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秘旨
何伯伯迟疑的说，“我倒是听衡臣提起一些……”
我点了点头，“为您治病的袁真人，就是他那时候为我找的，治好了我的眼睛。
那时他为道观捐了十万两银子，还跟圣上请了休假日日来府邸照顾，我感动的……诶，不说了。”
何伯伯忽然饶有兴致起来，声线沉沉的问，
“那时你就跟世勋好了？”
“并没有，不过也只差了一步。”
我摆摆手说，“其实我那时觉得荣世勋是老天爷赏赐给我的礼物，刚想跟他说，谁知冯素柔……也就是跟他议亲的丞相府大小姐，找来了。”
月光下，我缓缓跟他说起了和荣世勋的曲折经历。
反正也只是看着火炉，打发一下功夫也好。
听到荣世勋找来道观，在凉亭里问我那句话时，何伯伯胸口微微起伏。
似乎听的入神了，他忽然抬手捂住胸口。
随从见状赶紧掏出了一粒药丸松进他嘴里，低声说，“主子才刚安稳些，还是回房休息吧。”
“不必。”
他抬了抬左手，弯曲的手指从宽大的衣袖中落出一节。
手指上赫然遍布着狰狞的伤痕，想到他脸上的烧伤，我暗暗吸了口气。
怪不得他蒙着面纱，连双手都用过长的衣袖遮住，是挺触目惊心的。
“郡主用过膳没有？”
他轻轻问了一声，不等我回答便道，“去拿些食材来，就着炉子煮个暖锅，也好驱寒。”
我虽然吃过晚饭，可因为被血肉模糊的伤口弄的有些食不下咽，只简单的吃了几口装装样子。
他说到煮暖锅吃我还真有些饿了，便凑过去问，“有什么好吃的没？”
“都是些清淡的蔬菜，你喜欢吃鸡，便让他们斩些鸡肉来煮。”
何伯伯语气轻轻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肉？”
我有些惊讶。
他默了默，低头淡淡道，“衡臣让人去村子里采购食材，特意叮嘱了一声，当时我在场。”
“好吧，多谢。”
我一手托腮，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给火炉扇风。
随从很快弄了暖锅过来，腾出一个火炉坐上，锅里的汤很快咕嘟咕嘟煮了起来，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好香呀……暖锅？”
月舞闻着香味儿过来，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我，“小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奇奇怪怪的老人家？”
“嘘，小声点儿！”
我老脸一红，赶紧拉她坐下，“他是何伯伯，看天气凉请咱们吃暖锅呢。”
月舞左看右看，好奇的打量了他好几眼，最终把嘴凑到我耳边上道，
“这老人家的架子好大呀，能带了四个随从来这里，到底是何方神圣？
又为何在荣小公爷的神机营也能如此随便，想吃啥吃啥？”
我有点儿哑然。
神机营军纪严明，吃饭休息都有严格的规定，过了饭点儿饿死也没有地方开火。
何伯伯却很自如，如果只是荣二叔的忘年交，他应该知道遵守这里的规定，而不是想吃暖锅就随便开吃。
看来荣二叔对他很尊敬。
暖锅煮开，随从把切好的鸡块和肉片放了进去，再煮开后又放了鲜嫩的萝卜青菜。
肉和蔬菜翻滚，香味儿扑鼻，我本来没什么胃口，这下食指大动。
披着一身月光，能在山风寒凉的晚上吃上一锅暖锅，实在有些太美好了。
何伯伯忽然问我，
“丫头，刚才你说在凉亭中了迷
药，被番邦劫走前世勋问过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我顿时停住了筷子，心口抑制不住的发颤。
何伯伯看了看我，追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回答世勋的？”
“我想告诉他我愿意嫁给他。”
我深深吸了口气说，“可当时他已经昏过去了，并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后来他被荣国公软禁在府里，荣冯两家筹备婚事，他好容易找了机会来道观找我……
他都要订亲了，我怎还能把愿意两个字告诉他？”
何伯伯气息冷了冷，“为何不可？也许告诉他，你们就能在一起了。”
我摇头苦笑，“那时告诉他我愿意嫁给他，以他的性子定会不顾一切，将荣冯两家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他呢，在亲人的愤怒和唾骂声下众叛亲离，家不要了，前途也不要了，就为了跟我在一起？”
何伯伯沉默了下来。
“何伯伯，我不是没有勇气不顾一切，我只是没有勇气让荣世勋为我承担那么多……我不知道该怎么还。”
我望着头顶的月亮垂泪，失落的说，
“他泉下有知，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滴答……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何伯伯的脸颊滚落，掉在衣袖上。
我惊讶的看向他，“你怎么也哭了？”
何伯伯摇了摇头，“你晚饭就没吃些什么，如今多吃一点儿。”
我点了点头，默默的吃了起来。
……
回房休息，月舞好奇的问，
“小姐，你跟这个老人家关系很好嘛，他都知道你晚上没怎么吃饭呢。”
“我跟荣二叔一起吃饭，他知道有什么稀罕。”
“跟他又部署，他倒是还怪关心小姐呢！”
“他和世勋关系好，估计心里已经把我当成孙媳妇了。”
“哦……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位老人家怪怪的。”
“他脸上有伤疤所以蒙着一层面纱不见人。”
“我不是说这个，虽然看不到他的容貌，可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认识他似的……”
……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为了答谢何伯伯请我吃暖锅，也为给受伤的兵士补补身子，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跑去后院亲手煮了一大锅鸡肉粥。
这里的食材没有府里那么多，做出来的鸡肉粥味道差了很多，不过也挺鲜香。
“何伯伯，二叔，你们在这儿呢！我做了鸡肉粥给你们。”
跑去找二叔，何伯伯正好和他一起饮茶，省的我再跑一趟。
何伯伯端茶的手停顿了一下，声音迟缓的说，“鸡肉粥？”
我把热气腾腾的陶锅放在桌上，
“是呀，我最拿手的饭菜之一，以前时常做来吃，你们快尝尝看。”
荣二叔看了看何伯伯，解释说，“世勋喜欢吃小明珠做的鸡肉粥，我倒是一直没尝过呢……何老也尝尝？”
“首尊大人，圣上秘旨到。”
下属快步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我，“请首尊大人前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