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崇阳侯府听涛别苑,侍从沈长安风尘仆仆走向陆逢渠的书房。

“爷,您吩咐的事,小的办好了。”沈长安行礼。

陆逢渠停下手中的笔,合上书卷,封皮上赫然写着四个字——《远征要略》。陆逢渠自重生以来,只想两件事,一想言如许,二想沙场征战。

他回想着白阙和铁原的峥嵘岁月,有些事情,该着手准备了。

长安未在京中过年,就是被陆逢渠派去做一件差事。

前世陆逢渠本不是白阙一战的主帅,而是作为玄机台小军师负责白阙战场的后勤,可偏偏在押送粮草的时候目睹了白阙野牛骑对一支大昭主力军的伏击。

当时带兵的统帅是王贵妃的妹夫常功,他虽说在军中很有资历,但原先带的都是地方屯田军,是他为求战功,毛遂自荐去了北境战场。

可一朝遇敌,常功才知道战场是铁和血,屯田军的履历并不能让他战胜凶悍的敌人。常功带队一千五百人,几乎有八成丧命在野牛蹄下,常功带着仅剩的兵士苦战,被白阙人的弯刀生生砍断了一条腿,命悬一线之际,陆逢渠和他的兵赶到了。

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清点辎重、负责疗伤和做饭的后勤兵,竟能在陆逢渠的带领下将白阙的伏击队伍尽数剿灭。

军报传回京中,陛下龙颜大悦,当即提拔陆逢渠代替了常功的位置,成为北境九将之一。

三个月后,同白阙交手鲜有胜绩的北境军将一份捷报传回瑾城,这就是陆逢渠的成名之战——北央关大捷。

三千骑兵,以两百四十人的死伤,换了白阙九千条性命,北央关外,白阙的两个部落牛马四散,族人被迫迁徙,北移三百里。就这样,前朝大衡殇皇帝拱手送给白阙人的桐城重回中原故土,成为大昭新的边城。

陆逢渠因此被封长缨将军,正式成为北境主帅,那一年,他只刚刚二十二岁。

太过年轻,身世微贱,又不属于任何在朝势力,这让陆逢渠成为朝中武将处处针对的人物。

老将们或是心高气傲,不服陆逢渠;或是迫于其他军中权贵的威慑,不敢跟从陆逢渠。

陆逢渠初到北境时,束手束脚,无从施力。

好在北央关大捷大大震慑了白阙十六部,其后半年他们不敢滋事,给了大昭、也给了陆逢渠足够的喘息时间。

陆逢渠就是用这半年,从江湖之上,找到了未来两年同他一起驰骋北境的六个副将,这六人是他出生如死的兄弟,他们跟他一样,后来战死在铁原六剑山。

陆逢渠甫一重生,便命长安去寻这六人。

这六人身世凄苦,但都身手超绝,却碍于出身,没能寻得施展能力的营生,有人落草为寇,有人做着苦力。

有能耐的人个性上多少都有些棱角,而且他们心里对权贵多少都怀了些恨意,陆逢渠当年收服这六人,下了好大功夫。

此次长安去寻他们,陆逢渠特意嘱咐了,不必操之过急,只寻机与他们结交,在他们心里埋下一颗“如果走投无路,可以去瑾城,可以投军”的种子便好。

陆逢渠的记忆里,六人当中的一个此时应该就在京城,那人同陆逢渠说过,他在飞星马场做过几年洗马小工。

正是这份经历,让他有了天下首屈一指的骑射功夫,也让他练成了一眼识得千里马的本事。

这人也是陆逢渠除了魏骋之外最信任的朋友。

陆逢渠抬眼问长安:“去飞星马场打听过了?”

长安点头:“打听过了,小工里确实有个叫余旺的。”

陆逢渠起身:“走,去马场。”

……

飞星马场是瑾城最大的马场,也是京城世家子弟买马的好地方。

马场的老板房老板是好马之人,每年从各地选了好马过来,都要办一场赛马会,王爷、公侯都是他的座上宾。

兵部为朝廷选战马,也多请房老板前去掌眼。

陆逢渠进了马场,拿出崇阳侯府的令牌,小厮点头行礼,将他带了进去,但态度很是轻慢。

飞星马场的主顾里权贵多的是,崇阳侯府的名号实在也就算个中等。而且房老板对这些世家子弟的身世都打听得门儿清,陆逢渠一个妓女之子,实在入不了他的眼,连带着身边这些仆从也不怎么尊重陆逢渠。

陆逢渠并不计较。飞星马场因为违反朝廷律令,暗中赌马被查封,房老板跪在余旺面前希望他念及以往情分,帮他请陆逢渠为他说情,饶他一条狗命,也不过就是六年之后的事。

天命莫测,谁知道呢?

陆逢渠今日本就是来找余旺的,可他往余旺办差的马厩走,便见到他正同一抹倩影说话。

饶是她带着帷帽,未露面容,端看身姿,陆逢渠一眼便认出来,是言如许。

她为什么来这儿……

陆逢渠走近些,便听言如许对余旺说道:“我是初学者,还是希望挑一匹性子温顺的,还有啊,不要太高,要不然我蹬不上去。啊对了,如果这马长得好看些那就更好了……”

陆逢渠无奈笑笑,她果然还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余旺肉眼可见的为难起来,女眷买马本就少见,何况这姑娘还那么多要求,他回头看了满马厩的马,头一回有了眼花之感。

陆逢渠走到言如许身边,言如许转头看他,虽是隔着面纱,但言如许也一眼就认出了陆逢渠,不禁讶然:“你怎么在这儿?”

陆逢渠没有说话,将一锭银子递给余旺,指了角落里一匹白色的马:“劳烦,帮我牵过来。”

余旺顺着陆逢渠的手指一看,不由一惊。

飞星马场的马匹流动很快,可这匹白马因为看上去不及其他马匹威猛,鬃毛又太长,所以一直没有人买。

余旺却知道,这是匹难得的好马。

马匹不只要看高矮胖瘦的,要看四蹄的肌肉,毛发的光泽,马腹的松紧,马背的弧度,以及在环境惊变时的反应。

去年初入冬时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雷雨,电闪雷鸣不断,许多马匹受惊,可这匹白色矮马却只动了动耳朵,踱步到了马厩的角落中,那里房梁稳健,马槽也在那边,它该吃吃该喝喝,从容得不得了。

因为旁人不识货,这马的定价不是很高,余旺本想留给自己的。

这小爷,是个行家啊……

余旺将缰绳交到陆逢渠手中,陆逢渠转头问言如许:“你这帷帽可牢靠?”

“啊?”言如许不明就里,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松紧还是可以:“还行吧。”

陆逢渠点头,又道:“待会儿别怕,抓紧缰绳。”

“啊?啊!……”

言如许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陆逢渠拦腰抱着上了马,他紧随其后,将她环在怀里。

“小侯爷……”

言如许惊魂未定,陆逢渠不等她反应,便将缰绳的一头塞到她手里。

“小侯……”

“驾!”

陆逢渠扬鞭而起,白马飒沓,朝马场之外狂奔而去。

“小姐!小侯爷!小姐!!!”

别枝惊鹊在后头吓个半死,这是出什么戏啊,小侯爷这是……

见别枝惊鹊急得快哭了,余旺安慰道:“两位姑娘莫怕,这位公子是个中好手,有他在,你家小姐不会受伤的。”

长安则看着余旺,他一直不知道小侯爷为什么让他寻那六个人,可今日见了余旺,这人虽然在马场做着极底层的工种,但身姿琅然,而且步履之间看得出,他是有身法的。

长安感叹,这飞星马场,还真是卧虎藏龙。

别枝惊鹊因为余旺的话放心一些,马上的言如许可没那么好过。

她紧紧握着缰绳,帷帽上的面纱因为迎面而来的风紧贴在她的脸上,她一遍一遍喊着“小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