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书一课因为魏骋的插科打诨,不算无聊地结束了。之后孟老又讲了些经书。
大昭开化,百姓心宽,信仰也自由。佛教道教在周边列国打得头破血流,但在大昭似乎都变得温文有礼起来,各有拥趸,但并不极端,相处不错。
今天先生讲的经书是佛教的楞严经,言如许听着听着就恨不得在自己两个眼皮中间支两根火柴。
佛家在超度这块子确实专业,她真是时刻想要灵魂出走……
熬到午间,琅园提供餐食。言如许这才醒过来了,忍不住和言如梦唠叨:“饿死了饿死了。”
身后那道清冽男声又响起来:“我劝你们不要太期待。”
言如梦忍不住回头看,说话的是陆逢渠,魏骋则在一旁点头。
同窗之谊冲淡了君臣之别,言如梦好奇问道:“为什么?”
言如许也看着他们二人,等他们说下面的话。
陆逢渠笑笑不语,魏骋看他不说,只好亲自解释:“琅园小厨房有三位御厨,一位是国宴大师,一位是寻常厨子,这两位不经常在琅园轮值。”
魏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言如梦迫不及待:“殿下那还有一位呢?”
魏骋郑重其事:“还有一位便是琅园小厨房的主厨,是个做猪饲料的。”
言如许嘴角弯起弧度,魏骋的嘴也是真损,哪怕人家做饭不是很合胃口,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啊。
见言如许笑了,陆逢渠有些恍惚,她笑起来右侧的脸颊上有个小小的梨涡,之前没有发现……
魏骋继续:“他经常用寻常的食材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搭配,让人吃一次少活三年。”
言如许和言如梦本来觉得魏骋有些夸张,直到餐盘被宫人们端上来,一道“鱼腥草辣子拌皮蛋”赫然在目,她们才对这位御厨生了一些敬意。
言如梦的小脸皱成一团,转头问言如许:“贤妃娘娘有没有跟你说,琅园可不可以自己带饭啊……”
魏骋也问陆逢渠:“逢渠你今天骑马来的吧,想必它一定饿了,咱们要不去看看它?”
唯有言如许在思索一番之后,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惹得周围同窗纷纷侧目。
夏凌霄忍不住和旁边的鲁国公世子顾长随耳语:“言如许果真有些莽劲,这和吃屎有什么区别……”
顾长随啐他:“夏兄慎言!”
说罢,顾长随就拿出了今日带的点心,他走到言如许跟前递给了她:“言姑娘不必勉强,咱们琅园在进餐上没什么规矩,自己带或者吃不完都没事,先生不会责罚的。”
言如许起了身,若说她两世为人,京中同辈男子除了陆逢渠和魏骋,和谁关系不错,那便是这顾长随了。
他是鲁国公家的二儿子,不同于陆逢渠的冷峻、魏骋的恣意,顾长随为人很是温和。是京中出了名的“老好人”。
当年鲁国公家的宴会上,言如许当众给树看病出了丑,旁人都在看她笑话,是顾长随命家里的丫头给她换了干净衣裳,衣裳的布料制式都乃上品,绝非敷衍。
事后离开鲁国公府的时候,顾长随还亲自送她,安慰她:“京中这些子弟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小没吃过什么苦,跋扈一些,但若说他们真的有什么坏心眼,倒也不见得。言姑娘是在下见过最为率真之人,今日之事,你莫放在心上。”
因着这身衣裳和这番开解,言如许一直对顾长随心存感激。
此时他又递了点心过来,言如许自然要起身行礼:“世子客气了。我并不觉得餐食难以下咽,而且农耕之人辛苦,不能平白浪费。”
顾长随笑了笑,将点心包裹放到言如许的桌案上:“姑娘大义,不过这点心你就收下吧,甜心居的杏仁酥,很好吃的。”
盛情难却,言如许只好道谢:“如此一来,那便多谢世子了。”
陆逢渠在言如许身后抱臂看着二人,他怎不知,言如许竟与鲁国公世子这般相熟,回头还是要让长安查一查顾长随才好。
顾长随走后,言如梦眼巴巴盯着那包杏仁酥,言如许无奈,将包裹拆开,言如梦马上拿了一块。她一边吃一边问言如许:“你真觉得今天的饭菜能吃?”
言如许点点头:“我觉得这位厨子颇有智慧,用鱼腥草的腥对冲皮蛋的臭,当中更添一味辣子,在极致的三种味觉中达成了某种和谐,很厉害。”
言如梦忍不住同情起她来,东院的厨子做饭得多难吃才能让她说出现在这番胡话……
“回头我让西院的厨子多做些卤味给你送过去哈。”言如梦的善良悲悯在此刻达到了极致。
言如许笑笑,双手捧着杏仁酥转身看向两个太岁:“两位吃吗?臣女借花献佛。”
魏骋拿了一块:“多谢。”
陆逢渠却摇头:“我不吃甜食。”
言如许的眼神里有些疑惑。
陆逢渠意会,解释道:“易上瘾。”
言如许点了点头,没有强求,她知道陆逢渠心狠,没想到他对自己也不手软。
言如许转身之后,陆逢渠和魏骋都拿起筷子,将餐盘中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
午膳过后,短暂休憩,便迎来了下午的大课,今日讲的是各个国家之间相互拜访需要遵从的礼节章程。
来授课的人并非太子三师,也非翰林院的大儒,而是中书令纪青棠。中书令乃是三省长官之首,一堂小小的礼节之课,礼部尚书来都很是浪费,没想到今日劳动了中书令纪大人。
陆逢渠隐隐觉得事不寻常。
不出所料,纪大人讲了没多久,就提及了白阙十六部来信求娶公主的事。
纪青棠今日来,是陛下特意嘱咐的。
朝堂上的大臣分成两派,要么主张公主和亲,要么主张宗室女子册封公主后和亲,陛下知道此时绝非开战的时机,但也着实听够了这些老臣怯战求和的陈词滥调。
他特命纪青棠来琅园一趟,这里聚集着大昭的未来君臣,陛下想听听,这些年轻人会不会有什么新鲜主意,中书省是替陛下草拟章程下达诏令的,可谓是陛下的智囊,纪大人亲自前来再合适不过。
纪大人甫一提出和亲之事,一个女子便站起来,是纪大人的女儿纪望舒。
“大人今日问的,是国政。我等女眷在此是否不太合适,是否需要回避?”
言如许看一眼纪望舒,只见她眉眼之间全是担忧,细想一番,不由得有些佩服她。
纪望舒说这句话,并不是真心觉得女子不配干政,只是如今世道女子艰难,若想畅所欲言,必须要有一个正经名头,须得中书令大人亲口允诺一句“但说无妨”才行。
而纪望舒满怀担忧,是因她怕今日妄论朝政,是其父擅自做的决定,她为人子女,自然要替父亲周全。
“国政”二字,是提醒父亲,他提的这个问题很大,若出事,后果很严重。
而“女眷是否回避”,则是替英才殿的所有女子讨要一份免责书。
知女莫若父,纪青棠自然明白女儿的苦心,他欣慰笑道:“无妨,今日是陛下特命我前来,在座男儿,将来你们或在庙堂,或在江湖,姑娘们呢,或为官眷,或嫁良民。无论你们在哪儿,都是大昭的孩子,须为大昭效力。今日我来,是想听听你们对这桩事的看法。你们大胆地说。”
在座学子都知道这个问题的严肃性,一时不敢说话。
陆逢渠和魏骋对视一眼,他们正愁昨晚商量的对策应当怎样寻个机会跟陛下提,现在倒是个绝佳的机会,只是这时候就搬出这么完整的计划,显得太张扬,也显得他们筹谋已久,魏骋是太子,储君难当,未免他遭人非议,须得沉一沉。
先站起来的是穿了一身大绿花的夏凌霄:“你们不敢说,我先来。纪大人,您莫嫌我说话直接,白阙那大汗,都能当咱们公主爷爷了。让公主嫁他,是去伺候他生活不能自理吗?咱们浩浩大昭,我不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