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世界,一支骸骨大军踏落在炙热的土地上。
似来开拓这片荒芜的大地。
它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与白色截然不同的黑色世界。
浑然不知,烈焰已附其骨而上,一寸寸,向它们双眼中的绿光扑杀而去。
当眼中闯入炙热的火光,长长的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如果它们还有的话。
它们痛苦地嘶吼,嚎叫,扑打着脸上的烈焰。
木之力终是未能敌过火的烧灼,跟随而来的骸骨大军在连绵的火焰中倒下,破溃,无一例外。
“这可是我特意挑选的地方,无火却灼热,暂名焦谷,你们这些没有脑子的家伙们,就永远留在这里,与烈焰作伴,散作尘埃。”
云逸正要回到外面的世界,驻足,回身,凝眸直视那填满整个山谷的枯骨、粉末。
心中的不安在接近零点的时候突然急速攀升。
极度危险!
只见,无数残存的绿色光点从火焰中析出,聚在一起,旋转,缓缓变成了一道接天连地的绿色风卷,野蛮地将一具具骨架拆散,扯过去成为它躯体的一部分。
想到之前的顽石巨人,黄土之力凝聚起来的大家伙,怎敢让眼前这个明显更可怕的怪物完全成型,还不得把我的小世界闹翻天了。
精心揉搓的雷爆还未接近绿色风暴,便被强大的风力带偏了方向,炸了个寂寞。
掌心倾泻的雷爆波更是被随意聚成的骨墙阻挡,伤害无多。
手执雷刃,纵横来去的雷影千闪,被狂风之力硬生生卡成了慢动作。
……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敌变身时间。就离谱啊。
“好吧好吧,看你能变成个什么玩意儿。”放弃无谓的尝试,抱臂静待,甚至有转身逃跑的冲动。
但是逃得了自己,逃不了小世界。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放任这个愤怒的家伙在这里,不得把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给霍霍光。
思绪才片刻,一件庞大却极其精细的作品在木之力的操控下完成。
若不是敌对状态,真想夸赞一番。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最初的绿色风暴坍缩成了一颗绿莹莹的心脏,似是一块肉翡翠,在一圈圈白色肋骨的束缚中跳动。
每一次跳动,都荡开一圈光涟漪。
涟漪扫过之处,隐约可见血肉在枯骨缝隙中发芽生长。
长长的身躯,张扬的五爪,头顶一对不羁的骨角,骨翅扇动,悬停于空的骸骨苍龙,睁开双眼如炬,俯瞰大地。
满是龙牙的嘴张开,骸骨苍龙朝着地上胆敢唤醒自己的蝼蚁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
整条黑色焦谷吹燃起熊熊烈焰,宛若干涸的火之长河重又于其中汹涌奔流。
而那渺小的蝼蚁,瞬间被烈焰长河埋没。
许久不见动静,该是灰飞烟灭了。骸骨苍龙振翅正待窜入云霄,好好俯瞰这陌生的世界,这没有强者气息的世界,很适合成为自己安眠的宫殿。
风起的瞬间。
焰河之中,一点紫光耀眼。
雷光一刹,自下而上斩开了虚空,声音稍迟才到,“轰咔”震耳欲聋。
一道披着电光与火焰的人影神情肃然。
没有感觉到雷刃之上应有的冲击感,过度挥舞的手臂差点收不住力脱臼。
未等多想,耳边风声骤至。
侧目只见横断长空的骨尾,携着狂风打来,避无可避。
匆匆执刃迎击。
“嘭”,紫电乍泄,雷刃脱手。
同鲜血一道坠落的云逸不可置信地凝视上方那高傲的骨龙摆摆它那长长的尾巴。
这怎么可能,方才可是趁着它放松警惕发动的瞬如雷光的一击,它的尾巴是怎么做到短时间折成那个角度躲开又折成这般摆回。
它不是真正的活物。
那颗绿色的心脏也不是这副“身躯”真正的主人,正因为感觉不到痛苦,所以,也就肆无忌惮地以各种诡异动作规避伤害?
想起那座小城的枯骨将军。
它?难道也是驭鬼宗那帮邪恶之人手下的产物?
但是驭鬼宗不应该抵达过这里,不然,怎会留下这么一片空白在妖海图上。
来不及多想。
凌空的骸骨苍龙咆哮一声,双翅一振,铺天的骨刺盖地而来。
远远看是骨刺,而当自己使用雷闪一次次躲开,身后响起大地的哀鸣,那深深嵌入咫尺之外的土中,那一瞥,才明白,那是一柄柄闪着寒光的白色骨枪,而枪上的力道,怕是连圣武境都不敢硬接。
白色的骨枪插满黑色的焦谷,裂痕密布,暗红色的火焰从裂痕中喷薄而出。
炙热之感,从脚底传来。
大地震颤不歇。
目中有着惊疑和不可置信之色,骸骨苍龙对着焦谷发狂似地咆哮。
无匹的龙卷风企图将烈焰吹灭,却正助燃了熊熊烈火。
狂风,烈焰交织中的云逸本想逃走,却发现已然无法动弹。
一股磅礴的力量从脚下喷薄而出,和骸骨苍龙的风压形成不相上下的对峙。
大地回声,震撼天野。
——“那久远之日一同到此的故友,今时真正重逢,为何是这般残缺模样?”
——“我曾在黑暗冰冷之中,见你的锋芒几次光耀于世,却不想你的内敛已然破碎如斯。”
——“你我,想必都已寻见,那一日期待之人。”
——“只是,期待之人,还未拥有你我期待之力。”
——“过早地被寻见,亦或,过早地寻见,都非所愿。”
——“随我走吧,静待回到故土的那天。”
骸骨苍龙咆哮一声,分明不肯,欲以头抢地。
它收拢双翅,无穷变化间,身化骨剑,高悬于空。
——“我懂你对这来之不易的自由的渴望,但赋予你我形体的那个人,那个世界,在那一日失去了自由,你我跨越茫茫星河的缘由,可曾记得?”
“吼!”长空剑啸,一斩而下。
绿光如练,斩开烈焰。
烈焰之中,时间仿若静止,直面这道剑气,内心竟生起死亡之意。
——“握住我,答应我,即便接下来,体会焚骨之痛,也别松手。”
侧目,只见一柄沐浴在雷光中的火之剑静静悬立。
“天……陨?”
——“发什么呆,想死么,触碰我。”
伸手,握住剑柄的刹那,烈焰蚀骨而上。
尤其与自身雷电交织爆炸的瞬间,才明白那时候它的话。
失去了暗炎之力的我,已然无法驾驭融合了雷之力更加爆裂的天陨。
皮肉于雷电中化作焦灰,鲜血于烈焰之中干涸,右手之骨在强大的力量下战栗。
但这一刻,已是生死之际。
抬头,“此剑,天之陨!”
目中所视,长剑所挥,流光如练。
紫电裹挟暗炎迎向翠色的剑光。
两相触及之时,天地骤静,大音希声。
白茫茫一片后,骸骨苍龙所化之骨剑寸寸破碎。
剑心那颗流落长空的翠绿色的心脏在几下跳动后晶化,一层层剥落。
留一块翠色的菱形碎片,缓缓落于手心。
如果说这块碎片有重量,那一定是光照在手心的重量,微不可察。
碎片中心有缺痕,似乎……
——“这是剑鞘,严格来说,是剑鞘的一块碎片,我明白了,竟然以这种方式修行,确实,与其每次只能体会一种力量,不如分开千万化身各自修炼。”
“天陨,我现在很迷糊,有很多问题需要解答。”
——“一切先放开我再说。”
“好。”
松开天陨剑,一寸寸皮肤血肉从肩膀处开始慢慢复原。
——“你想先知道什么?”
“脑子很乱,不知从何问起。”
——“那就不问,好好修炼,等你到达了那个层次,心中的很多问题,自然而然会有答案,知道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才不会有诸多苦恼。”
“深以为然,就像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不久的未来,目前却没有能力去阻止,或者说,能力还差太多太多,压力真的很大。”
——“你为什么要将压力给到自己,世界上比你强大的人数不胜数,不是么,等真到了那时候,先顶上的也不是你。”
“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么,将自己在乎的人的命运也一并交托在别人手上?这种渴求别人庇护的感觉,我并不喜欢。”
——“这正是成为强者的要素之一,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交托给别人,当你在陨星中唤醒我的那刻,我其实存着随时择木而栖的意图,你太弱小了,我等不到你变强的时候,而我的敌人太过强大,强大到覆灭了我所在的星辰,但在后来相处的时日,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未来强者的影子,于是赌上这一把,我沉睡了这么久,再浪费上这百来年未尝不可,说实话,你变强的速度,已经远超了我的预期。”
“但还是无法再握起你,不是么?”右手还在战栗,即便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血肉,那烈焰跗骨之痛,久久不去。
天陨剑没有回答,反倒是说了句似有深意的话,便再次遁入暗炎之中。
——“星辰在夺走你们一种力量的时候,会赐予你们获得另一种力量的机会,这叫平衡,亦是磨砺。”你们在无数次磨砺中变强,而它,则在千千万万之人中确定下来最后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