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乃是礼部侍郎关礼之,二公主家的驸马爷之父。
礼部侍郎虽不比宰相爷权倾朝野,但这关礼之一向和廖相亲近。
他这般说,实则实在维护廖相。
说白了,就是廖相的口舌和僚机。
这二人都这般言语,其他大臣自然不敢其他。
纵使有人想为南宫丞开脱,但弑君之罪实在过于重大,谁也不敢轻易趟这趟浑水,皆是低头沉默不语。
晋文帝将大臣们神情尽收眼底,冷哼一声,淡淡开口,“楚醉云才是弑君之人,罪妇所言,怎能轻信,倘若此事迟迟无法查清,依二位之意要将淮王夫妇禁足多久?”
晋文帝话语不怒自威,声音虽然不大,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众大臣好似心尖压了一块大石头,难以喘息。
“此事事关重大,老臣请求将淮王送入宗人府彻查,早日查明真相,也好还淮王与淮王妃一个清白。”
廖相话里话外要的都是真相,其实不过是想将南宫丞送进宗人府。
宗人府是什么地方?
是个人,进去都要脱层皮。
南宫丞是皇子,进去脱层皮都是小事,主要还会留下一个污点。
晋文帝面无表情的扫视殿中众臣一眼。
“诸位爱卿有何异议?莫非都觉得淮王要因一个罪妇临死之言,而一直与府中禁足?”
晋文帝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
看似询问,实则施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是不知说什么好。
与此同时,廖相忽然跪倒在地,声音凄楚惨淡,“皇上,淮王禁足事小,万一他真有弑君之意,该如何是好?老臣断然不能拿君王性命开玩笑,纵使是为了天下苍生,也还望皇上三思啊!”
“还望皇上三思!”
廖相话已至此,众臣不敢再有其他异议,纷纷跪地相随。
廖相一口一个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君王安危,根本就是偷换概念,不愿让晋文帝给淮王解禁。
晋文帝黑眸微眯,眸底深不可测,正欲开口说话,便有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豁然响起。
“谁说淮王有弑君之意的?”
闻言,众人都回头望去,只见肃亲王大步走来,神情威严凝重,浑身散发着一股凛冽之气。
肃亲王已经很多年不上朝了。晋文帝就算有大事找他商量,也只是将他请到上书房商议。
众臣子看到他的到来,皆是不敢置信,就连廖相也是瞬间脸色大变,暗叫不好。
反倒是晋文帝神情淡淡,低声开口,“皇叔难得入朝,可是有什么要事?”
“若不是有要事,本王才没那闲工夫过来听人放屁!”肃亲王冷哼一声,黑眸不偏不倚的扫向了廖相。
肃亲王这般内涵,廖相不由脸色铁青。
他这些年在朝内,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权倾朝野,功高盖主。
万事连晋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整得他都快忘乎所以了。
偏上头还有个肃亲王镇着他。
这肃亲王,辈分跟他一般,功勋比他还大,一开口,就没他说话的份儿了。
但,此时若是不刚,这些附庸他的大臣,将来怎么看他?
廖相只得硬着头皮道,
“肃亲王何出此言,淮王可是犯了弑君之罪,他……”
“弑君?你哪个眼睛看到淮王弑君了?是他告诉你他要弑君了,还是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没等廖相把话说完,肃亲王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实在不想听他胡说八道。
廖相被说的哑口无言,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像极了调色盘。
没给廖相在开口的机会,肃亲王接着道,“淮王殿下战功累硕,多次立下汗马功劳,他的为人处事诸位大臣比本王更清楚,他若真想弑父夺位,也断然不会把如此大事交付一女子。”
说到这里,肃亲王忽然冷眼看着廖相,怒声呵斥,“你好歹也是当朝宰相,怎么能够听信罪妇之言,口口声声说淮王犯了弑君之罪,还是说你巴不得淮王有这个想法?”
闻言,廖相顿时慌了,连忙拱手向晋文帝辩解,“老臣绝无此意,肃亲王就算想为淮王开脱,也莫要打趣老臣,这玩笑实在开不得!”
不等晋文帝开口,肃亲王便眸光寒冷,冷冷的扫视着廖相道,“本王才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本王问你,若本王现在参你一本,那皇上是不是也要将你禁足,等事情查明再放你出来?”
肃亲王话已至此,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大概也都听懂了,即便是要参人诬陷人,也断然不能仅凭一面之词。
廖相如此聪明,怎会不明肃亲王之意,但依旧咬牙不放,“肃亲王莫要转移话题,此事与老臣有何干系?”
“怎会与你没关系,本王也想让你尝尝,被无缘无故禁足府中的滋味。”
说到这里,肃亲王接着又道,“凡事向来都得讲究证据,楚醉云空口指责淮王,难道就没人觉得她只是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你们又有何证据证明她所言是真 纵使她是本王亲外孙女,本王也绝对秉公无私,绝不护内。楚醉云与淮王有过旧约,后虽与颖王成亲,却落了个和离的下场,难保不是嫉妒淮王与王妃琴瑟和鸣,数度用计陷害淮王夫妇,本王奈何只有这一个亲外孙女,每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料她却变本加厉,竟然还敢弑君诬陷淮王,说起来,实在是本王之过,还请皇上治本王的罪!”
“王叔不必自责内疚,世人皆知王叔深明大义,绝不会偏袒亲属,朕自然也是信任王叔的。错就错在那罪妇身上,临死还不忘诬陷淮王,想挑拨朕与淮王的父子关系,可谓是蛇蝎心肠,此人不配为王叔亲属,王叔也不必为这样人承担过错。”晋文帝终于开了口。
这老狐狸一开口便知有没有,话里话外都把错怪在了楚醉云身上,甚至心疼淮王被禁足数日,担忧淮王因此而与他生疏。
无论是君臣还是父子,分寸都被晋文帝拿捏的死死的,不愧是帝王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