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被原隐成为师傅的面容略带肃穆的老者,便是万佛雷音寺中的主持,无妄大师。
坊间传闻,无妄大师是寂空大师唯一的关门弟子,可这传闻真假,却是一直都没有定论,原因无他,只因寂空大师自入了万经阁之后便再未踏出一步。
如此也就在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如此世人也就无法求证了。
无妄拿着香囊端详半晌,除了知道用料以及其上绣文的绣法无一不是上乘之外,也看不出有其他异处。
但是……
无妄捏了捏香囊,在感受到里头似有硬块凸起之后,摩搓了一会子,他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徐徐将手中的香囊打开。
一旁的原隐见自家师傅一直在研究那香囊,专注地似是已然将小姑娘给忘记得一干二净,心中便不由地焦急难安。
在这当口师傅怎的还在研究那香囊啊?那女施主可还躺在床上没有个定论呢!
可是看着师傅沉思的模样,原隐又不敢轻易上前打扰,只能在一旁暗自着急。
“师傅,那……”
便在原隐再也等不下去,心中一横打算上前提醒一二时,方出口的话语,却在无妄大师骤然睁大的眼眸之中戛然而止。
师傅这是怎么了?
原隐讶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师傅失态至此,心中升起疑惑之感,不由自主地朝那香囊看去,难道是这香囊之中有什么古怪?
然而不待原隐想出个所以然,无妄便猛地扭头朝床上昏厥的小姑娘看去,而后对着身边的弟子吩咐道:“原隐你拿着这香囊快去万经阁把你师祖请出来。”
话音落下之后,听不到身旁的动静,无妄扭头看向一旁呆立着的弟子,双眸微睁,不由厉声催促道:“你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原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哦哦哦,弟子马上便去。”
言罢,不敢再有一刻耽搁,揣着那精致非常地香囊,拔腿便小跑着往外冲。
虽然不晓得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事由,但是原隐知道,能令自家师傅惊讶如此,如今还涉及到那位居于高阁已久的师祖……
这事由定然不会是一般的大。
一直看着原隐消失在视线之中,无妄这才缓缓地在心尖松下一口气。
随即看到藏在门后,一个个探出光溜脑袋好奇地朝里张望的人,无妄眉宇一皱,犀利的眼神直射而去,“你们的功课都做完了么?还不快速速离去?!”
发现自己被揪个正着,前一刻还在门口躲躲藏藏你推我攘的和尚们,立时便端端正正地站好与无妄见礼,“是,主持师傅。”
紧接着他们便以最快地速度消失在了门口,开玩笑,要是主持师傅生气了,那他们晚间的课业定然就会翻上一番。
不过那女施主到底是谁呢?居然能叫一向肃穆守礼的主持师傅露出那般惊讶地表情,就像是在那香囊里头,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由一般。
但那香囊里头装着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群和尚们一边在心中猜测着,一边老老实实地去完成自己剩下的课业。
他们不急,毕竟他们的原隐大师兄素来都是极好说话的,介时他们把原隐大师兄寻来好好问上一番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晓得那他们心中打着什么个主意的无妄大师见门口的人都散尽了,方才回首朝床上的小姑娘看去,神情中尽是复杂探究。
他仔仔细细地凝视着楚曦的面容,似乎是想要在上头寻找什么一般。
半晌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缓缓行至床边,又为小姑娘仔细地打了一回脉相。
脉相虽弱,但这也只是因了爬上九千九百八十一阶的白石阶梯至使,并非是什么大事,但是那脉相之中隐隐忽强忽弱的感觉……
这脉相……
无妄大师的眉宇不由得越蹙越紧。
这小姑娘究竟是谁?!
而那一边,原隐近乎是不敢停歇半刻地小跑着往万经阁赶去,这般失礼匆促的模样使一路上的和尚们看得可谓是目瞪口呆。
“咦?那不是原隐大师兄么?”
“是吧……可是……原隐一向守礼……”
“你们还不知道么?好像是前院出了事,主持师傅让原隐大师兄去请师祖出来呢!”
“什么?!师,师,师祖?!”
“是啊,好像是来了个女施主……”
待原隐好容易跑到了万经阁门口,深深呼吸几番,等在门口缓过了气,理了理微显凌乱的僧袍,这才低头敛眸,恭敬非常地抬步往里头走。
万经阁共有三层,一层与二层收藏了北陆之上近乎所有的佛经,这两层的佛经均可由寺中之人随意借阅,但是那第三层却是闲人不得轻易踏入的禁地。
能够踏入第三层的除了寺中主持及几位首座大师之外,也就只有原隐了。
万经阁中守阁和尚看见原隐后,无言地对其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轻声询问道:“原隐大师兄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原隐大师兄要替师祖寻些松木一事他是知道的,可是,若是要下山……怎么着也得需要半个时辰才是吧?
可如今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这回,原隐没时间与他解释什么,只匆匆地说了句:“下回再与你详说。”
言罢便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呆呆看着他背影摸不着头脑的守阁和尚,默默咕哝道:“原隐大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奇奇怪怪的……”
原隐匆匆上楼,直到行至第三层之后脚步方才一顿,脚步越缓,至一扇紧闭的木门前止。
他下意识地将脑袋垂了垂,眼眸微敛看向鼻尖,缓缓抬手敲了敲门,缓声道:“师祖,弟子原隐求见。”
话音落下后,周遭静默一瞬,而后一道飘渺地似是来自云天之外的声音从木门之内响起,“进。”
那声音似是寺中朝暮而响的古刹钟声一般,不觉间便能够抚平人们心中的烦忧。
原隐头垂得更低几分,开门与进门的动作都在下意识间轻了又轻,似乎是担心一个声响便会打扰到里头之人一般。
进了门之后,原隐低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那是在敬仰之人面前由心而生的不敢多看不敢多动也不敢多言。
“发生何事。”
原隐敛了心神,据实以告,“弟子在下山时于寺门前发现了一位昏倒在地的女施主,那女施主在昏厥前塞了个香囊交于弟子……师傅看过那香囊之后,便立时使弟子前来请师祖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