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素里邹氏还不至于这般气急,主要是因为许氏前一阵做的事情太过阴损,再加之她的女儿对顾显荣又是诸多嫉恨,让素来好脾性的邹氏对这母女两个便有着先入为主的映像来。
若在平素,邹氏这样与许氏说话,许氏怕也早就反唇相讥了,但许氏有求于邹氏,自是不敢畅所欲言。
许氏甚至赔笑道:“我原出身不过是个贱民罢了,如今仰赖大哥和大嫂才能有今日官家夫人的风光,二房一大家子也都是要仰仗大房的,大嫂若不替着礼哥儿的婚事奔走,又还有谁能够帮衬他?”
说着便忍不住滴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来,“礼哥儿这孩子自小便懂得努力上进,都怪我与他父亲拖累了个这孩子,若不然,他合该是有更好的将来的。”
邹氏便是这么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闻言便想到了顾华礼,诚如许氏所说,这孩子当真是个努力的,他跟二房所有人都不同,谦和而又有礼。
邹氏便细细与许氏分析说:“先前侯爷便同你说过,他定然是会给礼哥儿些许照拂的,但最根本的还是要看礼哥儿自己,再者说到礼哥儿的婚事上,我晓得你想给礼哥儿娶个高门望族家的贵女,好让礼哥儿有岳父帮衬,首先这可能性微乎及微,再者......真要娶了高门贵女便是好吗?那是得放在床前供着的,不说礼哥儿,就说二弟妹你能受得了这个委屈吗?”
许氏大抵可以想象,高门家的贵女心高气傲,届时她要耍婆婆威风,那大抵是不行,关键是她的儿子也得对着人家摇尾乞怜,便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许氏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说道:“没有什么比礼哥儿的仕途重要。”
邹氏就冷笑一声说:“你倒是当真觉得婚娶了高门贵女,礼哥儿将来的仕途便能好走许多,首先岳家为何放着自己家的儿子不提携,非要提携区区一个女婿?再者侯府门第已是不低,旁人能给礼哥儿而的,侯爷也能给,除非你是不信任侯爷。”
许氏心道,可不就是不信任嘛,毕竟忠勇侯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呢!
借着这茬,许氏便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许氏对邹氏说:“倒并不是不相信侯爷,只是......要不这样罢,大嫂且将礼哥儿给过继到你们的名下,我自然也就放心了。”
邹氏一时被许氏的厚颜无耻给气到无语,她怀疑许氏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请求的。
邹氏又不是泥人,平素里大房供着这几房的生计也还罢了,许氏竟要蹬鼻子上脸。
邹氏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碗给挥倒在地,显然已是盛怒。
许氏却依然站着说话不腰疼道:“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侯爷位高权重,大房每日里的进项又颇多,仅就笙哥儿和昭哥儿两个,也不怕吃的太撑,尤其昭哥儿且还年幼,不妨让礼哥儿替他们分担一些。”
竟是已经将大房的产业给惦记上了。
邹氏被许氏气了个够呛,使得一向颇有涵养的邹氏指着许氏道:“我又不是没有孩子,礼哥儿也不是没有爹娘,做什么要将他过继到我的膝下,你休了这份心思罢,门就在那儿,慢走不送!”
许氏依然还想说些什么,邹氏跟前的大丫鬟白凤已经快步走到许氏的跟前说:“我家夫人让二夫人走。”
许氏讪讪然道:“我这也是为大嫂你着想,毕竟便宜了礼哥儿总比便宜了外人好,这些年虽瞧着侯爷对大嫂一心一意的,可这只是在外头表现的,侯爷终究也是个男人,还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保不准有许多送上门来的女儿,说不得侯爷已在外头置了外室,另有个儿女。”
“二弟妹!”邹氏忍耐着想要暴走的冲动说:“倘若你来就不是盼着我好、侯爷好的话,以后便再也不用过来大房了,若是实在不行,现在你分府去外头住也是可以的!”
“好罢好罢,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竟就惹得你这般。”许氏道:“你如今在气头上,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不过我说的那些你且好好考虑考虑。”
这才走了。
邹氏久久都不能平静,连着两天都没大好好吃饭,一时便就病了,请了府医来看,说邹氏这是心情郁结之缘故,要想法子开朗心情。
于是除却前一阵被皇家选作皇子和公主伴读的顾华玲和顾华昭外,众人皆齐聚在邹氏身边,想着法子的逗弄邹氏开心。
但邹氏见着这一屋子里鲜活的人儿,反而越发郁闷了,偏生忠勇侯问她究竟是怎么了,她也不肯说。
最后还是顾显荣问了邹氏身边的白凤,才晓得许氏来的这一遭事。
邹氏所生的几个子女皆都很愤怒。
长子顾华笙说:“二婶母简直也太过分了,这样的话竟也有脸说得出口?”并让一会儿郑氏寻她去说说理。
郑氏也实在没见过像许氏这样厚颜无耻的主,郑氏觉得与许氏相比,她的后母吃相都没那么难看,起码赵氏在平安伯尚好的时候不敢这样胡来。
郑氏看了看一旁的顾华双说:“那是自然了,就咱们自家房里,母亲要将二妹妹给记到名下,偏生二妹妹侍母至孝,不肯,未曾想二弟妹都是有脸开这个口。”
顾华双也安慰邹氏说:“母亲别因二婶母生气,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因着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顾华灿则道:“二婶母自来过分惯了,也是母亲过于仁善,这一回却不能轻易就这样与她了了,依儿子看,不妨将这事告诉祖母,祖母自有法子惩罚她!”
顾显荣倒是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她是想到了一桩往事。
前世里也正是这时候,许氏替儿子的将来着想,欲将儿子过继到大房,最后自然是没有成的,但邹氏仁善,并没将这事给说了开来,甚至最后以德报怨,给顾华礼说了一门极好的婚事。
但许氏是个不知尽的,对邹氏未能将顾华礼给过继到大房名下耿耿于怀,逢人就说邹氏苛待于他们二房,总归将邹氏给编排尽了。
邹氏每每委屈的落泪,但流言蜚语便可怕在这儿,人们不会去探究这其中的真相,只偏听偏信许氏的一家之言——再有就是邹氏在世俗意义上太幸福了,人们总是见不得一个人太好了,于是便会将种种莫须有的错处给强安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