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镇长召见

一个火气上头的狼人会做出什么事,谁也没法预判。

甚至连克雷顿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在最后的礼节也被羞辱后,他已懒得去思考什么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唐娜的那一声“爸爸”让他神志不清了。

当门板破开,所有人都看到这高大的身影向里走来,满头是血的暴徒仍被抓在他的手上,拖把一样无助。

暴徒的同伴还有两人,但他们在看到克雷顿需要低头才能进门的身形时就已经开始考虑后退了。

克雷顿没有给他们机会。

随手将手上的俘虏甩下,他大步朝他们走去。

一名暴徒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朝他挥出了手里的棍棒,但高大的男人轻松地就徒手接住了前段包铁的棍棒,全然靠手掌吸收了冲击力,身体晃也不晃,好像他们只是在做戏剧排练里的决斗演习一样没有出全力。

但实际的力量差距,两方都已经知晓了。

克雷顿对面的暴徒毫不犹豫地丢弃棍棒转身逃走,而他的同伴还未反应过来,举着棍棒正要推过来。

一个逃走,一个上前。

克雷顿只扫了一眼就决定了要做什么,他上前一步,一拳砸向逃跑者的后背,两个意见不一致的暴徒伙伴便撞在了一起,倾倒的身体更将衣帽架撞倒,折断了木杆。而后面的柜子则更可怜,直接被他们的头撞破,染上了红色的脏污。

等他们再爬起来,心中已有了统一的共识,头也不回地挣扎着从后门跑走。

克雷顿没有追上去,因为白天并不是做一些事的好时机,他只是慢慢走到残破的柜子边,伸手将他们的血沾在手指上,往鼻下嗅了嗅,嘴角扯出一个不为人知的残忍笑容。

这一幕并没有被他的侄女和那位陌生女士看见。

直到打斗声结束,楼上的瑟兰妮这时候才记起来要喘气,她心惊胆战地看着这陌生的身影走上楼梯,在离自己还有几阶台阶的地方停下,她已经能看到对方拳头上沾着的血污。

“唐娜。”克雷顿朝侄女招了招手,“你走到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如果是觉得烦闷,我们回到城里后就有许多办法解闷,你只要再忍几天就行了。”

这种哄小孩似的话不能让唐娜高兴,少女冷静下来,她扶着墙走下两级台阶,平视自己的叔叔。

“我不是出来玩乐的,我想要调查一些事,多亏了这位女士,我已经有一些关于之前我们想知道的那些事的线索了。”

听到她这么说,克雷顿才把注意力放在瑟兰妮身上。

“这位女士是?”

“瑟兰妮。”瑟兰妮勉强地笑了笑。

唐娜说自己的爸爸是商人,但这样迅猛的行动力,她只知道一些靠出租钱币营生的商人才有。

“很高兴见到你,瑟兰妮女士,感谢您在这段时间照看我的女儿。”克雷顿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心底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我刚才听她说,您认识埃蒙·梅格?”

“不”

瑟兰妮摇头否认,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唐娜动了起来,她抓住克雷顿的手臂,手指上的力量紧了紧:“这件事您问我就行,用不着再打扰瑟兰妮女士了。”

克雷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才发现自己的不信任似乎被她觉察到了。

他暂时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打量起瑟兰妮。

一个标准的金发碧眼美女,但妆容看起来过于浓艳,服装也不太守规矩,身上还有一种憔悴的气质,混杂香烟的味道更是在她身上似有似无的缠绕着。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仅想起了一种自己在战争中的短暂休假期间频繁接触的职业。

常常面对死亡的恐怖会让士兵逐渐走向疯狂,而远离家乡和无人性的操练更时刻让他们感到困苦,为了缓解压力,他们不得不去寻找愿意为钱敞开怀抱的女人释放自己。

克雷顿也曾是这些平凡人中的一员,便因此对于这样的女人有着相当的熟悉。

面对瑟兰妮自身的情况,他没有刨根问底,在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到对方把唐娜护在身后的样子了。因此即使她的社会地位低微,他却不能不尊重她。

听到唐娜解释了刚才被袭击的前因后果后,他对瑟兰妮微微颔首。

“你照看了我的女儿,我承你一份人情。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吗?”

瑟兰妮不假思索地说:“我想离开这里。”她回头看了眼卧室,忽然有有些不舍,她还没有做好迎接新生活的准备。

但这里很快就会变得不安全了,唐娜的父亲不可能永远留下,而那些暴徒还会再来,因为这一次的冲突,他们的报复绝对会更为猛烈,这会是她承受不起的后果。

克雷顿当然能够理解这一点:“没问题,我会在旅店为您订一个房间,您收拾好行李就可以过来。”

瑟兰妮没有客气,径直走进卧室去整理随身物品。

“我来帮你吧。”唐娜主动卷起了袖子走进去,这下克雷顿也不得不加入进来了,哪怕他其实认为不用那么紧急。

在这之前,一只小鸟已经带上了他们的指令向旅店飞去,朱利尔斯会提前准备好新房间的。

在三个人齐心协力的劳动中,瑟兰妮最重要的东西总算整理好,他们拖着四个箱子穿过街道回到旅店,瑟兰妮很快适应了这里的房间。

朱利尔斯在二楼走廊怪异地看着叔侄俩,直到瑟兰妮关上房门,他才说话。

“你们刚刚去干嘛了?你怎么还找了个女人?她是干什么的?”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克雷顿。

唐娜轻咳几声:“这位女士是我找来的。”

朱利尔斯立刻把头转过来。

“你找她干什么?”

“哼,多亏了这位女士,我已经调查出了那个制皮师幕后黑手的重要信息。”

男巫看克雷顿,手搭在栏杆上敲击着:“她说的是真的?”

“我还没有了解到这一点,一会儿再说。现在我欠了这位女士一个人情。”克雷顿说。“你平时不用管她,我们出发回城的时候招呼她一声就成。”

他匆匆说完,快步向楼下走去。

看到贫民区那些暴徒的存在更让他的食欲激增,裴伦的羊圈很快又少了一头羊。

裴伦拎着他点到的“幸运儿”走到后厨外的小片空地,转身看了一眼后院的羊群,这比克雷顿来之前稀疏了许多,这两周至少宰了八头羊。

“您是真喜欢吃肉。”

旅店老板感叹了一声,便在空地上熟练地宰杀了手上的羊羔,那些其余的羊都冷冷地看着这里,甚至还有的低头舔舐地上蔓延的血泊。

克雷顿已经看到过这种景象许多次了,每一次都会感慨。

但再怎么感慨也不可能缓解食欲。

“这次把内脏留给我,我过几天要拿去钓鱼。唔,腐烂的肉很受鱼的欢迎。”

裴伦点了点头,徒手将肠子和肝脏从打开的羊腔体中摘出来放到一边。

然而很快又有人来找他们。

“贝略先生?裴伦?”

这位使者穿过大堂和厨房抵达后院,看到他们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们都在这儿,镇长和路易斯教士请你们过去。”

“我也要去?”裴伦惊讶地指着自己。

克雷顿·贝略在城里时治安官,可他不过是这老旧旅店的老板,还会有谁找他?

克雷顿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重新回到镇上的救世军,这两件事上或许有着某种联系。

“是的,你也要去,好像是有一件事需要你的证明,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那个人说完就又跑走了,似乎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裴伦看向克雷顿,后者点点头:“我先去通知我的家人一声,马上和你一起过去。”

等他下来,裴伦已经脱下了围裙,靠在柜台上一副心思不宁的样子,直到克雷顿提醒了一声才警醒,带着这位客人去向镇长办公的位置。

热沃的政治中心没有很醒目,只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没什么装饰,看起来像是建筑材料仓库改建的,旁边就是庞大的公共谷仓,足有十八尺那么高,几乎可以和铁路公司的车厢停放站匹敌,白色的墙壁已然泛黄。

克雷顿和裴伦到的时候,这座小楼周围已经人满为患了。

许多本地居民都围在周围,不满地和救世军们争论着什么,巡逻队的人也集结在这里,对着救世军怒目而视,施密特仍然在这些城里来的溃兵手里,被他们作为人质威吓本地人不许靠近。

两方隔开了一段距离,一部分人因为没有地方站而不得不进入公共谷仓。

克雷顿和裴伦从对峙着的两方人中经过,径直走进小楼。里面有一个很老的仆人,看到他便极慢地跑动起来,勉强可以走在他们前面。

“老爷,贝略先生和裴伦先生都到了。”他沙哑地喊。

会议室在三楼,克雷顿已嗅到了参与者的气味,在裴伦的提醒下,他加快脚步超过这个老仆人直接上楼,镇上最重要的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张红木的圆桌摆在会议室里,周围一共坐了四个人,大多是克雷顿已经认识的人。

路易斯教士,弗朗西斯,一个巡逻队的人——但他叫不上名,剩下那个人应该就是镇长了,头发是衰老的白色,略微谢顶,同时一脸的不耐烦。

除了路易斯教士,这里每个人都在抽烟。

“这位就是贝略先生吧。”

镇长杰弗里打量着克雷顿,但很快转移视线,没有继续和他交谈,而是与弗朗西斯对视:“很好,法律的专家和产权曾经的主人都已经到了,我们很快就能搞清楚这一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裴伦不解地问。而这也是克雷顿想知道的事。

镇长向弗朗西斯伸出手:“简单的来说,这位拉文莱尔先生让他的手下抓住了施密特先生并加以折磨,而他宣称此举完全合法,并且还有证据来证明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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