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难过情关...?
这话里的信息量可有点大,
华子念话音一落顿时看过来三双眼睛,连向云非那伤春悲秋的都好奇了。
谢临皱了皱眉头,
“老二,别瞎说。”
虽然他也觉得吧,虚尘平时挺不着调的,但这话可不好乱说。
夏彦男凑过来,
“老二,你咋知道是‘过情关’?难不成你知道他心属何人?”
“虚尘道长心属谁不心属谁的,我怎么知道?”
华子念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又道,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我建议你们过去听听。”
过去听听?
三双眼睛又转向另一头正大口灌酒的虚尘,
本来就不修边幅的人,这一下更是颓废到了极点,一张脸喝的通红,眼神里都没了焦距,
几人走过去,
谢临有点看不下眼了,
“老神棍?”
这怎么回事?这人是从祭典那天就开始不对劲,祭典散了以后就更是跟丢了魂似的,
本来他还以为虚尘是因为虚申的死难过,毕竟是相处过一场的师兄弟,虽然说后者最后误入歧途,该有的感情还是有的。
可现在一看,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虚尘喝的醉醺醺的,听他说话压根没理他,嘴里不住的一个劲念叨,声音虽低,听见却足矣。
上了年纪的落魄男人倚在墙边,攀上皱纹的眼角里,泪水隐隐浮现,唇角翕张,声声叹息,
“她没死,她嫁人了...她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没死?嫁人?是他从前的那个相好?
虚尘的往事谢临是听说过的,听他这么一说登时也就明白了几分,心中不免浮上几许唏嘘之感,
曾经山盟海誓互许终身,一朝支离破碎,他还以为伊人已逝自我放逐天涯浪迹,没想到一回身却见那人嫁了他人?
尚还在世是喜,可如今呢?是大喜还是大悲?
也只能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这份情绪连几个不知道底细的都感受得到,
夏彦男叹了一口气,一手拍了拍虚尘肩膀,少年老成地道,
“那啥,道长啊,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既然她都嫁人了,你就也还俗娶亲得了,这样,她嫁一个人,你娶两个,不行咱娶三个...”
人这正受情伤呢,你跑这来说这个?是不是个人?还嫁一个人,啥人啊还能嫁三个不成?
向云非这会也不惦记什么陈婉婉了,一屁股拱开了夏彦男,
“老虚,咱不听他胡咧咧,这样,你听我说。”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这是啥关系啊?叫上‘老虚’了?
向云非也没感受到周遭有些尴尬的气氛,继续道,
“我说老虚,那你不是挺会算的吗?你咋还算不出来她没死嫁人了呢?”
噗!这可不就是往人伤口上洒盐?
不过这话中不中听的倒也没什么要紧,毕竟人现在都迷糊成这样了,听没听见都不好说。
万万没想到虚尘居然真的有反应了,
迷茫的视线幽幽落下,
“修道者逆天而为...越是亲近越是艰难...”
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又举起了酒壶,壶口倾倒一滴酒液都没有流出,他喝了这么会早就被他喝的空空如也,
虚尘开始烦躁,胡乱把酒壶摔在一边,
“酒呢!酒怎么没有了?!我要酒!”
这动静大的,青天白日的绣坊里钻了个酒鬼,又哭又闹,
哪怕是谢临的样貌再吸引人也不顶用了,挑选商品的姑娘们纷纷露出嫌弃的目光放下绣品走了人,
阿舒阿秀两人脸色为难,
阿秀上前道,
“少爷,不如我请个假,我先送爷爷回家去。”
“不用。”
谢临抬手打断,猛然拎起虚尘前襟,
“老神棍,我知道你听得清,你在这浑浑噩噩的光问为什么有什么用?谁也不是她谁也不能回答!”
虚尘闻言咧嘴一笑,笑容越放越大,比哭还难看,
“找她?我怎么找她?她有了大好姻缘,她是当朝宠妃!受天子独宠!我找她?我好不容易才知道她仍然活着,难道要我再害她死一次吗?!”
戴绿帽子这种事是忌讳中的忌讳,寻常男子尚且如此,何况是堂堂一朝天子?
就算他去寻她并不是想再续前缘,可旧情人这个身份?
她的地位人尽皆知,她是当朝宠妃,十余年间受天子独宠,后宫佳丽仅此一人,百官均对其抱有微词。
帝王盛宠便是爱重,越是爱重就越是在意。
既然帝王在意,他去寻她,岂不是把她置于火上烤?
“宠妃?张淑妃?!”
既然出现了这个词,他旧情人是谁也就太明显了,当朝别说宠妃了,阖宫上下妃嫔也就那么一个啊!这也太好猜了。
不过如果是张淑妃...那还真是难搞,谁不知道和帝就那么一个妃子,这爱不爱的还用说?
这还真是难办...
虚尘轻笑了一声,
“张淑妃...是啊,她是张淑妃了。”
他的倩儿再也不是他的倩儿,她是张淑妃,帝王的张淑妃。
往事涌上心头,积蓄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滚落,整个人颓然到了极点。
这没出息的样!谢临看在眼里牙齿咬得紧紧,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既然想知道你就去找她问个明白!她是宠妃又如何?就是要散了,也要有始有终!”
有始有终,这话说得轻巧,办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虚尘眼神亮了一瞬,又缓缓归于暗淡,
“后生,你还年轻,你不明白,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定然不舍得叫她因你落入风险,我想问,做梦都想问,但我却不能害她,与原因相比,我更想要她活着,好好的活着...”
谢临听的心口一梗,
“我说你这老神棍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变通呢?”
虚尘呵了一口气并未作答,其中意味不用说也很明显。
这本来就是不论如何变通也不能达到的事。
“你还真是死心眼,真的。”
谢临顿了顿,摸了摸下巴又道,
“不能明着来还不能暗着来?不能当面问还不能传话了?”
其实吧,相比传话这种事他还是更倾向于当面问,不过既然不能当面问,那就总比没有消息来得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