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未见前路,怎敢言情

御史府内,气氛凝重,屋内一众下人屏气凝神,瑟瑟发抖。

唐辞佑规规矩矩地跪在屋内,垂眼看着面前之人的脚尖。

“唐辞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早说让你看住叶家那丫头!你都做了什么!”

一方砚台砸下,在唐辞佑的身边猛地裂开,瓷片划过手背,留下几道斑驳的血迹。

“父亲息怒。”唐辞佑叩首,声音淡淡道,“此事与叶小姐无关,是儿子大意丢了令牌,请父亲责罚。”

“你个孽子!真当为父是傻吗!那叶家丫头锁在府里无事,一出府就惹出祸端!你可知那阿勒有多重要!”唐御史怒喝一声,狠狠盯着唐辞佑,“这么个丫头片子都看不住,唐辞佑,你告诉我,我要你这个儿子还有什么用!”

“儿子无能,让父亲失望了。“唐辞佑轻声道,“但……此事确与叶小姐无关,令牌丢失之际她并不在儿子身边。父亲放心,儿子定会想办法寻回阿勒,将功赎罪!”

“寻回阿勒?你当这是你随便说一说就能找到的吗!”唐御史缓缓蹲下身,一双阴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唐辞佑,缓慢而诱哄着道,“好儿子,你还记得你来淮州的初衷吗?”

“记得。”唐辞佑俯首沉声道,“帮助父亲监视叶景禾,防止叶家之人阻碍您。”

“知道就好!”唐御史一把掀开唐辞佑,刚欲让他回去面壁,便听门外传来杜刺史的声音传来,“呦,我当御史大人在忙什么呢,原来是在教训唐公子啊。”

油滑而黏腻的腔调,听得唐御史直反胃,却还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笑意。

“杜刺史,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这不是听说御史大人遇见了烦心事,想着来为大人排忧解难吗,谁想到这一进来就看见大人大发雷霆。”杜刺史皮笑肉不笑地走来,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唐辞佑,笑意更深,“大人何必这么惩处唐公子呢?不过是孩子的粗心大意罢了。”

“嗐,杜兄何必替这废物东西开脱,不过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罢了,只会惹麻烦。”唐御史说完,瞥见唐辞佑微微垂下的头,心中划过一瞬的不忍,却又顾及杜刺史在此,思虑再三,干笑着道,“这阿勒之事到底是这孽子疏忽了,按规矩,该罚。”

“呀,御史大人这是做什么……”杜刺史假意要拦,却见唐御史挥手道,“来人,把少爷带下去,打他三十大板,不许送水送药!”

“老爷!”唐辞佑身边的天照闻言立刻跪下,求情道,“少爷的身子打小就不好,您三思啊!”

“再敢多说一句,你们也跟着一块挨打!”唐御史怒喝一声,天照瑟缩地闭了嘴。

唐辞佑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望向一旁奸滑的杜刺史,似是轻蔑地弯了弯唇,俯首叩谢道:“儿子多谢父亲开恩。”

说罢,主动起身跟着侍从走出屋内。

身后的唐御史见状目光微暗,却在杜刺史的目光投来之时又恢复了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下官瞧着,这唐公子的脾性可不太像您啊。”杜刺史挖苦道,唐御史叹息地摇了摇头,“像他娘,执拗性子,管不过来,成不了大事啊。”

杜刺史扬眉:“想来是您上次在天香楼里提及的夫人了?”

“哎,不是,他娘啊故去的早,而今的这位是我的续弦,倒也管束不了他。”唐御史摇头道,“他这性子啊,我不求他建功立业,只要是能当个小小文官便算圆满了。”

“您这话说得,下官倒觉得咱们家的这位公子可是实打实的人才呢。”杜刺史恭维着,唐御史敷衍得笑了笑,挥手道,“真要是如你所言怎会做出这般荒唐之事,你放心,这阿勒之事是我们的疏忽,咱们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肯定想法子找到他,找到那账本。”

“那就有劳御史大人了。”杜刺史满意道。

夜色如水,夜阑人静。

天照扶着唐辞佑向屋内走,一双手半点不敢触碰唐辞佑血淋淋的后背。

“少爷,您何必……”天照欲言又止,唐辞佑满头冷汗道,“什么?”

“属下觉得那叶小姐……”

“住口!”唐辞佑冷声道,“此事是我疏忽大意,与她无关。”

“可那令牌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丢了,又被人故意拿去救阿勒!”天照辩解道,唐辞佑摇了摇头,“天照,此事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说了。”

“可是少爷您这一身伤!”

“又不是瓷娃娃,碰一下就碎。”唐辞佑说着猛咳了两声,身上疼得直发抖,不远处小厮匆匆跑来,见了唐辞佑连忙道,“少爷,老爷已经命人将膏药放在您屋内了,您快回去上药吧。”

“父亲……”唐辞佑低念了一句,一旁的天照闻言立刻乐了起来,“我就说老爷不会对少爷那般心狠的,少爷,咱们快回去吧。”

说罢,扶着唐辞佑便向回走,拐过长廊,途经宅院,唐辞佑抬眼便见叶景禾的房内灯火通明,门口的紫衣婢女垂头丧气地端着吃食,站在原地不住叹气。

“这是怎么了?”

“回少爷的话,叶小姐自打回来便一直缩在椅子上,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好像……还哭了几次。”

“哭了?”唐辞佑皱眉,伸手微微触碰房门,天照见状连忙拦住,“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也对。”唐辞佑垂下手,“我这样子进去肯定会吓到她,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吧。”

“少爷!”天照急得脸颊通红,临走时不忘对着叶景禾的方向呸上一口。

屋内,灯烛辉煌。

叶景禾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门外传来敲门声,叶景禾茫然地看过去,面无表情地道:“不吃。”

敲门声静了一瞬,半晌,响起唐辞佑的声音:“景禾,外面有点冷,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唐哥哥!”叶景禾眼神一亮,快步走到门前,手刚放在门上,却又僵住。

“唐哥哥,你……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我……”叶景禾咬着嘴不知该说什么,门外静默几秒,平静道,“你是不想见我吗?”

“怎么可能!”叶景禾一怔,连忙开门,与唐辞佑四目相对时脸上还留有泪痕。

“外面冷,你快进来。”叶景禾小心翼翼地扶着唐辞佑往屋内走,将人安置好后,盯着唐辞佑不肯说话,最终还是唐辞佑先开口。

“怎么不吃饭?”

“不饿。”

“可是再晚些就饿了。”

“睡着了就不饿了。”

“可你睡不着。”

“……”叶景禾沉默下来,片刻,小声道,“唐哥哥你过来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吧,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好。”唐辞佑点了点头,开口道,“伤还疼吗?”

“吃过药,不疼了。”叶景禾微微蜷缩起手指。

“那就好。”唐辞佑想了想,平淡道,“你哥……也来淮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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