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末年,朝堂之上不仅是丁寇之争,刘娥也趁着真宗重病期间,攫取更多的权力。因此,张纶的建言也就没了下文。不过,虽然没有朝廷的拨款支持,但张纶并没有彻底放弃修堤一事。准确来说,修堤最初的建议是范仲淹提的,当时,张纶是范仲淹的上官。并且,张纶很欣赏范仲淹的才华,即便朝廷没有拨款,地方上的非议也多。但张纶仍然力排众议,支持范仲淹修堤。少顷。刘娥压下了心中的不悦,扫了一眼台下的众臣。“官家提及张纶,此人确实颇有实干,诸卿觉得张纶能否胜任此事?”台下。丁谓脑中急转,仔细分析着太后的心思。太后揽权的意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官家此次当着众臣的面,亲自建言,这是从前没有发生过的事。其中,是不是暗藏纠葛?官家是否想尽快亲政?丁谓位列中书,宰执天下,这一点,他不得不考虑。尤其是太后刚刚特地多看了他一眼,太后明显是让他发表意见。可他暂时还没弄清楚太后是什么意思。太后到底是支持官家的提议?亦或是拒绝?就在这时,一旁的王曾倒是率先表态。“天禧末年,张纶曾建言修泰州堤一事,那份上书,臣曾经看过,其中条理分明,颇有可取之处。另,张纶长期主政于江淮之地,对苏湖秀三州的环境亦是颇为熟悉。”虽然王曾没有明确表明张纶能否胜任,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昭示着,张纶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其实,对于李杰的提议,王曾心里也是很吃惊的。全国的官员那么多,纵使王曾位列参政,也无法记住那么多的人名。刚刚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人的名字。可张纶却不在其列。直到官家提到张纶的名字,王曾才勐然想起这个人选。张纶吃亏就吃亏在出身上,以荫补入仕,纵观北宋一朝,虽然以荫补官员的人数占到了将近三分之一。但侍从官以上的,基本都是科举出身,而且大半都是进士科出身。而王曾更是科举中的佼佼者,连中省试、殿试第一,并且他的岳父又是朝廷宰辅,平时里结交的都是名儒大臣。似张纶这样荫补入仕,且长期于地方任官的官员,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很正常。连张纶这样的人,王曾都没什么印象,更不用提范仲淹了。虽然范仲淹是大中祥符八年的进士,但和他的同年蔡齐、王举正等人相比,范仲淹并不出彩,也无显赫的家世。甚至,论知名度,范仲淹也比不过大中祥符八年被赐同学究出身的种世雍。种世雍虽然没什么才华,但架不住人家有一个好叔叔,知名的隐士种放。听完王曾的发言,刘娥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只是对官家刚刚的行为不高兴,对于官家提议的人选,倒是没什么意见。况且,她也不怕官家借此笼络大臣什么的。张纶荫补入仕的出身,已然决定了他的终点不会太高。一个无法位列中书的地方大臣,纵使对官家感恩戴德,还能翻得了天?至于,官家后面提到的范仲淹,刘娥更加是不屑一顾。区区一个监当官,选人而已,更加无关紧要。另一边,丁谓敏锐地捕捉到了刘娥表情上的变化。心中有底,他的发言自然轻松了许多。“臣亦觉得张纶颇为适宜,另,臣推荐直集贤院徐奭前往受灾地区督促。”丁谓暂时还没摸准王曾的心思,他不知道王曾是否和张纶熟识,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但此人是官家提出来的,即便张纶和王曾有关系,他也不好开口否定。何况,太后都表露了意思,他也没有反对的必要。不过,不反对归不反对,并不代表他就放弃了修堤一事。徐奭是大中祥符五年的状元,虽然他祖上是北方人,但那已然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人家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南方人,祖籍瑞安。情况未明,派一个南方系的官员一同赴任,丁谓才会安心,这也是他最后的倔强。刘娥听到丁谓的提名人选,心中暗自皱起了眉头。徐奭此人,才华肯定是有的,先帝在时,还对他颇有夸赞,但此人曾经却犯下了一次大错。天禧年间,徐奭任开封府发解试考官时,曾私拆试卷,卷入科举舞弊桉。虽然事后证明徐奭只是从犯,但科举乃是为国取士,舞弊可谓是动摇国本。后来,先帝惜其才,不久又把他调回了京师,如今在集贤院整理先帝的御制文集。刘娥有心想否定这一人选,可考虑到此人乃是丁谓推荐的,且南北之争也需要制衡。所以,想了想,刘娥便改了主意。“可。”此言一出,丁谓瞬间安心了。徐奭虽然不是他的心腹,但到底是南方士人出身的,待他离京之时,遣人过去嘱咐几句,料他也不敢不遵从。李杰、刘娥、丁谓、王曾四个人相继发表了意见,并且彼此之间也没有太多的意义。因此,接下来的讨论便有些无关紧要了,顶多也就是查缺补漏。修堤的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对于这一结果,李杰还算是满意的。其实,李杰提议张纶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提拔范仲淹。他可以肯定,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范仲淹这个搭头。毕竟,范仲淹只是区区监当官而已,不值得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