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江玉珣的声音透过流云殿未阖的殿门传到了穿堂之上。

守在殿外的桑公公当即瞪圆了眼睛。

他有些不确定的看了殿内一眼,接着立刻压低声音,在第一时间遣走了殿外的内侍官们。

而在流云殿内,应长川的脸色也忽然生出了些许变化。

他垂眸看向玉盏,像是仔细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也好。”

……也好?!

有一瞬间,江玉珣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接着便悔恨了起来。

我方才为什么要那么老实?

见江玉珣一脸懊恼,应长川不由放下手中的杯盏问:“怎么了?”

虽说卖酒之后江玉珣便不再缺钱,但一想到被罚的三年俸禄,他便止不住地肉疼。

万一应长川又想借此创收怎么办?

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问,“陛下真的要罚吗?”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又认命般小声道,“不知陛下想要罚些什么?”

应长川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停顿片刻道:“孤暂未想好不如,先欠下。”

江玉珣瞬间笑逐颜开,差点没忍住将“太好了”三个字直接说出来。

他赶忙松开紧攥着的手,清了清嗓子假装严肃道:“是,陛下。”

俗话说“贵人多忘事”,应长川公事繁忙说不定明天早上便会将这件事忘到脑后。

况且看他这样子……似乎也不打算罚自己钱财。

只要不罚我钱什么都好说!

江玉珣缓缓端起酒盏,并借着喝酒的动作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同时也不忘暗戳戳地在心中补了句“小气”。

此刻的他简直是将心里的想法全写在了脸上,并于同一时间落入了应长川的眼底……

杨梅泡过的烈酒带着些许酸甜。

天子轻抿了一口忽然漫不经心道:“本只是件小事,可惜孤向来小气,还请爱卿多多担待。”

“噗,咳咳咳——”

江玉珣一口酒没喝完,差点呛死在了应长川的对面。

刚才在心底里诽谤过对方的他不由心虚起来。

邪门,应长川不会是听到我在心里说他什么了吧。

停顿几息,江玉珣忍不住在心底里疯狂叫起了应长川的大名。

——陛下?

——应长川?

——应长川,应长川!

几息后,见对方不再有反应,江玉珣方才缓缓地放下心来。

烁林郡太守来报,去年前往海沣国寻找稻种的使臣已经回到大周。

此时育种已经开始,最晚秋天便可收获。

除了稻种以外,他们还带来许多原产自海沣国的香料与其他作物——例如丁香。

若将它加入卤料之中,定能使得食物口感更为丰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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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口音颇重,但已能够顺畅使用官话。

注音的推广显然已经在烁林郡内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来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流云殿上一遍遍回荡。

最终穿过镂空的饕餮纹座屏,传到了应长川的耳边。

“启禀陛下,使臣们去了海沣国后,果然发现了江大人口中的那种水稻,”殿上的人滔滔不绝道,“它不但耐旱,可以种在我烁林郡的小丘上,甚至还有着早熟的特点。仔细算来,它的生长周期要比普通水稻短整整二十多天,最多可以做到一年三熟!”

说这番话后,他激动地用双手举起一个长长的木匣:“陛下、江大人请看,这便是海沣稻。”

虽然已拿到稻谷多时,并早早知晓了它的妙处。

www.youxs.org,还是在不住地颤抖着。

作为土生土长的烁林人,饥饿自幼都是徘徊在他心尖的乌云。

然而这一刻,他却依稀见到疾风吹过旷野,拨开阴云透出了第一缕日光……

桑公公赶忙上前无比郑重地接过木匣,用丝绢擦过之后放在了天子的桌案上。

江玉珣忍不住转身看向木匣。

紫檀木制成的木匣内垫满了上好的丝绢,生长在海沣国田地里最不起眼的水稻,就安静地躺在此处。

灿金色的谷穗长而无芒,稻谷粒颗颗饱满。

翠绿色的茎秆粗壮、叶片较窄且挺直,明显要比大周的水稻品种更抗倒伏。

江玉珣不由喃喃道:“真好看……”

www.youxs.org:“下官走时郡内稻谷已经开始拔节分蘖,如一棵棵小树生长在田中。想必等回家的时候,就能看到面漫山遍野的金涛了。”

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极其幽深。

似乎已经穿过千万里,看到了远在天边的家乡。

天子也在这时笑了一下,拿起了桌案上的稻谷。

“既然如此,孤未来定要去烁林郡亲眼看看。”

说着,手指便轻轻地从稻穗上抚了过去。

正值盛夏,仙游宫内也多了些许聒噪的蝉鸣。

此刻他本该因耳边的声响而感到不耐烦才对,江玉珣却没来由地从天子的动作中看到了几分温柔。

——这一次应长川并非为了征战、威慑天下而想要去烁林郡,他只是想亲眼看看这片土地再见证一场丰收。

江玉珣的心忽然也随着稻穗一道轻轻地颤了一下。

听了天子的话,烁林郡来人当即兴奋了起来:“此乃烁林郡之荣!”

说完他又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到了江玉珣的身上。

晕船的感觉始终徘徊在江玉珣心间。

南巡回京后他本不愿再坐那么久的船,这一瞬竟也忍不住道:“臣也想与陛下一道去。”

海沣稻的生长速度虽然快,但从育种再到推广、丰收,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可此刻江玉珣

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烁林郡穰穰满家、稻谷飘香的场景了!

“好,”应长川放下了手中的稻谷,垂眸笑着看向江玉珣,“那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位名叫“管士铭”的木工被江玉珣请到了仙游宫中。

他本想在玄印监驻地见管士铭,但天子却颇感兴趣地把管士铭唤到了流云殿上。

此时已是傍晚,赤红色的晚霞映亮了远天。

如烈焰一般,燃在每个人的眼底。

管士铭所做的半成品体积颇大。

几名内侍官合力才将它搬到了天子面前,同时撤掉座屏。

看到眼前的东西,应长川不由略为好奇地挑了挑眉:“这是何物?”

说着,便缓步走到了殿中央那架巨大的木制品前。

管士铭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启…启禀陛下,下,这是楼……”

他不但有些结巴,且话语间还带着浓重的桂凤郡口音。

幸亏桂凤郡离原主所在的兰泽不远,江玉珣这才能勉强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

“启禀陛下,这便是管先生最近正在做的花楼机。”

见江玉珣听懂了自己的话,管士铭立刻松了一口气:“对,对!”

同在殿上的几名郎官,不由疑惑地看向前方那件半成品。

“花楼机”又名“花机”,是一种可以在纺织物上织出各类提花图案的精密织布机,它的存在直接体现了华夏古代纺织业的最高水平。

最早的“花楼机”由女工发明,在大周立国以前便已问世后又经多次改良。

但总的来说,诞生不久的它还处于比较原始的发展阶段。

庄有梨不由小声说出了众人的疑惑:“这花楼机怎与我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见管士铭还在擦头上的冷汗,江玉珣直接替他回答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台花楼机应当是管先生改良的。”

虽只是个半成品,但江玉珣看向花楼机的眼中已经写满了期待。

以制作棉布为例,工人首先要把棉花“纺”为棉纱线,而后才能把棉纱“织”成布料。

这两步所用的机器完全不同。

历史上的管士铭曾改进过纺纱机,但并未涉足“织”的领域。

见到这架花楼机之前,江玉珣也完全没有想到管士铭竟然会制出此物。

“对,”终于缓过神来的管士铭连忙点头说,“正是。”

他跪坐于席,始终紧张地看着眼前地板一动不动。

眼前这架花楼机已在管士铭的脑海中住了几年。

可惜制作它所需的木料、时间太多,他实在没有精力与金钱将其构想变作现实。

直到这次被桂凤郡推至昭都,得到朝廷支持的他方才动手。

管士铭改良的花楼机和江玉珣印象里的完全不同,担心介绍出错,他不由轻声朝管士铭道:“管先生不趁这个机

会,好好同陛下介绍一下吗?”

管士铭虽无比紧张,但他也知今日这个机会实属千载难逢。

“是,江大人……”管士铭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看向自己所制的花楼机。

二十出头的他常年待在木匠铺里不出门,肤色也因此稍有些苍白,长相也比江玉珣想象中还要清秀几分。

相比起木匠,年轻的管士铭或许更符合人们心中有关“文人”的刻板印象。

流云殿上的灯火照亮了还未上漆的花机,看到它的那一瞬,管士铭的心情忽然平静了几分。

他努力组织语言,尽量放缓语速以保证语句流畅:“花楼机通身度长一丈六尺,由调整经线开口的‘衢盘’,还有使经线回位的‘衢脚’构成。呃……衢脚是用竹棍做的,一共有一千八百根之多。*”

听到这里,殿上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八百根衢脚?

怪不得管士铭做了这么多天才勉强做出一个半成品。

伴随着管士铭的描述,应长川也将目光落在了衢脚之上。

他颇感兴趣地问,“此物如何使用?”说完又垂眸向管士铭看去。

徘徊在天子眉宇间的淡淡笑意,并没有削弱他身上的压迫感。

见应长川开口,管士铭慌忙又行了一礼接着开始介绍:“回陛下的话,先由画师,师……”

然而这一回,被应长川看着的他却又结结巴巴半天什么也说不清楚了。

没有办法,大概知道些原理的江玉珣只好替他“翻译”起来。

“陛下,管先生说首先要找一名画师把花纹画在纸上,再让工匠用丝线按照图样度量,制成‘花样’。之后再把刚才的‘花样’悬在‘花楼’上,按照纹样上的尺寸和度数制作,便可以织成提花了。*”

“对对对!”管士铭不由向江玉珣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江大人说的是!”

说完,江玉珣又将视线落在了花楼机之上。

此刻他心中无比震撼——花楼机极度精密,制作起来极其复杂。

然而管士铭不但将它做了出来,甚至完全不用图纸!

……然而在历史上,这样一名真正的天才竟然一生碌碌无为,直到死后才开始发光发热。

这实在是太过可惜可叹。

想要替管士铭在皇帝面前刷出存在感的江玉珣,半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与崇拜。

他直接在大殿上感慨道:“管先生实在是天纵奇才,竟能直接做出此物!”

“是啊!”大概明白了花楼机原理的庄有梨等人跟着附和道,“管先生定然早就在心中将它制了成千上万遍!”

就连站在一旁的桑公公,都跟着赞赏起了他来。

管士铭的面颊当即爆红:“各位大人言重了,言重了。”

见流云殿上气氛热烈,江玉珣当即趁热打铁道:“陛下,木工一道触类旁通,管先生既然能制造出如此精良的花楼机,那么改良木质马鞍甚

至于弩机对他而言都不是难事。”

此前管士铭从没有想过做什么“弩机”,但见江玉珣这样说,希望留在昭都做出一番事业的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点起了头:“对对对,不是难事。”

相比起花楼机,听到这里应长川的眼中明显多了几分兴致:“爱卿的意思是?”

其实自从内侍官将花楼机搬进流云殿的那一刻起,从未见过如此精密仪器的应长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他仍故意这么说,并把此事的主动权交到了江玉珣的手中,打算借此事提升江玉珣在天下人才心中的地位。

江玉珣无比郑重地向应长川行了一礼:“臣以为,定要将管士铭管先生留在昭都。”

说到这里,他不由抬眸看向花楼机:“由它织成的布料不但可以自己用,更能通过商路售往海外。”

江玉珣说的便是克寒以及海沣国等地。

天子缓缓点头:“确是如此。”

说完这番话,江玉珣忽然转身看向管士铭,并朝对方笑了一下说:“除了花楼机外,不知管先生可否再造出一些方便百姓使用的织布机,以减轻纺织的艰辛?”

于“衣食住行”一词中,“衣”甚至排在“食”之前。

在没有空调暖气的时代,一件合身、合季的衣服不但能够蔽体,更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见管士铭愣在原地,江玉珣不由道:“在我看来,相比起花楼机,它才是我大周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当下流行于大周的织布机工作效率实在太低,无数妇女半生都被困在它的面前。

长年累月地劳作下来她们轻则腰酸背痛,重则伤筋动骨,实在是苦不堪言。

比起用提花布赚钱,让百姓得到便利才是最重要的事。

江玉珣的话音落下之后,流云殿上忽然安静了一下。

世家公子们因江玉珣的话而怔在原地,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江大人此言有理——”

是啊……我大周又不是只有达官显贵,更多的是只能靠自己艰难纺衣的百姓!

停顿几息,管士铭也明白了江玉珣的意思。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这名年轻的尚书,并颤着身再伏跪在地:“请江大人放心,草民绝对可以!”

他当然会做普通的织布机。

今日将还是半成品的花楼机带到这里,只是以为像江玉珣这种达观显贵,会更喜欢这种“奢侈品”。

然而江玉珣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就好。”江玉珣朝对方笑了一下,又回过身去无比郑重地向应长川行了一礼。

与平常大臣的祈求不同,江玉珣的语气是最寻常的陈述:“陛下,这便是臣必须留管先生在昭都的理由。”

他的神情格外从容,平淡的语调中透露着无法拒绝的意味。

应长川忍不住深深地朝江玉珣眼底看去。

不知不觉红日西沉。

整座流云殿都被暮夏的

阳光染得通红。

江玉珣那双漆黑的眼瞳内,也随之燃起了一团火光。

应长川忽然于这一瞬间想起了怡河畔的残阳。

……那团如火的光亮,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燃遍了大周的天空。

天子自然不会放过管士铭这样的人才。

而等他走后,江玉珣更是带着昭都的地图再次出现在了流云殿上。

江玉珣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点向地图,“陛下,若臣没有记错的话,这座宅院自前朝起便空置至今。如今看来正好可以赐给管先生去住。”

此时夜色已深,夕阳早已全部退去。

流云殿上虽点满了蜡烛,但烛光到底难与红日争辉。

为了看清地图,江玉珣不由凑到了天子的身边。

此时正值伏天,哪怕是仙游宫也多了几分燥热。

内侍官正在背后轻轻地朝两人扇着扇子,江玉珣的长发于不经意间扫过应长川手背……带来一阵难言的酥痒。

应长川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而:“爱卿可知这本是前朝一座侯府?”

“臣知道,”江玉珣重重点头,并无可讳言道,“这样的府邸才配得管先生那种大才!”

管士铭就是古代科学家。

——江玉珣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得科学家一生清贫。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感慨道:“臣实在是太崇拜他了。”

……崇拜?

此词意义太重,应长川并不常见人用。

有些激动的江玉珣并没有放轻声音。

此时他的话正一遍遍回荡在流云殿上。

落在应长川的耳朵里,忽然变得有些刺耳。

……江玉珣崇拜管士铭那样的人吗?

天子不由蹙紧了眉,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郁气。

见应长川还不给答复,江玉珣有些着急道:

“况且我已经打听过了,管先生今年虽才二十出头,但已经有了三个子女。且他夫人似乎还怀有身孕……除此之外,管先生的父母、弟妹等等的一大家子人都在他的木匠铺里帮忙做工,手艺也很好。我们若想好好留住他,自然要照管好他的家人。”

只顾着看地图的江玉珣没有注意到,应长川的神情在自己提到管士铭的妻儿时变得愉悦起来。

又在他着急说出“我们”这个词的时候,彻底变得和缓。

应长川终于仔细朝地图上看去:“爱卿所言有理。”

诶?他的态度变化怎么这么快?

江玉珣其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趁热打铁道:“况且在我心中,别说是前朝的王公贵族了。哪怕是前朝的皇帝,也比不上我们大周的能工巧匠。”

烟灰色的眼瞳里在此刻多了几分笑意:“是。”

果然!

我就知道应长川定不是在意贵族、等级等物的人。

江玉珣从背后取来另一卷图纸。

——这是那座侯府的平面设计图,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

“陛下您看,这座府邸后院还有几座大屋。它们原本是用来祭祀的屋堂,现在正好可以用来给管先生当工作间,”他一边看地图一边畅想道,“且这里离羽阳宫也不远,未来我们若想见他也很是方便。”

说到兴头上的江玉珣忍不住在心里面勾勒起了未来,同时忽略了自己的用语。

但天子却很是受用。

内侍官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羽扇。

丝丝凉风卷着江玉珣的柔软的发丝,在应长川的指尖徘徊。

面对江玉珣满是期待的目光,天子终于忍不住在这一瞬轻轻用指腹抚了抚他的长发。

丝滑又冰凉的发丝,好像冰冷的山泉从他手中滑过,在一瞬间带走了夏日的燥热。

却又在下一刻,将那阵躁动带回了他的心底。

完全没有注意到应长川在做什么的江玉珣终是忍不住在这一刻问:“陛下觉得可还有缺漏?”

“管士铭不懂绘图,长此以往并不方便,”应长川顿了顿道,“……我们可以先派人去教他绘图,同时替他征收学徒。”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也和平时不大一样。

“好好!臣一定第一时间将此事安排下去。”江玉珣只记得管士铭是个天才,差点忘记他的短板也很明显。

他一边细想应长川的话一边说:“此番各地报上来不少木匠,正好可以在这些人里挑选合适的学徒。”

“的确如此。”

眼见时间已经不早,说了这番话后江玉珣终于开始收拾桌案上的地图。

然而他手刚触到图上,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应长川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不是用了“我们”这个词?!

江玉珣如遭雷劈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天子向来高高在上,从不与人称“你我”。

这一瞬间江玉珣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生出了幻觉。

见他忽然停下,应长川不由垂眸笑道:“爱卿可还有事?”

江玉珣咬了咬牙:“臣刚才好像听错了话……”

天子一边说,一边随手与江玉珣一道卷起散落满桌的图纸:“什么?”

江玉珣拐弯抹角道:“臣似乎听到陛下说了一个奇怪的词……”

江玉珣以为这个话题可以就此终结。

就算刚刚那话真是应长川说的,他也不会承认吧!

没想到应长川竟一边整图一边用最随意的语气,抛下了最重磅的炸弹。

“我们?”应长川顿了顿,忽然笑着看向对面人的眼底,“有何不对?”

江玉珣:?!

有何不对?

见应长川如此理直气壮,江玉珣甚至在这一瞬怀疑……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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