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这么点面粉对水磨而言再简单不过。
江玉珣和应长川配合着没多久便处理好了一袋小麦。
不知不觉已是正午。
泛着寒意的溪流自高处坠下,砸在巨石上摔为碎雾。
阳光在出磨坊的那一刹那变得刺眼,玄印监齐齐朝二人行礼。
天子与往常一样同众人点头,缓缓向山下走去。
玄印监统领齐平沙则紧随其后,将磨坊内的面粉拿了出来。
与江玉珣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还不忘再次向他点头。
动作间他的视线正巧落在了江玉珣的手臂之上。
山中带着寒气的风穿过河谷,也在此刻轻轻地扫在了这里。
正随众人一道下山的江玉珣没来由地心虚了一瞬,并下意识将挽起的衣袖拽了下来。
齐平沙方才是不是看到我的袖子了?
……他会不会怀疑什么?
夏衫本就轻薄,江玉珣的动作太大直接将衣袖扯出了褶皱。
齐平沙不由疑惑起来:“江大人?”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引得走在前方的应长川都回了头。
烟灰色的眼瞳哪怕是笑的时候都带着几分淡淡的寒意。
应长川这一眼,终于将江玉珣的理智唤了回来。
对啊……我又没有干什么坏事。
怎么又做贼心虚起来了呢?
“没事,”江玉珣立刻清了清嗓子,并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向山下而去,“……方才我的手上,好像有一只虫子。”
抱着面袋的齐平沙不疑有他:“山中蚊虫颇多,江大人的确是把袖子放下来的好。”
“是。”
一行人缓缓向下走去,江玉珣的余光瞄到……应长川的唇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出自己在胡说八道……
江玉珣心中又不禁打起了鼓来。
初秋,怡河两岸的水渐渐大了起来。
几场秋雨瞬间带走了平原上积攒一夏的暑气,不过三两夜怡河的水位便已涨至警戒线附近。
此时河颈处的“引河”已挖成部分。
天子将主持怡河修建工作的尹松泉召至仙游宫中。
仔细商讨几日后最终决定——将本该在今年冬陆续开始的炸堤工作提前至秋季,尽最大可能减少洪水冲垮堤坝的可能性。
旨意下达之后,丹师们被玄印监带至服麟军营中,并与不久前自民间征集来的数术人才一道反复计算,并进行多次爆炸试验。
各方面均无误后,朝廷打算提前“切穿”怡河部分河坝的消息终于传了出去。
虽然已经做过周密的计算和布置,但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和意外。
炸堤开始前三天,玄印监便已封锁了几片危险区域。
而在更早之前,生活在危险河道附近的
百姓,已在官兵的组织下提前向安全地带撤离。
到了将要炸堤时,就连住在下游更远处的百姓也撤到了高处。
和一年多以前不同,这些生活在怡河两岸的百姓如今不但学了如何巡查河道与护堤,甚至还从官府派来的老师处学到了不少基础的水文知识。
只有年岁尚小的孩童还将下巴搭在母亲的肩上,一边打哈欠一边疑惑地问:“娘亲,我们今天为什么要离开家呀?”
母亲揉了揉她的脑袋,并小心地为她戴好帽子:
“近来多雨水,怡河河道曲里拐弯,朝廷担心洪水顺着河道直冲而下,来不及拐弯冲出河道,便打算提前将河堤切穿。若洪水真的来了,排走的速度也会更快,我们这些住在怡河下游的人啊,连带着能安全许多。”
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高处。
女人一边说,一边抱着孩子转身看向如巨龙一般曲折盘踞在平原上的怡河。
“看,就是那里,”她指着新挖出的河道说,“未来河流便会顺着新道一泻万里。”
“这样啊,”小姑娘的表情格外认真,“若要人去挖岂不是很危险?”
“的确如此,”深知怡河威力的女人喃喃道,“也不知道朝廷这次打算如何做……”
随着她的动作,同乡的百姓也不由远眺怡河。
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起了切堤之事。
“你们有所不知,”说话的人面孔稍有些陌生,他一边极目远眺一边对周围人说,“我听说这一次朝廷并非以人力切堤。”
他的语气颇为神秘,看上去好像真的知道什么一般。
“那还能是什么?”百姓一边向山上的避险处走,一边疑惑地问,“总不能是借畜力吧?”
那人又神秘兮兮地说:“我听人说啊,朝廷是打算借‘雷’之力。”
“雷?!”他的话将周围人吓了一跳,“这话可不敢乱说,雷电乃玄天之力,哪里是人能够随便借来的?”
走在他身旁人瞬间紧张起来:“就连巫卜大人都借不来。”
说话的人并没有和他们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神秘兮兮地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语毕便加快脚步融入人群之中,眨眼间就没有了踪迹。
“江大人,借‘雷’炸堤一事已经照您所说传了出去,”身着便装的玄印监向江玉珣行礼道,“现在百姓都在等着看巨雷如何切堤呢!”
正在最后一次检查河道地图的江玉珣笑着抬起了头:“那就好,对了……还有那几名贵客,也千万别忘记请,总之声势越浩大越好。”
玄印监当即道:“您就放心吧!费大人已经将此事接了过去,由他安排定然不会出错。”
听到此处,同在这间殿上的庄有梨有些不解地问,“阿珣为何要这样做?”说完他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这种大杀器难道不该保密吗?”
殿上几人虽知道江玉珣的打算,但前几天实在太忙没
有时间细问。
听庄有梨提起此事,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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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江玉珣一边继续检查地图,一边轻声说:“按照原本的计划,大周要在这几年期间内培养出将近十万骑兵,加上后备力量,这数目可达十五万人之多。”
见他打算细说,庄有梨放下手中工作耐心听了起来。
江玉珣仔细道:“这些骑兵在上战场之前,必须学会配合。既要与传统的步兵兵阵配合,更要与火器配合。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让战马尽可能脱敏。”
“这需要一点点训练与适应。”时常去往服麟军驻地,并已现场见过骑兵训练的顾野九补充道。
“对,”江玉珣缓缓卷起手中地图,“此事涉及人数众多,折柔迟早会知道。与怡河两岸百姓的平安比起来,此事何时传出便没有那么重要了。况且此前火器的实验规模都太小,朝廷也需要一个机会去做大规模的实验,以验证其威力。”
“说的也是……”庄有梨不由点头。
说话间江玉珣已经整理好地图,从桌案前站了起来:“况且折柔就算知道炸堤一事,短时间内也不会将它与武器联系在一起,更别说在意了。”
“我知道了!”庄有梨重重击掌道,“炸堤之物名为‘地雷’,乍一听我还以为它又是聆天台鬼鬼神神那一套。折柔人向来自大,就算听说此事也会将其当成与过往一样的逸闻,或是百姓编出来的神话,绝对不会太过在意。”
江玉珣顿了顿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按照他们的个性,恐怕只有真正挨打之后才会相信世上还有此物。”
说着,少府费晋原也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朝江玉珣笑了一下说道:“聆天台已经收到了信,明早商忧便会亲自来此地观礼!”
聆天台认为风雨雷电皆是玄天之力,并坚信人力渺小,只能被动接受“洪水”之类的困苦,或是通过祭祀去讨好玄天。
虽说“地雷”只是借名而已,但若能借此机会再灭一灭聆天台的气焰,那便再好不过了。
朝廷可不会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江玉珣赶忙回礼:“辛苦费大人了。”
“诶,这是我分内之事!”费晋原笑着说道,“火器既要露面,那必须风风光光才是。除了商忧外,那个自克寒来的使臣也收到了通知。届时这里定比江大人想象的还要热闹。”
江玉珣放下整理好的地图与费晋原一道朝殿外走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抬眸深深地看向远方的怡河。
怡河还在缓缓向东流去。
远观如一条长长的白练,包裹着深棕色的土地。
平原上的寂静将在明日被巨响所打破。
——江玉珣比任何人都要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寅时天还没有亮,位于怡河北岸的春皓山上已经热闹了起来。
大周的文武百官受皇帝之邀携家眷齐聚此处。
起先想要尽快离开昭都去往北地的邢治听闻此事后也多留了几日,甚至还借着“宗正之子”的身份来到了春皓山上,与众人一道围观“切堤”。
观礼者个个彩饰华服,衣着华丽而正式。
在众人的衬托之下,身着铅白色法衣的商忧与随行人等,看着便有些过分寡淡了。
伴随着一阵“万岁”之声,天子也出现在了春皓山上,并落座于提前修好的观礼台正前方。
切堤的时间还没有到,宫女们先将早膳端到了每个人的桌案上。
“这是香瓜?”同样受邀观礼的克寒使者次嘉一脸惊讶地看向盘里的东西,“……不是说它多产于春夏之交,且放不了几天吗?”
自幼学习大周官话的他,对周地的特产、风物也有一定了解。
来到昭都以前他便很想尝尝“香瓜”的滋味,只可惜过了季节未能吃到。
说着,次嘉便忍不住用筷子夹起一块切好的香瓜,并放在鼻间深深地嗅了起来。
听到背后的声音,坐在不远处的江玉珣转过身去说:“这是在温室内养成的,哪怕不当季也能成熟。”
“……原来如此!”次嘉当即恍然大悟。
他忍不住将香瓜放入口中,清甜的滋味立刻将还在发困他唤醒:“果然好吃!”
前几日次嘉已被众人科普了“温室”,并知道了牡丹于冬日盛放一事。
但次嘉还真不怎么了解,在最近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温室已经遍布怡河平原。
如今花卉培育只占温室种植小小一角,大头则是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
不止各大田庄,许多有余力的百姓也已尝试着自己修起了简易温室。
食物的诱惑下,“玄天”也暂时被他们抛到了一边。
昭都甚至整个大周的饮食习惯,已经逐渐产生了变化。
切堤的时间被定在了卯时。
早膳将用完时,远天颜色已一点点变亮,定好的时间将要来了……
江玉珣原本轻轻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此事虽然已经过反复的推演,但是江玉珣心中的紧张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炸堤都不是一件小事。
www.youxs.org,皆默认江玉珣为此事的主要负责人。
这个时候他一定不能显露出半点的惊慌。
等待天亮的这段时间,周围不断有人与江玉珣暄,他只得强行装出镇定,并打起精神一一应对。
直到桑公公缓步走来轻声道天子有事叫他去前方,www.youxs.org。
……
江玉珣向天子行了一礼:“陛下,您叫臣有事?”
应长川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将目光落向怡河。
犹豫片刻,江玉珣也正坐于天子身边,与他一道看向春皓山下。
晨雾渐渐散去,怡河平原上如棋盘一般整齐的田地也现出了它的模样。
负责修凿河道的工匠们早早撤离河道,此时正在春皓山山脚的空地上等待一会的结果。
修凿好还未贯通的河道,此刻正如一条藏于云雾背后的巨龙般若隐若现。
大部分小麦已经种好,只等着时间去孕育。
而怡河的上游,还有百姓正在抓紧时间连夜开垦土地,打算抓着秋种的尾巴整好田地,再多种一些庄稼。
江玉珣被山风吹得眯起了眼睛。
但没了周围人的“恭喜”声,他的心也难得静了下来。
春皓山虽然不高,但自此处正巧能俯瞰怡河与两岸的平原。
江玉珣不由顺着官道向西看去。
远处有几个小黑点正慢慢地向春皓山下移来,过了一会后江玉珣方才看清,那是运送粮食的马车。
今年的夏税收得格外顺利,此时就连大周最西边郡内的粮也已送到了昭都附近,只等着被着存入宁平仓中。
马车一路向东,将到春皓山下时终于被岗哨中的士兵拦了下来。
——炸堤的时间将近,前方已经不再安全。
又过了一会,远处的屋舍内生出了淡淡的炊烟。
一切都平静而有序。
整片怡河平原,都在将散的晨雾中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卯时将近,应长川终于回眸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爱卿可是在紧张?”
如今的自己好歹已是朝中重臣。
怎么能将“紧张”挂在嘴边?
听他这么问,江玉珣下意识就想嘴硬。
然而此刻他脑袋已经摇了起来,嘴上却只得诚实道:“臣方才简直是要紧张死了。”
春皓山下的风吹起江玉珣鬓边一缕长发,发丝微乱的江大人终于不像方才那么紧绷。
他赶忙整理仪容仪表。
应长川跟着笑了起来:“如此夸张?”
方才江玉珣那被迫成竹在胸的样子全部落入他的眸底。
但此刻,会紧张、会担忧的江玉珣,才是只有应长川能看到的样子。
天子莫名地享受这样的特殊。
“是啊,”怂都怂了,江玉珣索性放弃挣扎道,“万一一会出什么问题,岂不是愧对了这么多人的努力,还有百姓与各位同僚的信任。”
他顿了几秒忽然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有陛下的。”
江玉珣一点也不想让信任自己的人失望,无论这个人是谁。
“爱卿仅仅是因为担忧辜负众人的信任而紧张?”
江玉珣穿越前刚刚大学毕业没几个月。
经历这么多事情后他成熟了不少,如今已将强装镇定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
但在debuff的影响下,他还是轻声道:“更重要的是……臣完全不敢想若此次计划失败,那么整条河道又该怎么办。”
说话间,他的声
音也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
自觉有些失态,说完这番话后江玉珣停顿几息突然笑道:
“不过臣也接受一切结果,无论好坏。”
江玉珣的语气无比认真,显然是真的做好了失败与背负骂名的打算。
说话间,春皓山上突然传来一阵钟声。
那口巨大的青铜钟就悬在不远处,它被敲响的那一刻,江玉珣所在的观景台都跟着一道震了起来。
江玉珣方才缓过来一点的心情再度变得紧张。
他脸色苍白,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了一起。
“时间马上要到了……”江玉珣喃喃自语道。
正坐在观景台最前方的他看到,有身披轻甲骑着快马的士兵正从春皓山下朝怡河而去。
他的手中高举着火把,目标正是那根引线。
江玉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名骑兵。
目送着他将探下身将火炬贴在了长长的引线之上。
这番动作士兵已训练了无数次。
不过刹那,引线便被他点燃。
火焰燃起的那一刻,士兵迅速骑马转身奔向春皓山。
江玉珣的耳边再次传来一阵钟鸣。
观礼台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朝山下看去,期待着“巨雷切堤”的瞬间。
又是一阵钟鸣,士兵骑马躲至春皓山下没了踪影,长长的引线也在这一刻燃到了尽头。
——就是这一刻!
怡河上那缕熹微的火光忽然消失不见。
江玉珣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并忘记了如何呼吸。
他隐约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看到刚才的火光了吗?”
“雷呢?”说着,那人还疑惑地抬头朝天上看去。
“难道是玄天未曾赐力……”
就连来自克寒的使臣,也在这个时候疑惑地回身朝身边的人问了起来。
江玉珣的手攥得愈发紧,指甲似乎已经在这一刻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虽未回头,但他却能感受到背后众人如同实质的眼光。
就在这个时候,应长川的声音出现在了江玉珣的耳边:“爱卿不必担忧。”
江玉珣下意识回眸看向天子。
观礼台上众人莫不紧张观察着山下的动静,只有应长川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茶盏。
这一瞬,天子的声音压下各种各样的异响,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火药的药量已经经过反复测算,试过几次都没有问题。”
“况且退上万步,若此事真的出了问题……”应长川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中茶盏,将他的目光落在了江玉珣那双鸦黑的眼眸上,“不是还有孤这个天子吗?”
铜钟又一次敲响。
江玉珣的心脏似乎也被震麻了一瞬。
应长川虽然没有明说,但江玉珣却清楚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倘若此
事失败,他并不是要用天子之权收拾残局,而是与自己一道承受所有的质疑。
“轰——”
一声闷响压过了不远处的钟鸣。
整座春皓山甚至于整片怡河平原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有人惊惶失措,瞬间站了起来想要逃命:“地震?!”
“快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不是地震,”www.youxs.org,“是河堤,怡河的河堤被切断了!”
卯时天还没有大亮,仍有一部分百姓正在熟睡。
巨大的轰鸣将他们从睡梦中惊起。
他们正欲惊慌躲藏,却在看清了天色之后想起——今日卯时,不正是切堤的时候吗?
春皓山观礼台上,包括巫觋在内的众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只剩江玉珣与天子仍静坐在人群的最前方。
爆炸还在继续。
长长的土质堤坝在这一瞬迸裂。
细碎的沙土瞬间化作黄雾,被风裹着吹向了整片平原。
长堤好似一条金色的巨龙,正翻腾着挣脱锁链的束缚。
巨大的烟雾下,没了束缚的怡河水直直地朝东奔涌。
如另一条青龙与沙尘汇聚的巨龙纠缠着向前。
爆炸声还未结束,巨大的水声便已有了震透耳膜之力。
观礼台上不知是谁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断了!”
“堤坝自己断了!”
本该温柔的河水在刹那间冲毁了苟延残喘着的最后一道河堤。
生出的巨浪如鲜血般朝平原上溢去。
江玉珣的心跳这一瞬重得快要冲破胸膛。
正是此刻,熟悉的声音突然划破烟尘传到了他的耳边。
“放手。”
江玉珣张嘴便呛了一口尘土:“咳咳……什么?”
应长川有些无奈地朝他笑了一下,紧接着江玉珣的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
天子握住了江玉珣的手,有些无奈地轻轻拍了几下并朝他摇头道:“把手松开。”
堤坝已经全部切断,爆炸声也于此刻消失。
“啊?”江玉珣心中虽疑惑,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手松开一点,下意识看向掌心。
方才他太过用力,此时手心上的皮肉都被指甲戳烂,正向外汩汩地冒着血。
江玉珣被自己手上的鲜血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疼。
“嘶……”他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
细白的皮肤上沾满了鲜血。
好似被寒风打落坠在雪地里的红梅。
戎马半生的天子明明见惯伤与血。
却在这一刻生出了陌生的担忧。
应长川蹙眉从袖中取出丝帕,一点点掰开江玉珣的手指,耐心地替他擦拭起了掌心。
柔软的丝绢仔细避开伤处,滑过掌心带走了刺眼的鲜红。
天子的动作从未如此小心。
烟尘还没有散去,平原上的巨龙仍在呼啸。
春皓山上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山下的奇景,只有江玉珣和应长川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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