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折柔的官道上满是被狂风吹来的砂砾。
装满丝帛、草药的马车行进速度本就缓慢,如今更是如蜗牛一般在地上挪动。
草原初夏才绿,如今窗外灰突突一片没有半点“风景”可言。
但江玉珣却始终盯着窗外,认真观察着周遭景物。
临近正午时,一行人终于到了折柔的地界。
和江玉珣同坐在一辆车上的汤一蒙,从上车起便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醒来见江玉珣还在盯着窗外看,他忍不住好奇道:“江大人,您这一路上都在看什么呢?”
说完便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江玉珣回头朝他笑了一下说:“我想看看这一路上环境究竟如何。”
汤一蒙敛神向窗外看去,同时回忆道:“路上的风景我还真没太注意过,只记得王庭四周尽是草滩地、草甸,非常方便养马、放牧。”
折柔王庭与大周边城之间隔着一片狭长的沙地。
过了这片沙地便是一望无际的伊延草原,折柔王庭就坐落于此。
风沙过后天空碧蓝如洗,从江玉珣等人所处的位置一眼就可以望到矗立在远天尽头的王庭,与它背后那座矮山。
江玉珣点头补充道:“王庭正北方还有一片山林,折柔人制作弓箭和搭建帐篷用的木材,大部分都是从那里来的。”
除此之外,后世考古还从王庭遗址附近发现了一座铁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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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沙地以后脚下的路明显好走了许多。
说话间马车便到了王庭以外。
之前来过这里的汤一蒙当即压低声音:“夷人多尚东,与我大周坐北朝南不同,折柔王庭坐西朝东布局。牲畜和马匹则圈养在王城的最外圈。”
讲到这里,他语气不由变得严肃了起来:“据说折柔王庭城墙极其坚固,甚至可以在墙上磨刀……”
大周与折柔虽然暂处于友好状态,但是双方均在暗地里将对方视作敌国。
“敌国使臣”自然不能在王庭中闲逛,汤一蒙说的这些,都是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连仪公主告诉他的。
说话间,白色的夯土城墙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汤一蒙不知道这墙是怎么筑的,但是现代人早在遗址发掘中找到了答案。
眼前的城墙由粘土、砂和石灰制成,中间还加了秸秆等物,是存世最早的“三合土”建筑。
江玉珣忍不住顺着窗缝多看了它一眼。
马车驶入城门后,江玉珣的耳边便嘈杂了起来。
折柔王庭商贸繁盛,沿街有许多人正赶着牛、羊进行交易。
除此之外,江玉珣还在街角看到了几家售卖马嚼子、缰绳还有鞍鞯的店铺。
他正想多看一眼,抬眸却见整条街上的人都朝着他们望了过来,直勾勾地冲车内打量。
折柔
人的车没有顶盖,他们一眼便认出眼前这车的主人来自异邦。
江玉珣和汤一蒙对视一眼,默契地放下了马车的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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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嘎吱”轻响,汤一蒙压低了声音说:“看到了吧,江大人。这座城内一半是与我大周相似的台榭土木建筑,还有一半是帐幕。”
江玉珣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这么看来折柔王庭中人,似乎很容易受大周风气影响。”
“对,折柔虽然闭关自守,但是除了游牧、掠夺外,有的时候也会在私底下与我们进行贸易往来,城中不少人便以此谋生,”说着汤一蒙又把车帘撩开一道窄窄缝隙,他一边指给江玉珣看一边说,“这些房子便是那群人学着我们建的。”
“这样啊……”江玉珣缓缓坐直了身,双眸不由一亮。
这就好办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烈酒”便要在不久以后随移民传至周柔边境。
江玉珣之前还有些担心酒究竟能不能迅速风靡折柔。
如今来似乎完全不成问题。
这座城池面积并不大,没多久马车便行到了长街尽头。
街市上的叫卖声渐渐变弱,忽有一阵号角声自远处响起,透过车帘传到了江玉珣的耳边。
汤一蒙轻声提醒:“到了。”
他话音刚落,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疾风吹着车帘轻摇,气氛骤然间变得无比紧张。
负责守城的折柔人在这时上前盘问。
过了一会,随行的士兵被留在王庭外围,马车再度向前。
伴随着号角的呜咽,来自大周的使臣,终于入一点点踏入了折柔的心脏之中。
折柔王庭内一棵树都没有种。
没了黄沙的遮挡,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向大地。
折柔人并不在意这场“www.youxs.org”,对懒得应付人的江玉珣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王庭内的空地上一片寂静,只有几名士兵等在这里。
他们身材高大、手持长刀,目光锐利而冰冷。
走下马车后,江玉珣抬头看了一眼徘徊在天上的老鹰,便在士兵的注视下向正前方的幕帐而去。
谁知刚迈开脚步,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嘚嘚嘚——”
疾风自西边刮来,空地上的沙砾尘土瞬间飞扬起舞。
江玉珣下意识侧过头去躲避这阵风沙。
“江大人当心!”汤一蒙的声音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江玉珣回眸便看到——
风沙的另一头,有一匹黑鬃烈马正朝自己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那马背上似乎还有一个人……
江玉珣下意识想要抬手遮挡或是发出尖叫,但隐藏于心底里的潜意识,却将他的动作阻拦了下来。
马匹的速度实在太快,躲避已然来不及了!
江玉珣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强忍着没有闭眼,直接咬牙站在原地抬眸看向那匹如幽灵一般的黑鬃烈马。
十米……
五米……
一米。
马蹄高高扬起,一时间沙砾狂舞。
江玉珣的心狠狠一坠。
“吁——”
就在它踏向江玉珣身体的前一秒,马匹上的人终于猛地拉扯缰绳,拽着它定在了原地。
几息后风沙渐落,又有十几匹马紧随其后停在此处。
马背上的人看了江玉珣一眼,便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话来。
这群人讲的是折柔话,江玉珣一句也听不懂。
但语气中的鄙视、失望和不屑,却明明白白地传到了江玉珣耳边。
嗤笑声从马背上传了过来。
烈马的主人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皮肤黝黑五官桀骜。
笑过之后他又用折柔话嘟哝了几句,便再次拍马向空地另一边疾驰而去,身后十几人随之大笑着跟上。
疾风再次扬起沙砾,这一回江玉珣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
眼前一幕发生得太快,待其余使臣反应过来时一群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汤一蒙狠狠咬牙,压低了声音道:“那小孩便是新任的折柔王,我上次来的时候他还不会骑这么高的马。如今刚会骑……便想着来唬人!”
其余几名使臣也跟着道:
“不过是位名义上的王,竟然敢如此对待我大周使臣。”
“这小孩是故意给我们下马威来的!”
“呵,可不是吗?反正一切无礼都能用‘年岁尚小’来解释。”
说完,又有人心有余悸地看向江玉珣:“江大人您没事吧?哎,刚才怎么不躲一下呢?”
江玉珣的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他长舒一口气,轻轻用手拍掉了礼服上的灰尘。
紧张的情绪还未消散,他的手指仍在微微颤抖。
江玉珣的腰背却始终挺直:“他不敢杀我们,只想看我们惊慌失措、狼狈而逃的样子。假如躲避,不是正合了他的意吗?”
若自己真被吓得狼狈逃窜,这事不出几个月就会传遍折柔。
说不定还会被记载在史书上,被人嘲笑几千年……
这种人他可丢不起!
除此之外……
曾几何时“周”对江玉珣来说是一个无比遥远的年代。
然而从踏入折柔地界,听到陌生语言的那一瞬起,“周人”这个身份竟忽然狠狠地烙在了江玉珣的心间。
“若我是一个人来,自然可以躲。但是代表大周出访的使臣怎么能躲?”他轻声道。
“是,是……”江玉珣身旁的官员愣了一下,连连点头。
碧色衣摆上的灰尘被江玉珣拍打干净。
他展袖笑着回头向众人看去:“走吧,不要让殿下久等了。”
空地上的灰尘还未散尽,
江玉珣的身上已纤尘不染。
www.youxs.org“外交官”,全是少府手下的官吏。
然而此刻,他们却突然明白了江玉珣话里的意思。
“是,江大人——”
王庭的空地上没有任何欢迎的仪式,只有零星士兵守候,与鹰鹫在空中不断盘旋。
但大周的使臣们却腰背挺直、目光坚定,一步步向王庭中阔别大周二十载的连仪公主走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年多时间不见,汤大人的风姿愈发从容了。”
折柔没有大周那么多繁文缛节,江玉珣等人行完礼后,身着红裙的连仪公主便自屏风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先笑着朝众人回礼,末了就将视线落在了最为面生的江玉珣身上。
连仪公主略微好奇地朝汤一蒙问:“汤大人,你身边这位是?”
说话间,江玉珣也抬眸朝着前方看去。
连仪公主今年四十出头,但保养得当的她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
她虽处于折柔王庭之中,但身上穿的依旧是大周服饰。
连仪公主是应长川的姨母。
想到这层关系,江玉珣不由仔细看了她两眼。
公主身材高挑五官明艳……然而除了同样烟灰的瞳色外,两人的五官似乎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见到来人,汤一蒙连忙上前行礼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这位是江玉珣江尚书,同时还在陛下身边充任侍中。”
连仪公主没忍住重复了一遍:“侍中?”
她的语气疑惑中还有几分震惊。
应长川连杀三名的侍中的“战绩”,显然早传到了远在折柔的连仪公主耳朵里。
猜到她在疑惑什么的汤一蒙赶忙解释道:“江大人很受陛下器重,为我大周社稷之臣。”
“能受陛下器重定然不是一般人,”连仪公主有些意外地看向江玉珣,过了一会才仰头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时间不早,先来用午膳吧。”说完便笑着将众人邀入帐内。
“是,殿下。”
与大周不同,折柔人实行“合餐制”。
连仪公主身边的女官将众人带到了幕帐背后,那里铺了一张摆满金银器皿的地毯。
待公主落座以后,众人也随她一道围坐在了地毯之上。
路上耽搁得有些久,他们寒暄了几句便用起了午膳。
使臣之中似乎只有江玉珣一个人是头一回来折柔。
担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吃,随连仪公主一道和亲的女官细心介绍道:“江大人,碟里盛的是奶酪,您可直接将它泡到碗里来用。”
“谢姑姑提醒。”江玉珣连忙点头。
折柔与大周语言不通,社会风气也迥然不同。
连仪公主一边用午膳一边笑道:“折柔人吃饭直接上手抓,二十年来我始终无法适应,干脆就不入乡随俗了。”她话语里似有淡淡的遗
憾。
汤一蒙忙说:“您永远都是我大周的公主,吃穿用度自然是要与别人不同。”
此行他们还带了烈酒,说完汤一蒙便叫人把酒打开为连仪公主斟满,并让江玉珣为她讲起了这酒的由来。
说话间,王庭外又吹起了大风。
正午过去后,周遭似乎也不再那么热了。
连仪公主轻抿一口,眼眸随之一亮:我从未尝过如此烈的酒。”
接着又喃喃道:“香味醇厚甘美,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江玉珣笑着向她说:“烈酒有许多不同的品类,公主殿下刚才尝的只是其中一种。此行我们为公主备了一车烈酒,往后有空您可以一坛一坛地尝过。”
来之前他便听汤大人说过,连仪公主性格爽朗外向,虽是异族女子但仍在王庭中混得如鱼得水。
折柔贵族喜好宴饮作乐,隔上几天便要欢聚一次,公主向来不会缺席。
自己准备的酒并不是让连仪一个人喝的。
而是等她邀其余折柔贵族,甚至西域人士一道品尝。
连仪公主似乎明白江玉珣的意图。
停顿几息,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道:“江大人有心了。”
或许是因为见了故人且又喝了些酒。
午膳将要用完时,连仪公主不禁感慨起来:“我来折柔的时候陛下似乎才三四岁,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爹娘,就连兄弟姐妹都已全部故去。”
她停顿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在这世上,竟只剩陛下一个亲人。”
微风吹起她的长发,被好好藏在云鬓下的灰白发丝,兀地露了出来。
二十年岁月到底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或许是在折柔待久了,连仪公主说起话来要比中原的皇室贵族直白许多。
她捧起金盏,停顿一会后突然问:“说来我一直好奇,陛下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下一刻,众人竟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等等……看我做什么?
你们难道没有见过皇帝吗!
不等江玉珣把问题抛给别人,连仪公主竟然也回眸朝他看来:“江大人既是侍中,应当最熟悉陛下不过。”
被点到名的江玉珣只好把手中的奶酪放回盘里:“回公主的话,陛下如今——”
身为大臣并且还想继续混下去的江玉珣,自然要在这个时候夸夸应长川。
但是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恶,这也太难了!
心理阴影颇深的江玉珣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幕帐。
确定应长川不会突然冒出来后,方才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努力组织语言:“陛下如今气度不凡、成熟稳重、从容自若,呃……处变不惊。”
天知道江玉珣有多努力,才挑出这几个褒义却又不过分夸张的词语。
听闻此言,连仪公
主不由蹙眉。
江玉珣还以为她是嫌弃自己敷衍,不料下一刻竟听到……
成熟稳重么……喝了不少酒的连仪公主忍不住笑了一下?,“果真是二十年过去了,我离家的时候陛下还与沉稳没有半点关系。”
江玉珣:“!”
在连仪之前,历史上的和亲公主个个终老异乡。
或许是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到大周,连仪公主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其余几名使臣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接话。
但喝了两杯酒的江玉珣却忽然挠心挠肺起来。
他忍不住攥紧手中的酒盏,并好奇道:“公主何出此言?”
连仪公主轻抿一口烈酒,以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来折柔前养了只白猫,陛下常来我院里看它。”
……应长川竟然会对动物产生兴趣?
江玉珣不由疑惑了一下,不过想想他那个时候的年纪,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猫极喜欢吃肉,往常我都是放开了让它吃的。可是陛下一来,却总喜欢用肉吊着它。等它张口的时候再将肉高高抬起,让它咬一口空。”
想到过去的事,连仪公主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难掩的笑意。
江玉珣似乎也随着她的讲述回到过去,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一幕。
“他因此被猫抓过几次,身上还留了疤痕,却怎么也改变不了逗弄的习惯。”说完连仪便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江玉珣:“?!”
虽然有些离谱,但的确是应长川小的时候能做出来的事……
见他表情古怪,公主忍不住问:“江大人可有什么疑惑?”
江玉珣顿了一下,随口扯了个话题道:“回殿下的话,臣从未见过疤痕,故而有些惊奇。”
他以为话题可以就此终结,不料误会了他意思的连仪公主,竟然仔细回忆了起来。
“这……时间过去太久,我也有些记不清了那疤痕落在何处了,”喝了些酒她略为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口建议道,“江大人若是好奇,回去后自可以去问问他。”
开玩笑,这是可以问的吗?!
连仪公主的建议听起来着实离谱。
——她怕是离开大周太久,仍如当年一样把应长川当做孩子看待。
不好拆穿这一点的江玉珣一边默默吐槽,一边随口应下:“是,公主殿下。”
回忆完此事,连仪公主喝掉手中烈酒,忍不住笑着轻轻摇头道:“明明那么喜欢,却总要欺负一只小猫。这不是幼稚还是什么?”
如汤一蒙来之前说的那般,折柔人虽不重视这场活动,但仍紧盯着使臣,不给他们半点自由活动的机会。
用完午膳后不过三四点钟的样子。
江玉珣一行人被折柔士兵带到了住处,往后便难再出来。
喝了些酒又没事可做的他只好闷头补觉。
这一觉睡醒,正是夜深人
静的时候。
折柔王庭所在地区终年少雨。
他们住的幕帐也与大周的有所不同。
——譬如顶端开有用来通风换气的天井。
今天天气不错,躺在榻上便能看到漫天的星子。
江玉珣揉了揉眼睛∟_[(,忍不住透过天井一颗颗数起了星星。
“哎……”这时候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
也不知道应长川现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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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榻上发呆的江玉珣忍不住胡思乱想。
古代的夜间娱乐活动实在匮乏。
假如不睡觉的话,好像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想到这里,江玉珣眼眸突然一亮:“我知道了!”
应长川觉那么少,晚上只能靠处理公务消磨时间。
——难怪他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工作狂!
草原上夜色虽深,但刻漏方才指到戌时。
放在现代,晚饭的饭点还未过去。
应长川在镇北将军的陪同下检阅完战车,回到了军帐之中。
他一向勤政,奏章堆积的并不多。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彻底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
见状,守在军帐内的士兵终于上前,朝他行礼道:“启禀陛下,江大人走之前已把郡内屯田情况记录在册,他说等您空闲后便将此册拿给您看。”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应长川心间不由一动。
“好。”
他话音刚落,士兵便双手把本册递到了应长川眼前:“请陛下过目。”
军帐内油灯轻摇,照亮了扉页上熟悉的“江”字落款。
应长川把册子接到手中,士兵再次行礼站回了军帐的角落。
借着灯火,应长川随手翻开本册。
然而看到第一页的内容,他便不由蹙起了眉来。
“二月六日,辰时去找陛下要他批完的奏章,并将奏章拿给太仆大人。”
“二月十一日,记得写信问问酒坊的情况。”
“二月十二日,去庄大人家吃饭。”
天子手指一顿,忍不住又向后翻了几页。
“这个点了还不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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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死我了……”
看到这里,应长川总算没忍住笑了出来。
江玉珣的桌上堆满了本册,方才那名士兵并不认字,竟然在无意中把江玉珣用来记录日程安排,与随手涂鸦的本子拿到了御前。
和平日里奏章上规整的文字不同。
这张纸上的字不但龙飞凤舞,甚至还有许多缺胳膊少腿,应长川努力辨认方才看清他写了什么。
认出本册是什么后,应长川便不再继续向下翻。
然而他正要合册,却于无意中窥见旁边那页纸上,写满了宫中各类常见饭食的名字。
江玉珣闲着没事,不但把每天的伙食都记了下来,甚至还在一旁留下点评,同时打了对错号来显示自己的喜恶。
见状,应长川不由停下动作。
……他终是没有忍住一句句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