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老天看到了穆谨的孤独,更看到了他这些年做的那些好人好事。
这样好的人,这样孤独,这样被辜负,总是让人心痛的。
最后,在穆谨最难受最孤单的时候,在他忍不住买醉的时候,他的爱人回来了。
那个离开了二十多年判定死了的学妹回来了。
穆谨在海城度过了一段热热闹闹的时间,可越来越觉得孤单,在他准备再次踏上路途,准备再去流浪的时候,学妹回来了。
穆谨坐在那辆已经破得不能再破的车时,他看到了学妹。
学妹杵着拐杖,一步步走来,停在他家楼下,往楼上看。
过去了二十多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比起以前,学妹老了很多,可穆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怀疑自己是做梦,呆在车中没动弹。
然后他看到学妹整理了一下仪容,杵着拐杖从他车前走过。
穆谨回过神来,“穆谨你真是疯了...大白天的眼花,看到这些...”
他当然不相信那是真的。
嘴里这样说着,却忍不住的追了上去。
然后在门口又看到了学妹。
学妹站在自家门口,眼底带着失落,就要走,转头就看到了穆谨。
两人对视着,好一会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学妹反应过来,“学长...”
两个字,却让穆谨晕眩。
“你...是真的?”
“是,我是真的。”
学妹一步步走过来,看着穆谨,“对不起...我回来了。”
再继晏明笙忽然当爹后,邵景天凌程又收到了穆谨的结婚请柬。
穆谨打算举办小小的婚礼,只有他们几个好友,别的人都不叫了。
隔了二十多年,穆谨的婚礼终于举行。
大家都没想到还能回来,虽然觉得穆谨太苦了,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总算等到了。
就算分开了二十多年,可是能在最后回来,对穆谨来说已经够了。
他的妻子,没有死,而是活着回来,这就足够了。
有些伤痛,一辈子也无法痊愈。
所以当初学妹她选择了离开。
离开前,她终于摆脱了肚子里的脏东西,本以为可以干干净净离开,可是老天和她开了个玩笑。
她被救了。
她被水流冲到岸边,最后被当地的山民救了。
她伤得很重,百死一生,可最后她还是醒了。
腿伤了一辈子离不开拐杖,也不可能再有孩子,可她也就活过来了。
没有医院的尽力营救,只有来自村里的草药,可就是没死。
等她能坐起来,已经是三个月后。
等她能下床,已经是半年后。
那时候一切尘埃落单。
救她的是一个婆婆,也是苦命的人,一生中生了十个孩子,活下来了七个,可没人管她。
老伴去世后,她就自己养活自己,也是她将学妹带回去的。
她会的草药也是祖辈传下来说有用的。
这里很落后,因为地势的原因,没法通公路,只能走水路,交通很不方便。
有些人在这里一辈子,出生在村里,老死在村里,都没走出去过。
这里没什么手机电脑,大家都不认识她,也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她。
过去了半年,她也变成这样,她就没回去找穆谨。
看过她的遗书,穆谨已经接受她死亡,那就当她死了吧。
她希望穆谨以后能找到幸福。
后来,学妹就留在那做了一名代课老师。
山村里教师很少很缺,大部分都是师范毕业,大学生都很少。
虽然她不是教师专业,可也是大学生,见多识广,因为法律专业知识,还帮了村里人很多。
山村里很落后,很多思想也不开放,可是也淳朴可爱。
因为她不能生孩子了,腿也有问题,拒绝过一两次不嫁人后,看她教书教得好,也就不在勉强她了。
这里封闭,消息滞后,她不看电视,不关注外面,不去听外面的世界,准备让自己老死在山里,反正等死后也有学生埋葬。
她一直教书,虽然不关注外面的消息,却也打开了山里小孩的世界,还教出了不少走出大山的。
就算后来没什么出息的,可是大家都记得她。
她还援助了学习成绩好,却没钱读书的,不管是家长还是学生大部分很尊敬她,她不用担心晚年。
没想到,学生衣锦还乡,说感谢她,后来给学校捐赠了图书,还买了电脑投影仪,让大家看电影。
同学自己看电影,最后就放到了上映很多年,已经可以免费观看的《最好的遗忘》。
学妹不小心就看到了,就这样,意外知道了穆谨的消息。
那部电影给她的感触是最大的,她知道了穆谨就是导演,还知道了时珞。
学生捐赠的图书里,正好有时珞的这本书,学妹看过后,泪流满面。
一直没走出来的噩梦,一直没好的伤疤,再次被撕开后,终于可以面对。
她忍不住去了解穆谨。
知道穆谨一直没在找其他人,甚至穆谨这么多年一直联系她,或者说联系她曾经的邮箱。
穆谨将她的邮箱当做了树洞,将对她的思念心情都发送给她。
邮件多达几百封。
从最初的对她的思念,他的懊悔,他的痛苦,再到后面的平静。
他走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每一次都告诉了她。
时隔二十多年,可看了那些信件,却仿佛从来没分开过。
再然后,他告诉她,当初伤了她的那个畜生出狱了,他想去杀了他。
不想看到他又恢复自由,自由自在。
不过最后穆谨没动手,因为他自己死掉了。
自作孽不可活。
出狱了依旧改不了臭毛病,最后染病死了。
那个人死后,穆谨的邮件慢慢就少了,断断续续。
然后就是近期的。
邵景天有孙子了,凌程也结婚有孩子了,甚至晏明笙也有儿子了。
他告诉她,他很孤单。
学妹看了好几天,才将那些信看完。
她没想到,穆谨一直这样想着她。
这样的深情不负,她到底还是出来了。
即便她眼角全是皱纹,即便她已有白发,可她还是来了。
她躲了二十多年,疗伤疗了二十多年,如今回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此生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