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我在意她,我想得到她

暮色时分,马车缓缓停在镇南侯府前,不等沈银粟下车,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红殊的声音。

“小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要想死你了!”红殊飞扑过去,围着沈银粟前后打量道,“小师姐你此行还顺利吧,阿京那家伙可有好好保护你?”

“他倒是用心。”沈银粟随口应了一句,红殊这才注意到沈银粟紧攥着的拳有些抖,似乎很是紧张。

“小师姐,你怎么了?”红殊小声道,沈银粟犹豫道,“我爹回来了?”

“回来有些日子了,估计现在正在院子中闭目养神呢。”红殊眨了眨眼,试探道,“小师姐,你别是在害怕与侯爷见面吧。”

“倒不是怕……”沈银粟低低道,“只是十几年未见,我虽期待与他见上一面,可见面第一句话我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害怕。”红殊挠了挠头,干笑一声,“侯爷回来那天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那时候我正在躺椅上吃糕点,侯爷一出现,我吓得差点没噎死,侯爷看我噎得说不出话,就自己找下人去询问怎么回事了。”

红殊蹙眉道:“要是小师姐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不如效仿我,装自己嗓子哑了,说不出话?”

“你这都什么馊主意。”沈银粟一边笑着一边被红殊挽着向府里走,刚进了前院,便瞧见院子中闭目养神的清瘦男人。

十几年未见,虽有印象却仍旧感觉陌生。沈银粟定睛望着那个略显苍老的中年男人,张了张口,小声道:“父亲。”

“云安,淮州之行你不该去的。”男子徐徐睁开眼,慢声道,“此间势力相博,非你所能左右。”

“父亲从仙山回来,为的就是和云安说这句话吗?”沈银粟闻言凄然一笑,她想过无数种和父亲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却断没想到第一句话便是责怪。

“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沈铮起身,同沈银粟道,“你向四方仙山写信要我归来,为的又是什么事?”

“原本为的是同叶家定下的婚约。”沈银粟神色淡淡,心中对父亲满是说不出来的失望。

“怎么?你对这婚约不满。”沈铮的眼中鲜少的出现了一丝波澜,语气竟有些欣慰,“也对,听闻那叶小将军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如此草包必然是配不上你的。”

“不,他并非像传闻中那样。”沈银粟突然摇了摇头,抬眼对沈铮道,“此事云安自有定夺,折腾父亲返还一趟,实在失礼,父亲若有事急返仙山,不日便可起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铮眯起眼来打量沈银粟,十年未见,她倒是长得越发像她的母亲,想起曾经的夫人死在榻前,沈铮的声音愈冷,“沈银粟,你这是什么态度?因你的那些信,现在大昭的各个仙山都知道云安郡主在喊镇南侯回家,如今我回来了,你就是这样同我说话?”

父女间一时沉默下来,沈铮打量着沈银粟直直望着自己的双眼,只觉得这一刻她与故人格外肖似,心中郁郁之火难压,竟是说不上的愧疚与悔恨,便只好偏过头去。

见沈铮甚至不愿正眼看自己,沈银粟扯着嘴角苦笑一声。

“是云安让父亲丢人了。”沈银粟顿了顿,踟蹰片刻,还是慢慢开口,“其实女儿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父亲解答。”

沈铮沉声道:“你说。”

“如果女儿一直不给您写信。”沈银粟静静看过去,“您这辈子,还打算见我一眼吗?”

“你!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沈铮闻言气急,不愿再和沈银粟多语,拂袖便走,沈银粟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疲累地坐在木椅上,眼尾渐渐泛红,周身嬷嬷婢女见了,忙上前安慰。

“郡主啊,侯爷才刚回来,定是还没习惯与您相处,您别太难过。”

“就是啊,就是啊,侯爷若真不在意您,必然就不会回来了。”

……

身边婢女们三言两语的说着,一旁的红殊想了片刻,搂着沈银粟安慰道:“小师姐,你先别伤心,反正你找侯爷回来也是为了退婚,他都回来了,咱先把婚退了嘛,你那么讨厌叶小将军,先把他解决掉嘛。”

“不,我现在讨厌的不是那叶景策了。”沈银粟咬着牙难过道,“我现在最讨厌的是我爹!”

“哎呀呀,郡主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沈银粟话落,婢女们顿时又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京都的另一侧,同样回家的叶景策也站在门前踟蹰不前,定国将军府十米开外,他都能感受到府内那股浓厚的杀气。

要不……还是从后墙翻进去吧……

叶景策想了想,绕到后院。刚翻墙落地,就听生龙和活虎的大喊声传来。

“少爷!你可回来了!”

“你们俩小点声啊!”叶景策手忙脚乱地给二人比手势,还未等让那二人闭嘴,他便察觉到身后一阵杀气,一杆长枪倏地刺来。

叶景策慌忙一躲,转身,只见他爹叶冲握枪便向他袭来。

“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不敢走正门!”叶冲喝道,“要不是禾儿,我和你娘还真想到你会干出这等好事!”

“爹爹爹,有话好好说,您先把手里的长枪放下。”叶景策连连闪躲,身上的伤到底是未痊愈,闪躲的速度较平时慢了不少。

叶冲似有所感,手中挥枪的速度慢了些,却并未打算放过叶景策。

“扮成下人跑去说自己的坏话,亏你想得出来!”叶冲追着叶景策满院子跑,生龙和活虎在后面追着拉架,叶景策眼见着今日不知要被说到什么时候,忙看向一侧的貌美妇人。

“娘!你说句话啊!娘!我爹他要打死我!”

貌美妇人冷眼一扫,朱唇轻启:“策儿,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娘!”叶景策幽怨地喊了一声,见叶冲拿□□来,咬咬牙,上前就是一个滑跪。

“爹!您打死我吧!您狠狠打!反正咱叶家这辈的孩子不多,您打死我,列祖列宗不!会!怪!您!的!”

叶景策喊得掷地有声,叶冲气得咬牙切齿。

“好好好,你小子跟我来这招是吧!”叶冲连连点头,“既然你都提到列祖列宗了,就好好给我去祠堂反省去!”

叶景策试探道:“那个……跪几天?”

叶冲:“没想好,反正你今晚就老实在里面待着吧。”

“哦。”叶景策低头掰了掰指甲,“供饭吗?”

“不供,忍着!”叶冲横声道,叶景策点点头,给生龙和活虎使了个眼神——记得藏两个馒头给我。

叶家祠堂内,叶景策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牌位瞧,叶家世代良将,与之相匹配的,是叶家人每一辈命长的都不多,就好比他小叔叶闯,当年的大昭武曲星,却因军中有人通敌而被围困,最终二十多岁死于战场,年纪轻轻便进了祠堂。

命运这件事啊,谁说得清呢。

反正不知活多久,快活一日是一日。

叶景策想着,目光落在桌前的贡品上。

生龙活虎这两个笨蛋,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给他送饭!叶景策悄悄走到供桌前,对着牌位拜了拜。

列祖列宗在上,晚辈景策奔波数日,身心疲劳,此刻再不吃饭便要饿死了,为保叶家香火延续,求老祖宗准许我吃个馒头吧!

叶景策拜完,刚要伸手,便听祠堂外传来脚步声,想来是生龙活虎来了,叶景策忙跪回蒲团上,想要给二人展示一下自己罚跪的惨状,不曾想一回头,居然是叶冲。

“爹?”叶景策反问出声,“您还亲自来看着我啊?”

叶冲黑着脸道:“我可没那么闲。”

叶景策:“那您这是……”

叶冲叹了口气道:“我今日新学会了一道菜,本想给你娘展示一下,结果一不小心把屋子烧了,你娘就罚我上祠堂跪着来了。”

“……”叶景策张了张嘴,看着满脸是灰的叶冲不知作何言语,只好拍了拍身边的蒲团,“来吧,我给您留地儿了。”

叶冲哼了一声,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灰,去叶景策另一侧跪下。

父子俩一时间无言,叶景策满脑子都是叶冲跪在自己身边,今晚这饭是必然吃不成了,叶冲扫了眼叶景策恹恹的神情,先开口道:“这次受的伤重吗?”

“嗐,没什么大事,以前打仗比这伤得重多了,我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吗。”叶景策笑嘻嘻答道,叶冲闻言叹了口气,“那时候你跟禾儿都还不大,我就带着你们上了战场,我还记得禾儿第一次看见战后横尸遍野的场景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发了好几天高烧,包括你,也是吐了好几次。”

“您说这做什么?早晚都要接受的事,早些习惯也好。”叶景策毫不在意道,叶冲眼中却闪过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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