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惟有一年回老家,照例来到他大伯的院子,看看又有什么新的变化。
柯惟的大伯早年离开家乡,到异地经商去了,当初分家时分得的院子其大伯从未打理过,甚至连一间小房子也没盖,只种了些常见的树木,诸如槐树、杨树、刺松等等。这里承载了柯惟太多儿时的记忆!在柯惟心中,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那样地亲切而美好。所以,每次回来,柯惟都会在这个旧院子里徘徊良久,试图找寻记忆里那些曾经的过往。
刺松还在,但是斑鸠已经不再来夜宿了;老槐还在,但掏过鸟蛋的喜鹊窝却早已漏了底;那眼常来取水浇树浇菜的小水井,也不知何时用乱石填埋了起来。
柯惟正在抚摸一颗芙蓉树干向上仰望的时侯,隐约听到隔壁院子有人说话的声音。隔壁那个院子,原是他一个小伙伴的家,儿时,柯惟常去那里玩的。
恰好墙边有堆乱瓦,柯惟便小心试探着踩上去,从墙外向里张望,……就见天井里杂草丛生,房屋的外墙面斑斑驳驳,早先粉刷的白灰多处已经脱落,很多地方都有经年雨水侵蚀的痕迹,褪色的门窗上结满了蜘蛛网。看样子,这里早已很久无人居住了。那么刚才,刚才听到的说话声又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从别的邻居家传过来的吧!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柯惟吃惊不小!这种败落的景象很难与儿时的记忆画上等号。这时柯惟才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这家人了。
这家男主人,也就是柯惟一个小伙伴的父亲,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那张嘴,两颗大大的门牙旁若无人的呲出来,好像是特意为展示他那口黑黄的牙齿而生的。他是个“大烟鬼”,抽起烟来一根接一根,十分凶狠。所谓“大烟鬼”,意思并不是指他抽鸦片,他抽的不过是农村自己烤制的烟叶,黄黄的嫌不过瘾,专门挑那些火大的,被熏烤黑了的。
就在这时,柯惟的一个堂弟来找他,说酒席已经摆好,专等他入座了。柯惟和他的这个堂弟关系很好,柯惟的叔叔婶婶即其堂弟的父母死得早,其堂弟靠自己做些小生意,辛苦挣得一份家业,妻子、儿子、房子和票子,一样都不少。
站在院墙边,他俩聊起了方才这家邻居,柯惟的堂弟说:“有一年,男主人总嫌院子前墙麻雀窝太多,嘁嘁喳喳让人心烦。他火急火燎地找来一把梯子,那梯子很长,是找遍全村才借来的。农村短梯子比较常见,长梯子却很少。他家院子的前墙就是一座破庙的后墙,本来就很高,再加上院子地势低,所以只有长梯子才能够的着。……据说那一天他喝了点酒,站在梯子的顶端不断在屋檐下掏来掏去,同时拿些砖头瓦片塞来塞去,突然大叫一声,就从高高的梯子上摔了下来。……当时,周围邻居都被惊动了,我还跑去看来着。他蜷缩在地上,身子断断续续地抽动,就像是刚被抹了脖子宰杀后扔在地上的鸡。脸色青紫,眼珠翻白,鼻孔嘴角都有血流出来。院子里哭天嚎地,一片悲声。……这件事情,后来被传的神乎其神,说他在屋檐下一定看到了什么灵异的东西;又说那破庙已经几百年了,是不能随便去动的;又说才摔下来时嘴里还有条蛇,后来就不知去向了,等等。”
柯惟的堂弟又说:“亲戚们都在等着呢,我们边走边说吧!”
他俩并排走着,柯惟的堂弟又开口道:“村里早有传言,说他家风水不好。院前那座破败的古庙,因为庙墙太高,将他家的光线全都挡住了,整个院子就像一座‘阴’宅,几年时间,他家陆续死了三口人,而且死得都很蹊跷。后来,只剩一对儿女,也都搬到县城去了,宅子就这样一直闲着。我们同住一个胡同,印象中,他家大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了,连门锁都生了厚厚的一层锈。”
柯惟的堂弟接着说:“记得有一年,有家小孩子调皮,翻墙上他家偷东西。当时,院子已经闲置很久了。小孩回来时光着脚,衣服上有撕扯的痕迹,浑身打着哆嗦,就说见到鬼了,当晚高烧不退,大病了一场,病后落下毛病,口眼歪斜不说,至今走路还不稳呢!”
说到这里,他俩正好走到酒桌前,落坐后,便与几位亲戚一起,边叙旧边喝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