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夜晚。
萧景润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在女孩折返回来的瞬间,以最强势的姿态抓住了他的手,拽着他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萧景润长时间与异性接触较少,因为没有可以让他感兴趣的女生,他清楚自己的使命,像父亲和爷爷一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有人安排他的婚事。
他很小就做好了接受这些的准备,所以犯不着再去接触家族安排之外的异性。
在迎新晚会上邀请她,纯粹就是凑个热闹。
华顿公学历年来,以全科满分,全国第一的成绩考入,她的每门功课都近乎完美,就连品质道德测试那关,也顺利通过了全体面试官的考核。
萧景润第一次看到成绩单,其实压根就不相信会有人这么完美。
听说她自小在顾家长大,他特意让人去查了查这里面有没有顾家的运作,结果注定让人失望。
他真正开始关注她,还是因为论坛上到处都在声讨她是靠顾家的关系才能入学,他以为她会辩解澄清,像大多数特招一样,可以承受人格和尊严的侮辱,但绝对不能受到成绩上的质疑。
因为在华顿公学,特招生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成绩,如果成绩被抹黑了,就彻底断送了在这的生路。
江稚月却没有辩解,每次受到质疑时,当场还击了回去,让所有人都吃了个闷亏。
她看起来瘦弱又娇柔,和很多女孩一样,不喜欢惹事,但麻烦找上门时,她都可以很好解决。
至少这份淡定从容,这不像看护养出来的女儿。
也正是她身上的反差,萧景润总是会注意到她。
他自幼相识的异性就是白妍珠了,萧景润突然想到了,如果换作白妍珠在场,她都不能在逃离危险后又折返回来。
他明明告诉了她逃跑的方向。
江稚月拽着他,一鼓作气的往前跑,雾气越来越大,她因为心率过速,或许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一只美洲豹很快追了上来。
江稚月一向很倒霉,但这一刻她要庆幸这份霉运找到了她,她踩到陷阱,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萧景润赶紧拽住她。
底下太黑了,不知有多高,石壁上全是泥泞,江稚月的身体往下滑去,顺着石壁上掉落的泥泞溅了她满脸。
江稚月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叫萧景润放手。
萧景润单手拽着她,下滑的冲击力道过于凶猛,把他的身体拽得往下沉了沉。
入夜太冷了,寒风刺骨。
他紧紧拽着她,打算把她扯上来,远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是美洲豹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怒吼,嗅着他们的味道紧追而上。
江稚月有些急了,“会长,你快放手,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安全了返回营地,安排人来救我。”
“这是你之前可以做的事,为什么你不去做?”萧景润反问。
江稚月喉头一哽,想到萧景润的身份,她绝对不能让他在这里发生意外,他和她单独待在一块,如果他出事了,她会被萧家问责的,还会成为幕后黑手的替罪羊。
她没有那么高尚,也不想让萧景润误会,她道:“会长,你还记得楚君澈掉落深坑,所有人都不愿意下去,我愿意下去救她,其实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无私和善良,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和你们成为校友,一旦在外面发生了意外,其他人或许都相安无事,但我一定会被连累,运气不好的话,还会被你们的家人送到监狱去。”
“您总是问我会不会觉得不公平?我回答一万遍,不如您和我体验一次,您觉得公平吗?”
她语气轻缓,思路清晰。
“这个世界上的公平,取决你的身份地位。”
这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和他讲这种东西。
“虽然现实很残酷,事实就是如此,你不可以出事,但我可以,我必须保全你,才能保全我自己。”
萧景润脸色罕见的微妙滞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直白的剖析念给他听。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怀疑她给他在上洗脑课。
有一句话怎么来说,如果你想攻心,那必定是最危难的时刻。
江稚月甩开了他的手。
她跌落了下去。
美洲豹也在那一刻朝萧景润扑了过去,萧景润眼中划过惊诧,他迅速躲开了攻击,捡起了地上的木棍。
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江稚月踩着泥泞,手撑着岩壁刚站稳,男人紧接着跌落了下来,江稚月被吓了一大跳,两手忙拽住他的衣摆,用力拉了一把。
萧景润的身子向前倒去,便将女孩贴在了岩壁上,他整个身子都压住了她。
他看起来很狼狈,头发上沾着枯叶,脸上沾着泥泞。
清贵优雅的气质,不复存在。
男人更像在原始社会中生存的独狼。
他心跳的有些快,呼吸还有些喘,意识到江稚月拉了他一把,转头看去,才发现整片泥地里插满了木钻,他摔在上面,后果不堪设想。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萧景润的声音听起来,少了些许温和,有些凌厉。
他贴在了她的身上,如此的距离,江稚月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会长,你的手流血了。”江稚月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两手松开男人的衣摆往下滑落,指尖触碰到了男人的掌心。
“一只美洲豹好对付,它们都追了上来,我没有把握跑出去。”萧景润如此说。
江稚月深吸了口气,试着推开男人,不料萧景润一动不动。
她额头一凉,感觉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头上。
摸了摸,是黏液。
江稚月抬头,就看到几只美洲豹守在洞口,露出獠牙,垂涎欲滴。
她紧紧贴着岩壁,恨不得藏起来,萧景润站到了她的身侧。
“你不需要牺牲自己保全任何人,这个世界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公平。”男人轻吐了口浊气,道:“我指的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