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姝思索片刻,“双印民间也有使用,但双方印一般是走官府流程。啧,咱们在这儿猜什么?直接上前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转头看向范迟卿:“范公子可要一起?若你不想面对他,那便由本小姐和子彦他们前去。”
范迟卿看着那纸文书,心有猜测。
因为之前莫宗凯威胁他时,与他说过一种逼人就范的法子。
没想到如此快便用在他身上了。
呵——
他突然一笑,眼中却蕴着怒气。
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够烈,所以才能逼着对方上如此手段?
“事关在下,在下自是要一同前去。”范迟卿的心不知何时平静下来。
或许是他们沉着脸说,一定会护着他之时,又或许是李山长态度强硬,赶人之时。
四人缓步行至李宏茂身侧,莫宗凯一见到范迟卿便笑了起来,眯眼道:“迟卿,好久不见,你在此处过得可好?我在柳昌书院甚是想你,晚上......都睡不着觉。”
若他不说最后这句话,周遭学子都以为他二人乃是旧识。
但......
“想你想得晚上睡不着觉”这句话,是男子间可以随意说的吗?
显然不是吧!
“嘶——”学子们猛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与范公子是什么关系?”
“不会吧,他二人同为男子,我一想到就......呕——”
“但你们不觉得,莫公子的长相......很是阴柔吗?好像女子......”
“你别说......越看越像。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范公子抛弃了他,所以他追到咱们县学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绝不会是如此。你仔细想想,范公子为什么会突然来咱们县学读书?难道山长和大人会对此事不知情吗?绝无可能吧,依我看,定是范公子不从,所以才逃来了咱们县学。”
“你将大人抬了出来,所以我信你。”
学子们一统战线,同情望向范迟卿:“真是遭大罪了,被疯子缠上,若换成我莫说读书了,就是门我都不敢出。”
其实他们怕的,并非同性爱意,而是对方权势滔天,使人除了躲藏和屈服,别无他法。
范迟卿听着众人议论,不禁一愣。
同安县之人看待事情的方式,怎的就是与旁人不同?嘲笑哪去了?恶心哪去了?恶意猜测哪去了?
他在柳昌书院时,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怎么一来同安县学,全都烟消云散了?
范迟卿面色纷呈,似是开心,又写满疑惑。
“迟卿?”莫宗凯看着他双眼,笑道:“怎的不理我,可是再见到我,高兴傻了?我早就与你说过,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他死死盯着范迟卿的神情,想从他面上找见往日的惊慌与惧怕。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范迟卿,早已不是当初在柳昌书院被他任意欺辱的少年了。
在他疑惑诧异的目光中,范迟卿朝他一笑,朗声道:“莫公子谨言慎行。在下与你不过是同窗之谊,并无其他情分。你心仪男子或是女子,与在下无甚关系,还请莫公子莫说这种话,惹人猜疑才是。”
“什么?”莫宗凯不可置信,想上前拉范迟卿衣袖。
“什么什么什么!”方子彦一屁股挤进二人中间,叉腰道:“你是狗吗?只会汪汪汪听不懂人话吗?我小弟说他跟你没任何关系,你单相思可以,但不能跑到他面前来蹦跶,听懂了吗!”
莫宗凯闻言气得双唇发抖,哆嗦着手指道:“你是谁!”
余南姝重哼一声,站至方子彦身侧,高声道:“你管我们是谁,你管好你自已便是。若你管不住自已的心,那便将自已身子管好,若是想范迟卿了,便将被子拉起来猛头哭一场,总之不要来我们同安县恶心人!”
“你!你!”
被一小丫头如此羞辱,莫宗凯只觉浑身气血上涌,愤怒不已。
他突然抬起手来,朝余南姝面颊挥去,余南姝没想到他竟敢动手,一时来不及闪躲。
“啪——”
预想中的巴掌并未落下,莫宗凯的手腕被人抓住,狠狠一甩,连带他整个人都往后踉跄两步。
裴召祺沉着眉目,挡在余南姝面前,“你胆敢再往前一步,方才那巴掌便会落回到你脸上。”
莫宗凯稳住身形,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他面容逐渐扭曲,神色癫狂:“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本公子!来人,来人!将这两个臭小子,还有那个贱丫头,一并给我拿下!”
“公子!公子!”随从睚眦欲裂,乞求看向他:“公子,咱们先回柳阳府吧,实在不宜在同安县生事啊!”
他看着逐渐围过来的同安县民,心生惧怕道:“趁着县里捕快未到,咱就先走吧,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莫宗凯连一个眼风都没给他,“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命令本公子?都是死的吗?都给我上!”
他带来的一众护卫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方向,只见李宏茂呈保护之姿,将所有学生护在了身后。
护卫们迟疑了。就算他们远在同安县,但同安县学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就连柳阳府学都多有效仿。
今日出发之时,大小姐还刻意交代他们,让他们莫要与同安县之人起冲突,可眼下......
“上啊!”莫宗凯见他们不动,面色阴狠,“是不是那个贱女人又给你们说什么了?你们看清楚!我!莫宗凯!我才是莫家大少爷,她算什么?她不过是待价而沽的物件罢了!你们若是不听话,待今日回去,你们的家人......”
竟是拿家人威胁他们!
护卫们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又不得不有所行动。
他们呈聚拢之姿,逐步将县学门口围了起来,逼向余南姝几人。
周边县民见势不对,立刻就近抄家伙,有赤手空拳的,有拿树枝的,也有手持农具的。
一男子面有怒气,咬牙道:“老子就说,这些人浩荡前来,能是什么好东西!兄弟们,保护山长和孩子们!”
“我锄头长,让我站前面!敢动咱们县学之人,就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去个人!将此事告知大人和赵捕头,让他们切莫担心,我们会保护好山长和娃娃们!”
他们毫不畏惧地和莫家护卫对上,面上皆是愤怒之色。
顷刻间形势便变得剑拔弩张,范迟卿被县民们护着向后退了两步,面上震惊之下还有一丝未褪去的感动。
余南姝站在双方中央,丝毫不惧。
她扬起下巴,沉声喝道:“我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