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草木皆兵

身后站着的几个侍女一收见姑姑神色,也立即异口同声地劝阻起暖阁里的白晚舟。

“王子妃,您别再生气了,奴婢们都瞧在眼里的,殿下待您极好,您就安心做王子妃吧!”

“是呀王子妃,殿下总是嘱咐奴婢们要照顾好您,虽然今夜殿下不能伴在王子妃身侧,或许仅是因有要务缠身呢?”

“王子妃,咱们殿下或许要不了多久便回来了……”

一门之隔的暖阁外有侍女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原本四处静谧的璋莱宫中倒是燥闹了一阵,这却正合白晚舟心意。

白晚舟和雷俊芳借着这阵燥闹声,在暖阁里,勉强偷得了一阵说话的机会。

“白姐姐,王爷偷偷将我送进璋莱宫的路上,就已经发现这宫中守卫森严,到处都被赫扎安插了眼线,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可不能轻举妄动。”

白晚舟听罢,先是微微颔首,“这个我知道,但你说是王爷送你到这里来的?”

这个“王爷”自然是指的南宫丞。

“是,”雷俊芳点了点头,“王爷命人偷偷将我送入璋莱宫给白姐姐递消息,好让白姐姐宽心的。只是我发现这璋莱宫里,各处都布置了机关暗器,如今王爷又被大宛重点防范着,而且咱们一行来大宛时匆忙,人手不足,不好硬闯入宫,便只得出此下策,暂且缓一缓先了。”

白晚舟一听,心底真就安心了不少,她并没有被抛下,她的郎君正在努力想办法将她从这虎穴龙潭里救出去!

激动之余,心底的欢喜情绪很快又被担忧所取代,她突然想起在她即将和赫扎成亲的那段时间里,赫扎总是神出鬼没的,似乎在忙着什么棘手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他当时就是在集中精力布置璋莱宫中的人手和机关暗器,好防范南宫丞来将人劫走吧?

这个赫扎,真是老谋深算!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还挖了什么坑等着他们主动落网。

念及此,白晚舟攥住了雷俊芳的手,神色有些急切地询问道,“那你如今还能联系到王爷吗?”

雷俊芳没有隐瞒,飞速点了点头,“可以的,只是戒备森严多少有些麻烦,不好频繁递送消息,这样容易露了马脚。不过白姐姐若是有要事要同王爷说,我冒险递一回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白晚舟忖了忖,很快就将自己心里所想的话精简后告诉了雷俊芳,“那你想办法告诉王爷,千万不要硬闯璋莱宫,赫扎或许就是在守株待兔,故意在等我们自投罗网。所以如果王爷真有不慎落入赫扎织的网中,他必然就成了大宛最重要的人质,届时东秦就大难临头了!”

如今赫扎将白晚舟死死挟持大宛皇宫之中,自然是和大宛想逐鹿中原的野心有关联,但是他们也应该会猜测,白晚舟到底也只是晋文帝的儿媳,对于晋文帝来说无足轻重,所以想要挟到晋文帝,那还当属他的儿子们最最有效。

而白晚舟,她的作用除了要挟小宛之外,自然也是引诱东秦“大鱼”,也就是南宫丞上钩的最好饵料。

白晚舟当然不愿眼睁睁看着南宫丞上了赫扎的当,虽然她也知晓自己男人是何其聪明的人,但她总是怕南宫丞一时情急,关心则乱,所以这些话是白晚舟必然要叮嘱南宫丞的。

“我想想……好!既是白姐姐嘱咐的,那我一定尽力将你的话带去给王爷。”雷俊芳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在这期间,白姐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我会守在你身侧,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雷俊芳说罢,便和白晚舟交换了神色,白晚舟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清了清嗓,朝着门外嚷道,“还要我说几遍!快点滚出去!”

白晚舟对着外头的人“做戏”,雷俊芳则抄起水舀子,舀了一勺水生生泼到了自己身上。

“嘘——”雷俊芳放下水舀,朝白晚舟比了个手势。

白晚舟确实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光听见她在里头发脾气,确实不足够让外头的人信服,但这一舀水都把“小侍女”浇透了,旁人一见,自然就不会再怀疑旁的了。

外头的人听见暖阁里传来一阵水声,打头的姑姑便再等不住了,直直推开门瞧了进来。

只见白晚舟“狠狠”瞪着雷俊芳,而雷俊芳则是一身的落魄模样缩在了角落里。

姑姑一间,立马道,“笨手笨脚的死丫头,还不快点出去!”

“是,是……”雷俊芳应了一声,缩着脖子一溜烟地跑开了,旁人的目光一刻都未分给她一点,而是尽数聚集在了白晚舟的身上。

“王子妃消消气,回头奴婢一定去将那笨丫头好好惩罚了去!”姑姑福身朝白晚舟请罪。

做戏做全套,白晚舟这才佯装出一副顺杆子往上爬的模样,徐徐靠到了浴桶后,她冷哼一声,“罢了,下不为例。”

紧接着,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白晚舟换上干净的衣裳,又扶护着她回到床榻上歇下,这一夜的闹剧便就此揭过了。

只是哪怕窝缩在柔软温暖床榻里,白晚舟也根本睡不着。

她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着雷俊芳和她说的话,幻想如今南宫丞是怎样的处境,会不会好不容易入了城,却又要时时刻刻担心被人发现,总是草木皆兵地东躲西藏?

而他们远在东秦的松子儿和腰果儿,如今真就是父母都不在身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南宫丞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到东秦,再抱一抱二宝。

越是深想这些,白晚舟就越是觉得心乱如麻,原本就寥寥无几的睡意更是荡然无存。

这夜,她便就这样东想西想的躺在床榻上,整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亲眼见床榻旁桌案上的红烛染尽了一根又一根,望见轩窗外的天色由暗至明,直至一轮金乌高悬上天空,也始终万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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