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我下班回到宿舍,见室友都已经回来了,正在床上或坐或卧忙活自己的事情。说是室友,其实都是我同班组的姐妹,只有一个是从别的班组调整过来暂住的,也就是我的下铺。她是一个身材高挑、脸皮白净、性格开朗的姑娘,比我大两岁,别人叫她阿香,而我叫她香姐。说起来,我是同宿舍中岁数最小的,而岁数最大的当属梅姐,她的床位靠窗,是下铺,阳光照的见,处于房间的最佳位置,她是室长同时也是班组长,梅姐个子不高,瘦棱棱的,留着假小子头,说话利落,行事干练。
我把手中之物放进床头柜里,刚要在床沿上坐下,忽然发现一条内裤搁在我本来叠放整齐现已凌乱不堪的被子上,甚至还有一双袜子包在枕巾里,一看就知道是未曾洗过的脏袜子。我很生气,说了句谁的臭袜子啊随便乱放!其她人好像都没听见似的依然故我,头也不抬,该干啥干啥。我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反应,我一时生气,举起裤、袜就要掼在地上。但是,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了。我冷静下来,经过简单思考之后,端起脸盆拿起裤、袜默默走出了房门,身后传来一阵刻意压低嗓子的叽咕声和笑骂声。zuqi.org 葡萄小说网
我把裤、袜洗干净后重回房间,搭在凉衣绳上,默默躺了下来。我的脑子里并未翻江倒海,反而出奇地平静。我知道自己刚来不久,尚未融入到这个小集体中,况且年龄又是最小,逆来顺受吗?我觉得又不是,把内裤袜子摔到地下,骂上几句,发一通火,有什么用?于事无补!反倒显得自己没有涵养,反应过激。再说统共五个人,针对谁?“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是下马威还是杀威棒?在这一切尚未弄清楚之前,采取冷处理的办法倒是相对明智的。
过了一天,晾衣绳上的裤、袜被人悄悄收走了,又过了两天,细心观察的我发现,袜子穿在了梅姐的脚上。我心里一下有了数,宿舍中的其她人素日总是以梅姐为中心,天天梅姐长梅姐短的献媚讨好。而梅姐呢,那种颐指气使的做派不但反映在车间里工作上,还反映在宿舍中闲暇时,完全一副大姐大的派头,视她人为“草芥”、为马仔。
又过了两天,我的被子上又出多了一条内裤,打眼一看,尺码比先前那条大多了,按照身材来推断肯定不是梅姐的。我心中一阵不快,再给洗了吗?不!当然不能!既然不是老大的而是其马仔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如果老大的意图是要我臣服的话,那么是可以理解也是可以接受的,但其她人的行为则不可原谅,相反应该坚决予以回击才对。所以,在别人不注意的当口,我把内裤扔在了床边的地上,而且还不地道地踩了一脚,只一脚哦!
当天晚上,胖胖的兰姐在房间里发作起来,圆睁怪眼,冷眉倒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坏了良心的小蹄子,你说,是不是你故意扔到地上的?”
我倒不卑不亢,慢条斯理地回说:“兰姐你不要这样激动好吗?我根本没注意到床上有内裤埃!整理被子时不小心带到地上也是有的,你怎能无端冤屈好人呢?”这话一出兰姐似乎更气了,吼道“你还是好人呐,哼!”
“好了好了!别闹啦,没注意抖落到地上也很正常,犯不着这样大吵大嚷的,让别屋听见了成何体统。再说啦,是你把脏内裤放人家床上的。”梅姐发话道。兰姐见状自觉没趣,只说了句“你等着!”就捡起内裤愤愤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除了兰姐偶尔对我怒目而视外,其她几人对我的态度都大为改变。当然主要还是梅姐的态度由先前的冷淡变为热络了,更有一次竟搂住我的臂膀说:“小妹,今后谁再欺负你跟姐说哈,姐来罩着你。”
我听到这话由衷地高兴,说真的,一个人只身在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没有人可以依靠,精神上定然是孤独的。可话又说回来,我的亲人即使在身边又有多大作用呢!他们给予的爱是有限的甚至是可怜的,他们同我一样都是弱者,都是那种无法依靠甚至一靠就倒的人,……我不得不放弃学业出来打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拯救”那个早已经风雨飘摇的家?……以前倒是有朋友,可是她远在千里之外,正在为个人的前程而奋斗,正在其既定的人生道路上疾步前行。目前,我帮不了她什么,同样她也帮不了我什么,我们已经是奔走在两条不同人生轨迹上的人,也许此生再无交集?
一个人,一个孤独的人,犹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是经不起任何风浪的,为了自己的安全,登上一艘大船甚至巨轮是很有必要的。梅姐这艘船至少比我的孤舟要强得多,至于可不可依靠能不能依靠,还要看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我始终觉得,年轻不应当是弱者开脱自己的理由,学历也是,我虽然只有初中毕业,但已了足量的文学作品,并且因此获益匪浅,那些书中人物的不同命运,她们在一事当前作何选择并最终导致怎样的结果,这种知识对我来说都是非常有益的,都是人生旅途上不可或缺的有价值的参考,……很多时候,可以有样学样嘛!
我承认,表面平静的我始终有一颗澎湃的心,在心底,经常有种声音在嘶鸣,在呐喊:向自己的目标奋力前行吧少年!我不是弱者,也不是弱者的代名词,我要去描绘美丽的画卷,要去书写灿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