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县。
今年同安县的秋日来得慢慢悠悠,但好赖还是来了。
县民们再一次感叹,幸好沈大人带他们挖了沟渠。
今年夏日那日头,若是不挖沟渠,地里不知道得干成什么样儿,一锄头下去,怕是锄头都要挖豁口。
近日农闲,林木村人每日在日出之前,日落之后,分两段时间扛着工具前来清远村挖渠,至泉阳县地界内。
林木村暂未选拔新里正,只有个临时里正,此次挖渠由他全权负责,其中也有考验之意。
双方接触得多了,浮于表面的恶意也就少了。
谁吃饱了没事干,日日找别人的茬儿?除非自家日子不舒坦,不想过了。
乡里乡亲之间处得好,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事儿。
县衙前院。
秋风拂面,光是站着都舒服。
站在赵休面前的,是一众年轻小伙,个个身强体壮,器宇轩昂。
他们都是各村巡逻队中的佼佼者,才能被选进县衙做捕快,饶是如此,他们与家中,都觉得这是祖宗保佑。
赵休的目光从他们面上一一扫过,露出满意之色。
他负手而立,沉声说道:“诸位好,我是赵休,在咱们同安县衙担任捕头一职。”
小伙们当然认识他了,听说之前赵捕头为了护着各村里正,还挨了大人一顿打,都没将里正们供出来。
真男人,永远值得敬佩!zuqi.org 葡萄小说网
小伙们齐声喊道:“头儿好!往后还请头儿多多指教!”
有些人甚至喊破了音。
没办法,他们心中激动,只得用嗓门儿来表达。
赵休一笑:“你们看起来都比我小,可以像他们一样唤我赵哥,唤头儿也成。”
其实他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已有些装,在旁人眼中,他应该人模狗样的吧?
但没办法。
大人说了,捕快添新,他这个做头儿的,必须立威,不然怕往后压不住。
人心复杂,他在其位,该立的规矩,必须一开始就立好。
“首先,县衙欢迎你们的到来。往后咱们就是携手并进的兄弟了。”
小伙儿们正欲鼓掌,便听赵休又说:“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
头儿要给他们立规矩了!小伙们的脊背打得更直了。
赵休问他们:“你们同我说说,咱们做捕快的,有哪些职责?”
“巡街!”
赵休点头。
“保护大人安全!”
赵休又点头。
“缉拿凶犯,惩恶扬善!”
这位的志向就有些远大了,不过赵休还是点了点头。
他先给了颗甜枣,夸赞道:“诸位说得都对,不过......”
众小伙纷纷看向他。
“不过有一点你们没说到。也不是没说到吧,就是不太贴切。”
赵休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大人之前便同我说过,咱们做捕快的,最重要的一个职责,是做百姓的后盾,让他们安居乐业。”
有人不解:“头儿,巡街与惩恶扬善,不就是保护百姓安居乐业么?”
这有个啥区别?
赵休负手走了两步,“在某些地方,百姓日子不困难时,咱们做捕快的,便是他们最大的困难。我瞧着你们都是聪明人,多的话便不必我来说了吧?”
小伙们浑身一激灵。
原来头儿是这个意思,他们哪儿敢!
“头儿,您放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咱们心里门儿清!绝不拿百姓一分一毫!”
“对!头儿,您和大人都放心。咱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当上捕快的,都是经过村里人考验的哩!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百姓的事儿!若有,咱们也没脸在县里待下去了。”
赵休点头。
“行,那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只一句。若有人敢做对不起县中,对不起大人,对不起百姓的事儿,就别想着不被发现,到时直接按律法处置!”
“是——!”
沈筝刚回县衙,便听着新捕快们铿锵有力的回答。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小袁为首的“老捕快们”。
赵休瞧见了她,赶紧迎上来问:“大人,明日捕快们便都上任了,您给大伙说两句吧?”
沈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走到了众人最前,小袁等人赶紧入队站好。
她开口道:“该说的话,想必赵捕头方才都与你们说过了,我便不重复了。咱们说点儿其他的吧。”
众人翘首以盼。
“在咱们整个县的努力下,今年县衙的财政终于不再是赤字。百姓们的日子蒸蒸日上,能做工的地方多了,工钱也丰厚起来,若是肯干的,一月便有小一两银子,对比起来,你们可觉不满?”
如今县中来往密集,捕快新增了夜班,特别是胡氏粮铺附近与县衙粮仓,夜夜都得有人看着。
且人一多,小矛盾小冲突也就多了起来,这几日小袁众人几乎是连轴转,能不往县衙带的就不往县衙带,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给沈筝添麻烦。
说不累,其实是假的。
但众人还是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能当上县衙捕快,已是天大的福气,哪能有什么不满之处?
沈筝无奈一笑。
这群榆木脑袋。
她惋惜欲走,“罢了罢了,既都不想听这‘新月钱制’,那便算了罢。”
新月钱制?!
众人猛地瞪大双眼。
好在小袁反应快,“想听!大人!属下们想听!望大人给属下们说说,什么是‘新月钱制’?”
沈筝止住脚步,不再逗他们,徐徐说道:
“‘新月钱’制本官早已拟好,也与许主簿也交代过了。其实不论你们听不听,本月的月钱,都会按新制发放。”
“原定的一两三钱月钱不变,但新制加上了‘工龄月钱’、‘夜巡补助’、‘绩效月钱’三大类。”
这次沈筝并未选择直接给捕快们“加工资”,而是采用了她前世的工资制度。
说是采用,也不尽然。
前世这些制度看似涨薪激励,实则是将本来的一块饼子分成无数份——其实一开始整个饼子都是打工人的,但在这种制度下,打工人会觉得只有半块饼子是他应得的。
至于剩下的半块,只有通过努力才能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