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与乐,离与合,不过是殊途同归的分岔路口——序。
......
“长久的昏迷么,我明白了。以后还是拜托你了。”
“这是素师的职责所在,请您放心。”
月暮辰沉吟片刻,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卓思怜,转身离去。
他从未感到如此的平静,脑海里就像空无一物一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不重要。他感觉身旁的一切都很虚渺,与自己无关;看见向自己打招呼的熟人,也只是漠然回礼。
执法者的职责是重大的,一旦接手就无法退出,但是这并不是月暮辰成为执法者的初衷,他放弃闲暇之余,放弃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自始至终为的就只是颠覆二字。
“要行动了。”
月暮辰对白狼如是说。
......
月灵谷,会池,竹园。
“老白,今日过来只是一起聚一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而话音未落,丁迟和白门生已经对上了拳掌,强横的剑气此起彼伏。
“许久未见,老屠夫,单论剑气,你可远不是我的对手。”
“哼。论剑气修为,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上【剑尊主】呢。”
丁迟收回手背于身后,略微颤抖。这就算打过招呼了。
左儿在后面看见这场景,只是略微吃惊,毕竟从昨天他踏入飞月楼的那一刻起,整个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原本世所罕见的强者齐聚一处,还与自己密切接触。
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生了某种不可能的奇迹,他曾经不止仰望却看不清的世界突然和自己平等相视,陌生而又吃惊。
但无疑也更加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微弱。
这只是从一个阶层的底点跨入另一个阶层的底点的改变。
“晚辈左儿拜见尊主。”发现白门生在看自己,就像是条件反应一样,左儿立即拜礼。
以前在学堂来回练习都无法及格的礼仪,倒也做得妥帖了。
“左儿么,好了,这个弟子我收下了,你们两个今日来想必有更重要的事情吧。”白门生只是叹了口气,他瞥了冷寂南一眼,如果后者能够面带表情的话,那一定是令人恶心的“果然你最懂我”。
白门生走在前面,为几人带路。
......
“左儿,西出右拐有一间厨房,去泡一壶茶。”白门生说着抛给左儿一块玉符,“这几天到处熟悉熟悉,会池内的人有些很排外,注意关系。”
“明白。”
“你这徒弟使唤的倒是熟练。”丁迟笑笑,一开始他也是这么使唤左儿的,小孩子就是来回使唤哄骗最好玩,但是一旦淘气叛逆,那可就“百感交集”了。
“上来就给我塞人,说吧,这些年怎么想的,别拐弯抹角了。”白门生到桌子边坐下,开口即问。
他的个性与丁迟一样,但要随和一些。
“逃不掉的事情,又不想放弃的事情,不需要什么理由。”丁迟取出几瓶丹药,在数道封印之下仍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庞大生命力,“这些年,全凭圣兽泽灵提供的这品药方,否则我的伤势恐怕连一半都不能恢复。”
“泽灵?那一战竟?”
白门生和冷寂南都很清楚泽灵的治疗能力,哪怕是活死人肉白骨都是轻而易举,但如今看来丁迟是伤及了不可逆的星蕴。
“我们依然高估了十宿在这个世界的能力,即使我当时留在卡其界,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根据小晟传递的信息,那是来自远古的造物,自命为‘浊’。据我推测它源于世界本源,换句话说,可能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说来惭愧,我重伤的原因,却是当年溜走的万长栖。想不到泽以界的科技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冷寂南看向丁迟,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改口。
“泽以界和雪域冲突也是颇多,他们从十年前开始了大规模扩张。突然混乱的时空门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时机,不过最近似乎因为内乱分裂了。”
“呵,大环境下的和平竟然还能继续维持十年,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哦?老屠夫何出此言?”
“当日浊龙已经近乎成体,想来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非小晟催动龙族秘法,恐怕也没有其他办法。而除了卡其界,我们所知道的内世界七大星域,尚在人类的掌控下,再大的事故,终归只是内部动乱,秩序是长存的根基;但是外世界的状况,从无秩序可言,倘若这些造物从外世界降生,扎根就只会是顺水之舟,没有集中的力量能够抵御它们。”
“自卡其界之后,内世界确有不少类似事件,但威胁远远不及浊龙。若是已转移至外世界,那情况...”
“只能按最坏的打算。”
白门生双指突然虚划,左儿刚刚端来的茶壶便落到桌上去了。
“左儿,这边坐下,有一件是关于你的事情。”丁迟端起刚刚倒上的茶水,突觉有些烫手。
......
还有一个月,就是雪域每年一度的册名典礼。在那一周内,年满十岁的孩童将登记族名,成为雪族的暂时居民;再之后一个月,是成年仪式,年满十四岁、已完成历练者,将获得完整姓名,正式入籍雪族。
“什么?!独自前往?”
听到丁迟的打算之后,反应最大的不是白门生,也不是左儿。而是冷寂南。
“我必须去一次蛮荒界,去见见那个已经称王的人。”
“蛮荒据此往返,至少要三年。”白门生喝茶的时间,看了一眼左儿,突然饶有兴味起来,因为后者看上去实在太平常了,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也感觉不到星蕴之力的存在,这真的是叶晟的儿子么,说出去谁都不会信。
“左儿,这几年你就在此修习,四年之后,我要是还没回来,就自己去外面闯荡吧,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左儿点点头,很沮丧。这些都是大人们的计划和打算,他只能听从。
“那么兄长何时出发?几日内冥尊现身的消息恐怕就会传遍整个月灵谷,轰动会很大。”
“一个月之后不是还有个册名典礼么,那之后再出发。哈哈,这小子还没个正式的名字。”
丁迟看起来已经盘算很久了,这次受冷寂南的邀请来月灵谷只是一个契机。
......
名字?如果我不叫左儿,我该叫什么?
丁伯原来是十宿的强者,冷谷主也是,而师尊也半步十宿了,可是他们到底在聊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他们对话的内容。
丁伯要离开了,月灵谷很漂亮,可是,我,要在这里等待好几年吗?
我应该很开心啊,这几天看到了听到了这么多东西,可是我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就是一个累赘...
......
“左儿,今天还得接着打扫,别光开小差。”
“知道啦,知道啦。”
左儿突然开始气愤,明明丁迟什么都没有说好,突然就把自己带到这边来,突然就让自己拜一个尊者为师,突然又要离开,为什么突然把这么多麻烦事都一股脑塞过来,就从来不问一问自己的意见。
左儿奋力挥动扫帚,尘土越扫越多。
“知道你在责怪我,不过别想老夫给你道歉。”
“没!我挺好的。不用你道歉。”
“吆,小子,有话不说出来的话,就只能憋一辈子了。”
“那我就憋着。憋过去就好了。”左儿随便挥了挥扫帚,“扫完了,我去二楼扫。”
“行,臭小子,二楼都是你的,扫完记得下来吃饭。”
“知道啦!”
楼上传来带有怒气的喊声。
丁迟笑着摇摇头。
忍忍就可以过去的事情,就算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过来,面对忍无可忍的事情,其实自己早就处在痛苦之中......
他停下手中动作,想起来另一个孩子。
去过外世界蛮荒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以战斗为荣耀的地方,弱肉强食法则被推到了顶点,没有人情世故,没有同情与愧疚,时常飘起的黄沙中不知道夹杂着多少腐朽成粉的残骸。
他究竟是如何,才在一个充满绝望的世界中活下来,并且成为传奇的呢......
丁迟知道这是自己造成的,但从结果上看,兴许这样的结果才是最精彩,最妥帖的呢。
“会是下一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