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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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日朗,群山苍翠。

“我听那日值守的师兄说,凌云道长都出手了!”

几个执扫的青衣道士围在角落,听中间一个粗眉道士挥着扫帚绘声绘色地讲着。

“那七殿下怒极一拳挥出,只闻‘锵’一声,凌云道长一剑出鞘,便是霜寒九州之势!”粗眉道士以帚为剑,狠狠破空刺出。

年纪小的道士眼睛发亮:“我还从没见过凌云道长动手!不过七殿下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会武?”

另一人道:“昨日听人说,七殿下是从武道那边偷学来的,现在大家都悄悄说他不愧有道缘,天赋惊人,偷学几日便能与凌云道长过招。”

有道士不耐烦催促:“别谈论什么七七八八的了!快接着说,西洲道长呢?!我见道长平日不配刀剑,定是一指定江山!”

“二人电光石火便过一式,却闻耳边沙沙作响,再看周遭,竟是桌案齐齐化作齑粉!”粗眉道士收回扫帚,“凌云道长悚然回望,只见唯有一椅未碎,西洲道长仍清泠泠安坐,不动如山,连手中杯盏荡出的雾气都没有乱。”

惊叹声四起,他又续道:“西洲道长一根手指都没动,只说了一句话,那七殿下不由自主往下跪,拳法砸在地上,转瞬便气喘如牛,再无胜机了!”

女冠攥起拳头一挥:“西洲道长果然厉害!”

男道眉飞色舞:“道长说了什么话?”

赵雩怒道:“七殿下怎么就气喘如牛了?”

陌生的声音,众人默然,目光纷纷落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赵雩身上。

赵雩:“没有气喘如牛!假的!能不能传点我英姿飒爽的版本!”

“七殿下。”几人神情一言难尽,给他见礼后,各自拿起扫帚,沉默地扫地去了。

几乎跳脚的七殿下踹了一脚旁边的石基,愤然转身离去。

自从直接把荷包给了林蘅,赵雩便心安理得不去早课了。这几日他闲得发慌,在九霄宫中乱蹿,可遇到的尽是这种对林蘅极尽敬仰的道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每次总是聊上一句半句,双方便不欢而散,主要是赵雩愤慨而去。

而林蘅仍然抱病不出,任由那日二人之间的不睦传出好几个版本,赵雩眼见着九霄宫里的人对自己是越来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避之则吉了。

他正烦闷着,忽听身后有人一叠声唤他。

赵雩回头,不远处正有个矮小的道士拐过拐角,快步走来,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待人走到自己跟前,才略有些认出来:“你是那夜……”

道士拱手作揖:“贫道静桥,大祭结束那夜正是在下到东道院拜访殿下。”

赵雩斜眼看他:“找我有事?”

静桥道:“那夜殿下还未听贫道说完,便匆匆而去,贫道一直担忧殿下会与西洲道长生嫌隙。”

“已经生了,你不知道?”赵雩挑眉,满是桀骜,“你那夜句句劝我忍让林蘅,我不爱听,越想越气,转头便去找了林蘅的晦气。”

“这……贫道也没想到……”

赵雩抱胸斜倚在殿宇高耸的白玉台基上,“到底有什么事,再提半句林蘅,我保证把你打得绕着九霄宫跑。”

静桥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连道不敢:“不知殿下有没有听闻,前两日陛下向太后问了国师婚事。”

他左右看看,见周遭无人,声音还是压低了。

赵雩不语,几乎算得昳丽的眉眼闪过一丝阴霾冷戾。

静桥赔着笑往后跌了两步,磕巴几下才继续说:“殿下您想,国师若是成婚,就没有功夫,也不便管着殿下了,是不是?”

桃花眼一眯,随后弯了起来,墨黑的瞳仁也漫开笑意,赵雩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

“这我感兴趣。”他站直,揽过静桥的肩膀迫着他往东边走,“来,细细与我说。”

静桥缩着肩,小声问:“……方才听他们说的,殿下会武功?”

“在这偷学的几招,要是没人拦着,我定能揍林蘅一顿。”

谈话声渐渐消散于红墙之下。

入秋后,白昼一日短过一日,眼睛一睁一闭,浩荡苍穹便已黯淡下来。

国师道舍,自大祭后因林蘅重病而长日严闭着的门窗竟悉数打开,道童兰因呆呆地将院中晾晒的被褥衣裳收回。

夜间一派宁静,只有风声虫鸣传入国师房内。

搭在腕上的手收回,林蘅看向凌月:“师姑,我这几日挺好的,应当没事了。”

凌月严肃地摇头:“不,严重,下山。”

林蘅不太明白为何凌月给出与她的感觉完全相反的判断。

她道:“可是师姑,我在山上还有事情要处理。”

以她对凌月的一点了解,凌月对不听劝的病人,一向都是甩袖离去不再多管。

但凌月却凝视了她一会,又强调了一遍:“严重,会死。”

麻意忽然从脊背直蹿至头顶,林蘅敛了神色,垂下眼淡淡道:“师姑,我没事,处理完七殿下的事情便下山。”

凌月这次没再多说,提起药箱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蘅神色一时莫测。

轻微的衣摆破空声响在耳边,林蘅抬眼,赵雩在离她最远的绣墩坐着,挎着一张脸给自己倒茶。

每次私下见赵雩,他都是笑意盈盈的讨打模样,一口一个姐姐黏人得紧。

这下他垮着脸一言不发,林蘅反倒不知如何应对了。她揣摩了一会,唤他:“小鱼?”

赵雩正喝着茶,猝不及防侧头呛咳起来:“咳,什,什么?”

林蘅以为他不喜欢被这样称呼:“徒儿?”

赵雩擦掉唇上的水渍,麻木了一张脸:“不要。”

“鱼儿?”

“……还是小,咳,刚才那个吧。”赵雩伸手捂住了耳朵。

林蘅露出浅笑:“那七殿下现下不生气了?”

赵雩猛地抬头看她,没好气地皱起脸:“姐姐戏耍我。”

林蘅提过茶壶,为他空掉的杯中续茶,语气微凉:“殿下戏耍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臣也是,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四字已被他们用得面目全非。

“静桥。”赵雩冷不丁吐出两个字,“我朋友。”

手一顿,倒入空杯的水柱顷刻消失,几滴茶在壶口欲坠不坠,林蘅答他:“知道了。”

赵雩接过那杯国师亲手倒的茶,按下林蘅顿在空中的手,“姐姐真觉得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林蘅陷入思索,不自觉顺着赵雩温热的手放下了茶壶,“臣掌九霄宫三年,在臣和凌云师叔眼下隐藏了至少三年才露出马脚的眼线,怎会如此轻易失手?”

“静桥,不过是棋子,但也足够顺着查下去了。”她轻声道。

“看来姐姐心思比我想象得还要深。”赵雩托着腮,拨弄了一下高束头发的发尾,状似无意问道,“我这么辛苦,姐姐可以把钱还我了吗?”

林蘅从宽大的袖间拿出那个玄色荷包,放到桌上:“臣知道殿下不宽裕,未曾想……”

她未说完,可未尽之言里满是惊奇讶叹。

“是啊。”赵雩收回来却不放好,只是在手中把玩着,他脸上神色始终郁郁寡欢,“我好歹一个殿下,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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