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忆一番话确实打动了徐学民,但乔木有种预感,她的想法最终还是会落空。
毕竟客观现实就是客观现实,不会因为你昂或者不昂、燃或者不燃就改变。否则这个世界早就被理想主义者改造成理想国了。
归根结底还是此刻的智翱过于弱小,支撑不起艾忆的设想。
任何一款划时代的产品,背后都是一条甚至几条产业链、几十个行业上百个领域、数百家企业与机构的团结与付出。
智翱想要打造一款真正伟大的产品,就必须先培养足够的产业影响力、产业链整合能力。
然后那几十上百家企业,才有勇气承担血本无归的风险,跟着你去趟雷。
正如他所料,CD1动力方案难产了足足一周后,徐学民终于提交了最终版的方案。
果然不是艾忆希望的流体推力增强引擎,但也不是徐学民原计划的桨叶方案。
徐学民租了太原理工的实验室,带着艾忆和其他员工在里面捯饬了一个星期后,双方终于各退一步,做出了妥协。
最终方案定为自适应函道引擎。
乔木看到这个方案时都懵了,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函道引擎……不该用在固定翼飞行器上吗?这玩意儿要怎么垂直起降、怎么悬浮?
他完全想不明白。
徐学民也解释不清楚,只能告诉他等整体方案和构想图出来他就明白了。cuxi.org 猪猪小说网
他只好将这件事暂时放下,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工厂那边。
工厂选址在山西综改区南部的潇河产业园区。这个横跨太原、晋中两市、仅一期就占地一百多平方公里的产业园,直接接受山西综改区这个全国唯一转型综合改革示范区的管理。
入驻这里,除了能够享受一系列税费与地租减免外,还能最大程度避开那些牛鬼蛇神和地头蛇的打扰。
否则今天今天主管单位来开罚单、“引荐”乙方,明天区里来募捐或借钱,后天乡里来要求支持乡村振兴、促进村民就业。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些大爷,村里的地头蛇又带人堵门要求承包运输、保洁和食堂……
在北方办企业,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现实的问题。某种程度上,称之为中小企业的切肤之痛也不为过。
生产部阎志强经理做事雷厉风行,大批设备正在井然有序地从万里之外的深圳搬进厂区。
乔木不懂车间布置、设备安装,他事实上成了闫经理的副手,替对方和管委会以及周边闻到“腥味”第一时间凑过来表达各种诉求的民间团体打交道。
好在这方面他还算擅长。饶是如此,每天下班时他也身心俱疲了。
等他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时,观月已经一如既往,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乔木抬脚把鞋甩飞,将自己整个扔在了沙发上。被他挤走的小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跳到他胸口重新坐下。
“臭!”观月捏着鼻子娇嗔着,把他袜子拽下来扔进卫生间脏衣篓,又找出一条毯子把他两只脚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乔木也觉得有点臭,不好意思地把脚塞进了沙发靠背的缝隙中。
“沙发不要啦?”观月笑骂着拍了他小腿一巴掌,将他双脚拽出来,“要现在吃饭吗?不吃的话我接盆水给你洗脚。”
见对方真的起身要去洗手间给他接洗脚水,乔木赶忙将对方拽住:“不用不用,我直接洗澡吧。”
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人家还没过门呢,他哪舍得让人家给自己洗脚。
洗去一身疲惫,并不是什么修辞手法,而是事实。乔木冲澡一向很快很敷衍,基本上都能在十五分钟内搞定。饶是如此,洗完澡后裹上浴巾的他,再从洗手间出来,也是一阵神清气爽。
遗憾的就是没有浴缸,只能淋浴,不然他能爽死。
乔木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略显逼仄的洗手间,和正在舔他洗澡水的小米,若有所思。
把晚饭从保温箱端出来的观月路过时奇怪地问:“看什么呢?”
“我在试试自己能不能凭空幻想出一个浴缸来,”乔木开了个玩笑,又道,“咱们搬去首都吧?”
“真的?”观月惊喜地问,但又犹豫了,“你公司都在这边呢……”
她早就想搬去首都了,谁愿意空着一套精装修的三百多平大平层不住,缩在这七十多平的两居室啊?
她知道自己提了乔木一定会同意,但乔木的工作和事业都在这边,她就只好将这件事埋在心里。
“我构建个永久空间门,把那边和这里连通起来,”乔木却已经有了思路,“你想办法把这边的空间门伪装起来,防止有贼或者房东突然闯进来。”
见观月美滋滋的模样,他雷厉风行:“咱们现在就搬?直接端着盘子过去吃晚饭?”
“太不正式了!”观月白了他一眼,抗声道,“乔迁之喜当然要隆重一些,要有仪式!”
乔木正要问什么仪式,对方摆了摆手:“你别管了,明天吧。明天你去上班,其他的我和小米搞定!”
乔木当然没意见,他也不是急不可待就必须今晚搬过去。
吃饭的时候,观月突然提起一件事:“日本那边联系我了。”
“联系你做什么?”乔木好奇地开玩笑,“不会是让你做卧底,刺探我的情报吧?”
观月却认真地点头:“答对了。他们说,只要我同意提供你的情报,他们就解除对我的通缉,还能恢复我的调查员身份。”
乔木已经通过冯硕解除了新起点对观月的通缉,但日科工那边的通缉却还保留着。也就是说,现阶段观月并不能返回日本,也不能去任何日科工的成员国,包括澳大利亚、韩国和东盟诸国等等。
“他们要什么情报?给他们就是了,”乔木笑着说,“他们解除了你的通缉令,你不就可以回家了?咱们还能随便环游世界。”
只要埃弗雷特不突然发疯通缉他。
观月却摇头:“我拒绝了。”
“其实没关系的,”乔木想了想,观月也并不掌握他的核心情报,就有些可惜地问,“你就不想家?”
这一次,观月没说话,只是闷头往嘴里扒拉饭。
乔木也闭嘴了。家、家人,这个话题一直是观月的禁忌,对方从来都闭口不提。他只知道对方是京都人,父亲从政,母亲是企业界出身,还有个亲妹妹,剩下的一无所知。
晚饭一下子就有些沉闷了,乔木试着缓和气氛,随便找了个问题:“你要是恢复调查员身份,是去哪个机构?你自己选还是日科工给你分配?”
与其他执行机构不同,日科工只是个空壳子,日本调查员行业的真正权力与财富,全都集中在下面十一家配套机构中。这些配套机构各个都有大财团背景,或者说根本就是大财团用来瓜分日科工的工具。
观月回答:“已经确定了,是软银投资,这次联系我的也是这家。”
“软银投资?”乔木疑惑了,他当然知道软银是哪家,但,“十一家里什么时候有软银了?”
“新成立的,”观月解释,“第一劝银财团被清出行业后,软银接收了劝银商贸的全部资产,成立了软银投资株式会,现在是新的第十一家了。”
“软银应该是新钱吧?在日本的影响力有这么大吗?”乔木想了想,有些理解不了那十家是怎么想的,“换成是我,我肯定纠集十家一起把劝银商贸的遗产瓜分掉。”
日科工的蛋糕就那么大,十一家分和十家分,肯定不一样。
“谁知道呢?可能软银也有自己的后台吧。”观月的回答很敷衍,显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乔木想了想,又提议:“如果他们继续联系你,你就答应他们。”
见对方惊讶地看过来,他笑着解释:“咱们可以决定给他们什么情报,不给他们什么。他们要是拿着这些情报想暗算我,这反而会成为我的牌。”
观月闻言,眼前一亮,立刻鸡啄米似地点头:“这个主意好!”
乔木不知道软银搜集他的情报是为了谁,为了自己的某种布局?还是为埃弗雷特服务?
如果这个世界与他的前世差不多的话,那软银应该和华尔街关系密切,甚至远远超出它与日本财团的关系。
据乔木所知,日本财团其实非常排斥软银。产业界、金融界与传媒界大人物在非正式场合对孙正义的厌恶毫不掩饰、溢于言表。
就连日本民众都讨厌他,既因为他的民族背景,也因为他的发家史,更因为他与华尔街的亲密关系。
所以软银替补为第十一家,还蛮奇怪的。毕竟就算那十家高风亮节不瓜分劝银商贸,日本的大小实业财团还有不少,凭什么轮到人嫌狗不理的软银?
这背后会是美国佬与埃弗雷特的意志吗?乔木不知道。
不过第二天下班回来,他就先知道了观月口中的“乔迁仪式”是什么。
在他们的新家,他第一次见观月换上了那身非常正式的巫女服——不是那身情趣的。
说实话仪式很敷衍,观月并没有采买一大堆东西回来,而是将他们的餐桌征用为祭台。
上面摆着两只碗,一只装着清水,一只装着生大米,摆放在最中央,明显是用来代替香炉的。
最边上则是家里唯一的花瓶,里面的花已经蔫了。
还有三个小碟子,装着各种吃食。乔木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中粮的每日坚果、恰恰的五香瓜子,以及酒鬼的麻辣花生。都是家里的零食直接拆袋。
他严重怀疑都是对方今天吃剩下的……
最过分的是,这丫头竟然连贡香都没准备,直接将小米吃剩下的毛条包装袋卷成圆柱状,用透明胶缠了几圈,又用打火机烧了烧,顶部冒着烟插在米碗上,就算是贡香了……
但偏偏这丫头在手机音乐的伴奏下,跳起巫女神乐极其认真、卖力,跳到最后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让他一时搞不懂对方到底是认真还是敷衍了。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跪坐在充当跪垫的沙发靠垫上,以观众的身份安静地观看这场仪式就好了。
巫女神乐结束,看着对方弯腰拿起手机按下暂停键,又将从舞跳到一半就挂在身上、想去抓金银扇那随舞摆动的流苏的小米拽下去,他才开始鼓掌。
他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祭礼?”
“祭木神青龙,神道教的式占十二神将中,他主钱财与庆贺。”观月毫无形象可言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提前准备好的毛巾从小米身下抢出来擦汗,喘着气回答。
“青龙?”乔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光着膀子左青龙右白虎的日本暴力团成员,但马上反应过来,这个青龙应该是中国神话中四圣兽那个青龙。
观月和他说过,神道教九成九的东西都是从中国佛道两教中搬过去的,无非就是重新做一下本土化的解释,以符合日本的神话传说。
乔迁仪式就算是结束了。观月去换衣服,乔木负责收拾东西,小米在一旁拼命捣乱,还打翻了“香炉”,然后新奇地趴在满地的生米上,发了疯似地来回蹭。
巫女服非常繁复,观月那身还用料十足,明显是上品,无论穿还是脱都很复杂。乔木都打扫好一切,顺便揍了小米一顿、被追着咬了脚后跟好几口,观月才换好衣服出来。
“快休息一会儿吧,”乔木递了杯暖茶,将对方拽到沙发上,“明天和我一起出个远门?”
“去哪?”观月喝着茶,随口问。
“上海,”他回答,“明天是方主任的接风宴,他邀请我去参加。咱们可以多呆两天。”
“可以呀,”观月立刻点头,“侠道……范鸿去吗?”
“他不去,”乔木摇头,“省部这边新主任同一天的接风宴,毕竟是现管,他得给人家面子。”
听到这话,观月犹疑了:“你呢?你不用跟新主任处好关系吗?”
乔木冷笑:“没得处的,我留下那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了,远远躲开,双方都自在。”
新主任叫郑志华,之前是公关部的M4经理。而公关部,自成立以来就是孙庆书的地盘,孙庆书就是从公关部总监升任公司副总裁的。完全可以确定,这位新来的郑主任是孙庆书的铁杆。
孙庆书能把对方送上山西省部主任的位置,对方就不可能违逆孙庆书的意愿,自己没必要脱了裤子放屁,非得当面去求证对方的态度。
如果对方真的牛逼到能无视孙庆书与他的矛盾,那缺席一次接风宴,也无关痛痒,事后找补回来便是了。
他身为山西头号位的P9专项派遣员,公然放对方鸽子,更多是给整个山西11分部看的。
明天这场接风宴,除了他,山西11分部所有排的上号的同事都会参加。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他无声传达出的信号,没有人会会错意。
然后就是站队分敌我了。先把敌我分清楚,才能安心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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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分部是规模仅次于总部的地方分部,直接独自占了一栋二十多层的写字楼,完全不是只有五层高的太原分部能够媲美的。
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像上次太原分部欢送副主任王军那样,直接在一楼大堂搞自助餐聚会。
上海分部直接在郊外包了一个会议中心,大几十辆大巴拉着员工浩浩荡荡穿行在上海的高架桥上,非常引人注目。
路人纷纷疑惑,这什么公司啊,过完年才开年会?
午宴搞得也相当隆重,不是自助餐,而是大圆桌中餐。毕竟要招待的就只有方增耀、徐光仓和乔木等聊聊几人,搞个西式自助餐,连座位都没有,让那大几百号人和谁social?
而且午宴非常隆重,甚至堪称奢华,不仅都是制作精美的高档饮食,与会者甚至还能自己再点餐。可以说完全不把《国企商务招待管理规定》当回事,大概率没走公账,用的是上海分部自己的小金库。
整个宴会上,方增耀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多岁。
由不得他不兴奋,这可是上海分部主任,虽然官方级别上和山西省部主任平级,私下也只是高半级。但所有人都知道,新起点33个M5省部主任中,上海主任是最特殊的。
因为只要在这个位置上不捅娄子,任期满后就一定能进高会,板上钉钉,雷打不动。
而其他省部主任就不好说了,毕竟省部主任有32个,同级别的总部副总监更是上百个,但M6总监的位置却只有可怜的17个,还不一定有缺。可以说竞争激烈而残酷。
方增耀的运气非常好,他彻底瓦解山西小团体时,恰逢总部出现了一系列人事变动。
内部项目事业部前总监房振成光荣地成了首个活着退休的高会成员,监察部前总监翟自重为了给张世光腾位置,也去了OMNI,做了中国驻OMNI代表团团长。
一系列的人事变动,腾挪出了不少位置。方增耀的前任,已经在上海主任的位置上枯等了好几年了,高会逮住机会就赶紧给调上去了,毕竟再不调上去人家就要退休了。
方增耀恰好数年磨一剑,立了大功,超额完成任务,自然要重重表彰。空出来的上海主任,也就不做他选了。
但凡他早个半年或者晚个几个月,只怕就要和这个位置失之交臂了,大概率就只能调任总部副总监,多给点个人待遇,去和那几百人去竞争了。
不在乎职级只在乎待遇的人确实存在,但绝不是方增耀。他都这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孩子,每月薪水和存款多得花不完,他要待遇做什么?
他就是一门心思奔着高会席位去的,否则他吃饱了撑的去山西干脏活累活?直接找个偏远省部干两年,然后申请买断工龄提前退休不好吗?继任者都得给他送一面【高风亮节,两袖清风】的锦旗!
方增耀一亢奋,乔木就跑不了了。他也没指望自己能缩在角落里和观月一起胡吃海塞,毕竟方增耀请他来是来给自己撑场子的,不是来捧人场的。
上海分部大几百号人,浩浩荡荡,用得着他捧人场烘气氛?
方增耀初来这个新起点第一大分部,意气风发之余,自然也是带着几分怯意的。人多,事儿也多,关系也杂。打听再多,不亲自面对,也是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更不用说,他甚至都不用打听,就能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是存在,就百分百得罪某个人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上海分部的第一副主任。连带着对方那一系的所有管理层与调查员,都不会待见他。
一如当初太原的龚荣与胡磊一伙。
这种事情徐光仓自然帮不上忙,这位来到上海后依然是M2,也就是部门副经理。
方增耀目前对他唯一的期待,就是初来乍到别露怯被人看扁了,之后也别捅娄子,好让自己上半年就找机会让他晋M3,掌管一个部门,帮上自己的忙。
所以撑场子壮士气的任务,就只有乔木能担得起了。
甚至可以说,这种事情上,把山西其他三位P9都拽过来,效果也比不上乔木一只手。
果不其然,一开始同桌的人只是把乔木当成他们不认识的新同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观月身上。
等乔木被徐光仓叫走,领导那桌传来一阵惊叹,经理和副经理那两桌的人纷纷凑过去,敏感的人立刻就察觉到异常了。
再过一会儿,不怎么讲究尊卑座次、和各自朋友哥们闺蜜分散在宴会厅各桌的P9和P8们得到消息纷纷凑上去,一大群人就这么乌泱泱把领导那桌围了个水泄不通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几分钟后,“乔木来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然后立于宴会厅边缘,随时准备提供服务的服务员们,看着至少一半的人饭都不吃了,擦着嘴起身就往那边挤,全都傻眼了。难不成是来了什么大明星?或者是什么大科学家?
那边取代方主任成了全场焦点的乔木,则不得不一个个social过去。
他还真的认出了十多位调查员,都是他在《大航海时代》与《奇幻世界艾泽拉斯》中见过的,都做过他的“兵”。
方增耀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喧宾夺主的乔木,完全不恼。乔木是来给他长脸的,对方煽动起的声势越大,他越有面子,也越有里子。
那边乔木也不负所望,把上百位调查员认识了个遍后,就“突发奇想”地宣布,上半年有机会就选个项目,大家一起干一票大的。
一瞬间,宴会厅沸腾了。
莫说那些亢奋得像嗑嗨了的调查员了,就连其他部门的不少人都兴奋了起来。
乔木上一次“干一票大的”,让积分商城一口气上架了上千件稀有道具,直接把稀有道具的平均价格又打下了近三成。
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奇幻世界艾泽拉斯》这个项目,是行业首次实现稀有道具量产化。一年多以来,已经将公司内部稀有道具的平均价格打下去近六成了,还催生出了越来越繁荣的稀有道具走私出口产业链……
再上一次,则让积分商城上架了几十种全新的德鲁伊变形术强化,并把他的朋友集体送上了一个台阶,前后创造了几十位P7和十多位P6。那次行动的红利至今都没吃净,隔三差五就会上架一种新的德鲁伊变形术强化。
最妙的是,其中相当一部分并不互斥,是可以共存的。目前研发部放出的信息显示,理论上,一个调查员最多可以同时拥有十四种变形形态与相应能力、法术,相当夸张。
更上一次就更不用说了,制造了行业诞生以来,八大执行机构最大规模的奖励发放,创造了一大群调查员富翁。
其中不少人当时就直接宣布躺平了,要开始享受人生了。气死人。
这次乔木当着一整个分部近千人,公开宣布要组织再干一票大的,自然不可能食言,也没人会觉得他在吹牛。
此时此刻,所有人脑海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能不能沾光……不,是自己一定要沾光!
包括那些非调查员。
观月没有凑上去,只是留在最角落的桌前,自己的位置上,远远看着那边的轰动,双眸中闪动着夺目的光彩。
“小姐姐……”一个年龄相仿的服务员凑过来,小心翼翼又好奇地问,“我看见你朋友在那边好像特别受欢迎啊,他是哪位明星吗?”
要是哪位自己不认识的明星,少说也得要个签名与合影,发到网上炫耀一下。
“他才不是什么明星,”观月噗嗤一声笑了,双眼顾盼生辉地望着那边彻底被人群遮挡住的乔木,骄傲地说,“他是我男朋友!”
人群中,坐在座位上,看着兴奋莫名的上海同事,方增耀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对身旁的同僚们笑道:“这小子,在山西时就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到了这儿还是这样,要是不管着他,非得把房顶掀了不可。”
这话不是用来点评同事或下属的,而是用来点评自家子侄的,也进一步将他与乔木的亲密关系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上海分部的同僚们神色各异,借着这股东风成功起势的方增耀,心中欣喜之余,又注视着乔木,毫不掩饰自己激赏地对同僚们说:
“不过我最欣赏这孩子的一点就在这里。他从来不从锅里捞食,瞧不上那点东西,也不屑去和别人争。他永远都想着怎么把锅里的食物弄得多多的,让所有人都吃饱。”
“我觉得啊,咱们上海作为公司第一分部,肯定也有这种气度,对不对?”他笑着看向自己的第一副手兼最大的敌人,上海分部第一副主任陈庆江。
“锅里那几口饭有什么好抢的?要我说,都留给孩子们吃就是了。咱们这些大人,就该去外面,开荒垦地,种更多粮食出来,那才叫真本事!”
陈庆江附和着笑着,并没有说话,心中却警惕之余也百感交集。
从见到方增耀起就绷紧一根弦的他,敏锐地意识到,对方与乔木这一出,并不只是为了打出气势,也是在给他递话。
“我带了一位垦荒干将,你是跟着我出去一起垦荒,还是留在家里和孩子们抢锅里那几口饭?”
不愧是在山西杀得人头滚滚的“方屠户”,还真是锋芒毕露啊……陈庆江忍不住感慨。
他当然不会心情激荡之下立刻纳首便拜。
你要和我和平共处,要一起去外面种粮食也好抢粮仓也罢,总而言之就是齐心协力把蛋糕做大,当然可以,我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但你得先拿出成绩来让我信服。
新起点二十多年,33个分部历来也没听说谁能真的把蛋糕做大过。都是总部从外面拿回来的蛋糕给大家分,分多少大家吃多少。
你说你能把蛋糕做大?空口白牙,谁信你?!
方增耀并不清楚自己在上海分部最大的敌人此刻是怎么想的,他也不在乎,更没指望一席话就让对方信服。
他直接端着酒杯起身,穿过人群,来到空旷的主席台上。
上面只有一把早已为他准备好的话筒。
试音的动静传遍宴会厅,立刻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独自站在主席台上的方增耀,重新成了全场的焦点,开始自己早已准备好、背得滚瓜烂熟的任职演讲。
演讲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爆点,只是介绍自己,夸赞上海分部,展望未来,鼓舞士气。
或者说只有平平无奇,才是一片好的领导发言。
平平无奇,就意味着没有任何突发惊吓,不会给既定工作带来任何破坏,也不会让下面人手忙脚乱。
上海分部除了调查员系统之外的所有人,此刻都无比认真地听着这位新主任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直到对方平平无奇的发言结束后,立刻奉上无比真诚的热烈掌声。
因为这场毫无亮点,甚至堪称枯燥的发言,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也代表了一点:这位在山西杀得人头滚滚的新主任,并不打算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
所有人都担心的烈火燎原不会出现了,此时此刻,大家都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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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太原省部,也在进行着一场接风宴。
上海分部大方,直接包了一座会议中心,太原省部自然也不会抠搜,同样包了五星级酒店最大号的宴会厅。
他们不是包不起会议中心,只是没那么多人,没那个必要。
但比起气氛足以掀屋顶的上海接风宴,太原这边就显得非常冷清了。
不是大家不愿意拿出热情,而是营业性质的热情,无论烈度还是持久,终究都比不过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激动。
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新任省部主任郑志华并不知道此刻的上海接风宴是什么氛围,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相反,被几十位主任、副主任和经理团团围住、吹捧附和的他,此刻也完全称得上是志得意满。
孙总跟他透露过,今年公司制度要大改革,地方分部主任可能会成为真正的封疆大吏。他此刻下来,可以说是捡了个大漏子。
酒过三巡,喝得面红耳赤、全身燥热的郑志华,也不太在意领导形象、不再端着了,松了松领带,又解开两颗扣子,开始起身主动前往其他桌,“与民同乐”。
在其他两位省部副主任与十位分部主任浩浩荡荡的陪同下,就这么一桌桌地喝过去,直到P9与P8调查员那一桌。
听完所有人的自我介绍,他默数了一下,所有座位前都有人,这桌不缺人,便好奇地问:“你们那位大名鼎鼎的乔木,今天没来?执行项目去了?”
“谁知道呢,他是个大忙人,经常几个月才露一面。”这几个月已经凭着资历成为山西调查员之首的非战斗P9师耀强,强笑着打马虎眼。
他上了年纪了,性格也不激烈,一向与世无争,也不愿惹事。
郑主任听到这含混没底气的话,就知道那位乔木是故意避开他,心中冷笑,表面则不动声色。
“没执行项目啊?那就是忙他那家新公司的工作去了?”他表面随意地问身旁的新晋省部副主任杨海龙。
杨海龙立刻笑着摇头:“这您可就问错人了,我到太原后都没能见上他一面……”
郑主任笑了:“年纪挺小,面子还挺大。”
没人接茬,只有几个人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反应过来了,但还是陪着笑了几声。
其他人则陪笑却不出声。
这话乍一听是玩笑,但稍微一细琢磨,就不像好话了。
范鸿心里烦得恨不得起身就走。乔木跟他说今天不是好宴,他还觉得对方想多了,没想到人家是一语成谶。
太原省部知道乔木搞了个新公司的,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个。这位郑主任上任当天就把乔木的事儿查了个一清二楚,憋的怎么可能是好屁?
范鸿胡思乱想着,颜其平却突然开口了:“他没忙新公司的事儿,他去上海参加方主任的接风宴了。”
一瞬间,这桌一大群人,却仿佛死绝了一般的安静。
范鸿心中悚然,猛地回头看向这位毫无预兆出言挑拨的同僚,眉头立刻就皱得死死的:
颜其平这家伙,这是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