸爸的面子,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
她看到钟明的表情有些尴尬,她却在心里偷笑。
钟氏父子临走时,赵丁旺非要让赵筱雨和他把他们送到门口。
钟国仁扶了扶眼镜,笑看着赵筱雨:“那咱们明天见!”
赵筱雨隐藏在灯影里,咬着牙,没说话,心里说,你今天就会被车撞死!
钟氏父子开着车走了,赵筱雨气呼呼地回了屋,正要上楼,赵丁旺叫住了她:“陪爸爸聊会儿天。”
赵筱雨只得返回来,坐到沙发上,绷着嘴,横着眉,瞪着眼。
赵丁旺今天似乎兴致很高,他没在意女儿的脸色,吩咐张姨沏了两杯茶,然后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钟县长的奋斗史,以及他和钟县长的交情,讲了很多往事,讲了很长时间,逐步把话题转移到了钟国仁身上。
“这孩子真不错!副县长的公子,却一点也不张扬,一点架子也没,又懂礼貌,很难得!”
“爸爸,”赵筱雨灵机一动,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那个人好像这里有问题,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理解能力超差,他在二完小就是混日子,如果不是有他爸这层关系,学校早把他开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钟国仁的父亲是谁。
“胡说!”赵丁旺拉下了脸,“人家是名牌师范大学毕业的,比你强多了!”
“学校的老师都这么说嘛,又不是我说的,都说他那毕业证很有可能是假的。”赵筱雨嘟囔道。
“那就是嫉妒!”赵丁旺拍了拍茶几,“筱雨,你也不小了,也工作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贪玩了,该把精力用在正经事上了,你以后多向人家小钟学习学习。”
赵筱雨切了一声:“我跟他学什么?我是教音乐的,他会吗?”
“学的东西可多呢!人生道理,为人处事,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倒什么都会了?”
“好好,我跟他学。”赵筱雨不耐烦地附和了一句,便起身上楼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委屈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地涌了出来。
她给赵小禹拨了一个电话,还没开口说话,先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小禹问:“你怎么了?”
赵筱雨哭着说:“等我哭一会儿再说!”
那边的赵不禹便安静地听她哭。
哭了一会儿,赵筱雨说:“老九,赶快来娶我,我要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