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朱利尔斯的蛊惑

“怎么样?”弗朗西斯从士兵们中间穿过。

楚德·奥斯马尔带来的情报让他们提前撤离了营地,也为作战做足了准备。

他们中午吃的东西不多,不能走太远,不过能够选择交战的地点也算一个不小的优势。

一个有坡度和树林的矮丘是他选择的位置。

这里视野很好,他们可以趴在积雪里居高临下地狙击敌人。

不过离交战还有一阵子,救世军的士兵们或倚着树,或坐在灌木前,为自己的武器做最后的检查。

一个靠着树士兵冲地上吐了口唾沫,液体撞在积雪上,很快也开始改变质地:“那两个混球给我们留的时间太少了,不然我们还能做更多。”

“那两个”显然指的是楚德·奥斯马尔和他身边的肥佬。

救世军还需要他们的帮助,但没人会尊重他们。

就算他们是盟友,援助也来得太晚了,哪怕早一天知道本地人的作战行动,他们能做的都比眼下的多。

而也有人认为,如果不是奥斯马尔的特别要求,或许他们生病的人不会这么多。

对于这样的抱怨,弗朗西斯心有同感,当然不会为那对主仆维护什么。

当他经过身边,旁边一名士兵抱着长步枪一边哆嗦一边哀叹道:“我真希望战斗早点结束。这里太冷了。我们还不能生火,我小便时蛋都要冻掉了。”

“如果它要掉了,那就把它托好。”弗朗西斯停下脚步回答他:“这事快不快不是我说了算,得看他们有几把枪。”

另一个士兵替他开口:“肯定会在明天前结束,反正不是我们死完,就是他们死完。”

“今晚要是还是不能住进房子里,我还是死了算了。”

随着这声抱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论。

“我的背还在流血,之后还说不定会生脓。你说那两个混球会回报我们吗?”

“他们的皮肤连刀都砍不进去,我觉得他们要解决剩下的人也不难。不是还有什么转运仪式么?”

“他们肯定会帮我们的,他们留我们有用呢。”

“嘿,我倒不要他们帮我多少,只要让我在房子里烤火、吃饱饭、喝酒、再找个女人”

“噗——找女人?你先养好你的蛋吧。”

“蛋养不活了可以给我,我这几天都没有吃肉。”

“你滚吧!”

“”

寂静的丛林渐渐激起笑声,软化着这里的气氛。

面对士兵们的聊闲和低俗笑话,弗朗西斯没有加以制止,反而自己也参与其中,畅谈起未来的打算。

士兵们在临战前紧张会做出多少无聊的事,这也是抒发压力的一种方式,一直紧绷着神经反而会让他们的情绪低落,状态下滑,最严重的情况可能是临阵脱逃。

这里没有宪兵队,他也不可能真毙了临阵脱逃的人,因为人手太少了,死一个都是莫大的浪费。

“说起来,我们好像有一阵没听到那魔鬼的低语了。”一个士兵突然提到了困扰他们许久却在最近被一直忽略的事。

那“魔鬼的低语”过往时不时就会出现一阵,发作时会同时出现在所有人身上,让他们头疼欲裂,恨不能终结自己的生命,但自从他们逃离萨沙市后就再没有出现过这些症状。

这肯定不是病好了,因为他们还什么都没做。

动乱之屋答应帮助他们,但那是在他们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之后。

“或许是我们这阵子运气好,过阵子就能重新体验到了。”旁边的人迟疑地回答他。

“或许热沃是个好地方。”这个回答得到了一阵“嘘”声。

“这要是好地方,神父都可以在莫寇克的皮炎里住持礼拜了,因为那里神圣非凡。”

另一人在胸口虔诚地画了一个圣剑十字:“用不着走那么远,我们就在这儿祈祷吧,愿天父保佑,别让我们在战斗中听到那低语声。”

这个说法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他们一致地安静下来,祈祷着不让厄运突如其来降临到他们的身边。

随着第一个人十指相扣在胸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这么做。

他们放下武器,垂下脸,低沉的祈祷声从嘴唇中吐出,经文中的文字开始在这个小山坡上回荡。

“我行于荒芜的天空之下,然而漆黑的烟雾遮蔽了星光,因为它不容许我将眼睛睁开。痛苦污秽的空气中滋生着孽物,令人视不能见。”

“地上有蛇在毒草上蜿蜒,井边有盗贼杀死企图取水的人,焦渴、饥饿一切的一切都难以忍受,旅行的痛苦令人竭力。”

“当我即将倒下时,我听见了好多的声音,那是同道者的声音。”

“那许多的声音似乎在去除我身上的罪,看不见的同道者们在烟雾中祷告着。模糊的影子在周围飘荡。”

“他们的歌声用的是一种语言,一个调子。”

“我向那些迷雾中的影子问:‘我未曾谋面的兄弟啊,你们如何在迷雾中窥见光芒,看清道路,又要往何地进发?’”

“一个喜悦的声音回答我:‘如果烟雾不让我们看见,耳朵将代替眼睛使我们靠拢。我们将走到天父准许我们走的最远处,直至我们看见造物主威严的天庭’”

风中有特别的声音传来,执行哨兵任务的战士突然折身挥了挥手,祈祷的声音猛然一收。

救世军们停止祈祷,将合拢的双手再度松开,抓起积雪往身上涂抹,使得衣物的外表被染至与环境相同的白色。

当这些准备完毕,他们拿起长步枪,弯下腰各自快速分散开。

就像是分散的鸟群,他们各自占据了一片高地,等待着猎杀他们的队伍到来。

克雷顿冷漠地看着他们的后背。

狼人不知何时已经找到救世军的踪迹了,但还没有打出旗帜。

这里离救世军的距离太近,而这些人中也有哨兵在观察四周,鲜艳的旗帜可能暴露他自己的位置。

而且本地的猎人也不是蠢货,他们知道以人为猎物会有多危险,当观察手看到他出现在树上,还有视角的朝向,就知道救世军在附近了。

猎手队已经放缓了脚步,探索的重心从速度改变为更为全面的搜查。

克雷顿正攀在树梢上观察着救世军的部署,头顶忽然掠过一声鸟鸣,一个蜡黄色的物体从空中坠落,被他的手掌稳稳接住。

黄色的狼眼瞬间判断出这东西是什么,他露出惊愕的神色。

“你把光荣之手给他了?”

虽然是问句,但朱利尔斯却很笃定。

唐娜盯着窗外渐渐陷入黑暗的街道嗯了一声,送飞鸟雀的双手还摊在窗台。

“我不知道克雷顿到底出门去做什么了,但我觉得他现在可能会需要这东西。”

分担命运的咒术当然还在生效,但那个光荣之手生效的优先级则比她施展的咒术更高,把这件奇物给克雷顿叔叔是更恰当的选择,那会同时减轻两个人的霉运,虽然对她的帮助会减少,但她也不认为自己待在小屋里还会遭遇什么袭击。

“你怎么不当面给他?”

唐娜转头看着端着烛台的朱利尔斯,但她还没有开口,对方又自己解释道:“当面给他,他就不会要了。”

“你不是知道吗?”少女有些不满地说。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没偷偷跟上去,要是在一周前,你现在应该是在跟踪他的路上了,而且我现在可拦不住你。”

朱利尔斯稍微抬起自己受伤的手臂示意,唐娜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办法反驳。

她现在依旧觉得自己可以无畏地投入任何战斗中去,因为布拉科拉训练过她的精神,让她可以直面那些血肉横飞的景象。但理智又告诉她最好别再做让克雷顿不高兴的事。母亲从来没有对她的选择表现出失望,而如果她继续违背克雷顿的意愿,她就有预感自己会使得这位叔叔失望。

她不害怕惩罚,但她害怕让人失望,那比尸体和所谓的鬼魂更可怕。

尤其是当她表现出对于暗裔本性的畏惧时,克雷顿的脸上已经隐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唐娜看得出来。

唐娜什么都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在亲人脸上见到那种眼神,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眼神,将来也不可能改变,而光是想象这种眼神再次在亲人的脸上出现就已经令她感到难受,和知道芭芭拉对自己会产生食欲时不一样的难受方式——就好像她变成了一头大蒜。

不过在这动荡的时候,她居然不能亲力去做些什么帮忙,这种感觉也让她感到空虚。

“好无聊。”她轻声说。

对于这种情况,朱利尔斯似乎能够完全体会,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走到唐娜的身边将烛台放下,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街道。

“克雷顿觉得那是自己的事,不愿意让我们插手,不过我们也不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唐娜转过头狐疑地看着他。

“我恰好就知道有一件事他没空去处理,而我们去做就正好。”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少女问。

“因为它还没有很严重,没有出现在你的眼中,但一场足以摧毁街区的大火最开始也只是一小撮火苗而已。”朱利尔斯伸出那只完好的手将窗关上——为了方便给自己换药,他穿的比较少:“这几天的天气很适合吸血鬼出门,但伊恩·拉撒路出门的时间太久了,你不觉得吗?”

唐娜点了点头。

伊恩下午两点出门,天都黑了却还没有回来。

考虑到伊恩是去找过去的同伴,而他又对眼下的处境很不喜欢,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他有叛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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