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邯郸,先往蔺上卿府上去一趟吧。”赵括淡淡地说道。
平原君看了看一脸淡定的赵括,自己却是一脸的迷惑?怎么你跟蔺上卿还有联系?不应该啊!别说你了,就是你父亲更蔺相如也没啥私交啊,而等你被提名出征上党,蔺上卿一直就在病中,否则你还真不一定能成行。
“莫非是廉颇将军?”平原君暗暗想道:“也不对啊!廉颇将军自出征后,一直就在军营之中,没有回过邯郸,如何跟蔺相如商讨如今之事?而且,让自己去蔺上卿府上是做什么?赵括知道我已经接手了蔺上卿的政治资源?更不应该啊......”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个名字忽然间闯入了平原君的脑海——赵禹。
对!身为蔺上卿的得意门生,又是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大夫,忽然间来到了上党郡,做什么上党郡郡守,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更何况,还是在平阳君等人来了上党放归秦军之后,亲秦派与抗秦派的斗争几乎已经摆上了台面。赵禹不在邯郸守家,却来到了上党之地,只留一个几乎没法上朝议事的蔺相如在家,这不是明摆着给亲秦派机会吗?很不对劲好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蔺上卿已经有了打算,一个在矛盾彻底爆发之后才产生的打算,一个还没有来得及告诉自己的打算。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赵禹来到上党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光狼城赴任,而是在界牌岭苦等数日,也要见到赵括,为的也不仅仅是拜码头好开展日后的工作,更重要的就是要将蔺上卿的意图传递给赵括,并与之达成一致。
从赵禹离开时候,赵括亲自相送,再加上刚刚赵括让自己前往蔺上卿府上的言语来看,显然二人已经达成了一致。
如此说来,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只是,到底二人所达成的一致是怎样的情形,平原君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蔺上卿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力挽狂澜吗?逼宫?显然也不对啊,否则也不会让赵禹前往上党啊?
虽然平原君一时间想不到蔺相如会如何解决此事,但显然平原君对于蔺上卿还是绝对的相信的,那是真正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了赵国的人。
随即一个问题又闪现着平原君的脑海:自己刚刚的举动会不会影响到二人所达成一致的决议呢?
但很快,这个问题也被平原君自己按下,理由很简单,自己刚刚下令之时,便是当着赵括的面,从自己的出发点而言自然是想在赵括的面前表示一番,以争取到赵括的信任。但如今看来,赵括没有出言阻止,也从侧面说明自己的举动应该也在蔺上卿的意料之中,起码是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决议的存在。
至于事情最终会怎样发展,平原君看了看双眼已经微闭起来的赵括,心中明白或许只有会邯郸去找蔺上卿了解了。
想通了的平原君随即也跟着赵括一样,微闭双眼,假寐了起来。
......
初秋的赵国,繁花已经败落,路边本该充斥着金黄色的麦田,大都因为缺乏耕种变得荒芜,野草肆意在其中蔓延,争夺这地底每一丝的养分,趁着秋日还算温暖的天气,尽情地舒展着。
并不算逼仄的马车里,赵括倚着栅栏,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缓缓掠过。
战国啊!来战国已经数月,从一开始就被汹汹的民意堵在了家中出不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吧,又是急急带着援军往长平战场上赶,还真就没有好好看过这来自两千年前的,战国的华夏风景。
依稀记得,自己跨马而东,沿途草木正是葳蕤之时,三伏未去,暑气正盛,便是疾驰中有风不住地往衣甲之中灌着,也依旧吹不干那满背的汗水。当然,也或许是当日的情形,让自己心焦不已,这才如此多汗。
如今归来,秦军已退,白起自尽,当是快活无比之时,自己却只能在这囚车之中欣赏着这秋日的盛景。
阳光正好,一碧如洗的天空之中,不时地有老鹰盘旋而过,又刺入林中,惊起一团飞鸟,随着几声悲鸣,几只小鸟成了老鹰口中之时,始知秋之肃杀,万物始凋零。
而那当空的太阳,也远不似夏日那般热烈,却多了一分和煦的感觉。但到底秋老虎仍在,身上不免仍有汗意。好在囚车行进的速度还算快速,再加上山间清风,很快,一身的汗水就被吹干。
越是靠近邯郸,人口也越发的稠密起来了,虽然仍有不少田地被撂荒,但更多的农夫出现在了田间地头。干燥的空气中似乎已经能够闻到五谷丰登的气息,那是庄稼正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积累。
再往北去,穿过了故关,再往前便是邯郸郡的地盘了。一道百里石长城防线,不仅防住了秦军的锋芒,更将天地划归成了二极。北方寒冷的气流为山势所阻,在这儿打了个转,又呼呼地吹向北方。
甫一出了故关,刚刚还是和煦的秋日,眼见着就变得萧条而寒冷了起来。而原本还有些绿意的森林,到了此处却已是干枯发黄。就连空气之中也渐渐没有了秋日的和煦,更多了几分冬日的寒意。
囚车一路向北,而在更北的北方,最后一片已经发黄的叶子,终于顶不住寒冷的侵袭,随着寒风,踱着不舍的步子,盘旋着缓缓落下,落在了滋养他一生的树干之下,又被路过的马车带起的尘土掩埋!
看着那飘飘荡荡的落叶,赵括心中思绪万千。
穿越而来,赵括终究选择了一条最为艰辛的道路,无论是抗秦,打下长平之战,还是坑赵,为起事做准备,赵括都知道,自己明明还有更容易的路可以走。而自己所选的路,不仅艰辛,更是危险重重。
可赵括,并不后悔,便如同那些先烈。
“生于斯,长于斯,自然当死于斯,葬于斯,更能化作养分,滋养来年,旧的根、新的叶!”赵括喃喃地说道:“有一口气,便点一盏灯。或许,这就是独属于华夏的传人的浪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