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当年被冯硕一拳打穿了腹部,治疗过程也只用了几个小时,反倒是后来新生皮肤的调色花了不少工夫。
前线的医疗手段肯定比不上后方,但达吾提那当时看着很恐怖的伤势,其实也就是肌肉组织、毛细血管和皮肤破裂,治疗起来并不复杂,至少他赶上了当天的晚饭。
他们去新德里,明面上的理由是去抓一个潜伏在那里的神庙调查员,实际上,他们根本都没考虑过这个任务。
任务自然是失败了,但封让也没说什么。就像他说的,已经抓得七七八八了,剩下三三两两其实无所谓。
本来也不是冲着灭口来的,就是避免双方爆发冲突,顺便试着把印度的事儿做个整体梳理,不需要那么严格。
他不像东线的王宗江,做事情过于认真,满脑子都是积累功绩、人脉和声望,往上爬。
像他这样躺平,才是P10的常态。王宗江那样的,太异类了。
乔木他们也没久留,就随便接了个任务,离开了。
他们这一次的目标非常明确:斯瓦米纳拉扬神庙。
达吾提也随行了,他的调队令还没下来,他甚至不知道上面还有没有开始推动这件事。不过和乔木“和解”后,他也松了口气,离队的诉求也不那么大了。
四人申请了一辆SUV,也不知道公司从哪里搞来的,是印度本地车。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这一次他们不能通过空间门过去了,因为那边现在被埃弗雷特占着,他们得走正常手续,穿过一道道关卡,再去填表申请进入,流程相当官僚。贸然冲进去,被人家弄死了都没处伸冤。
“有人在监视咱们,同行。”开出几十公里,卫怡突然开口。
车开得不快,毕竟印度的路况相当感人。
车上的氛围顿时一紧。
卫怡没有犹豫,直接召唤出一面镜子,画面朝着她感应到的方向快速推进。
乔木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还踩着油门加速了。
画面很快推到一栋废弃的建筑中,但一进去就变得模糊无比。
“被干扰了。”女孩皱着眉头,操控画面,试着从不同角度接近,都没有效果。
“非盟的人?”胖子猜测,“来报仇了?”
乔木看了眼后视镜,达吾提察觉到了,朝他摇头。
“不会的,”他随口否定,“他们没这么疯,最多就是抗议,要道歉和赔偿。”
“那是……”卫怡眼睛一亮,“王宗江的狗腿子?!”
她过去一直管人家叫“王老师”,现在是彻底改口了。
一听王宗江这个名字,胖子也立刻紧张起来。
乔木语气轻松地摇了摇头:“这里是西线,他的手伸不过来。再说了,之前刚被咱们剁了一只手,他短时间内也不敢造次了。”
见三人冥思苦想,他也不在意:“说不定就是路过的调查员呢,毕竟这边是城市,遭遇的可能性大。遇到谨慎的,探查一下也正常。”
话音刚落,就听卫怡“哎”了一声。
她的镜子,已经恢复正常了,里面破败的房屋、凌乱的杂草,清晰可见,唯独没有人。
“他们撤了。”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他笑着邀功,“就是路过的调查员。”
胖子见状,懒洋洋地靠回去,不再说话。
乔木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达吾提,一时也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反应或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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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德里东面有一条贯穿南北的亚穆纳河,河东岸已经被人道主义观察员接管了。斯瓦米纳拉扬神庙就坐落在东岸。
按照封让的说法,因为分歧过大,IONR的会议上并没有明确对斯瓦米纳拉扬神庙的“监护权”归属。
然后,埃弗雷特抢先了一步,就把神庙霸住了,谁都不让进去。
他们抵达后,和对方发生了一次冲突,最终还是撤下来了。
公司后来也基本确定,飞机失事就是对方搞的鬼,目的就是延缓新起点的脚步。
但对方提前布置时应该是搞错了航班,把东线那架给搞掉了。不过目的也达到了:东线一出事,西线这边自然加倍谨慎,那次冲突就落了下风。否则那一波很可能就冲进去了,现在应该是双方共同瓜分神庙资产。
新起点退让了,其他机构自然没了心气儿,都对埃弗雷特独占斯瓦米纳拉扬神庙一事保持沉默。
美国佬的无心插柳也让公司很难受:西线这边主动退让了,东线那边因为飞机失事也没赶上。
高会当机立断,和主力距离瓦拉纳西最近的非盟做了任务交换,把原本属于新起点的“攻打并监管瓦拉纳西总部”任务,交给了对方。
没想到非盟扭头就怂了,最终瓦拉纳西总部落进了美国和欧洲手中,美国赢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瓦拉纳西显然比神庙更硬气,他们硬是扛着美国和欧洲同行的攻势,将所有能销毁的资料都毁掉了。
美国人很生气,中国人也很憋屈。
再加上几个月前,新起点先是几乎团灭了埃弗雷特的以色列顶尖战力,后又史无前例地抢走了对方一个有多部续作外部项目,这两巴掌扇得美国佬至今都有些恍惚。
两边新仇加旧恨,于是这段时间的IONR会议,新起点一直炮轰埃弗雷特侵犯瓦拉纳西成员的人权,埃弗雷特则反击新起点在奥里萨邦制造的两场空间暴与一场陨石雨。
双方就差指着鼻子对骂了。会议也一直处于事实瘫痪的状态,最重要的“如何处置印度两家机构”一事,一直讨论不下去。
好在神庙外围的道路是美国大兵负责的,机构之间的龃龉并没有外溢到普通人那边。所以持有护照和“人道主义观察员”的身份,他们并没有被刁难,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最后一道美国大兵负责的检查站前,提交了前往神庙的申请。
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和周围那些印度本地的宗教人士和“朝圣者”一起等到审批。
美国佬在这方面还是很人性化的。他们以“安全”为由,禁止任何人进入神庙,但也允许宗教人士在神庙外围区域,进行他们这十几年来才逐渐养成的“朝圣”活动。
不过这种审核自然不可能“从简从速”,很可能是工作人员每天看心情抽出几分钟盖戳,盖上十几个就又歇着了。他们有的等呢。
乔木自然不会闲着,他还有一笔债要去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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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轿车缓缓行驶在乡间的土路上,即便如此,汽车还是颠簸得很厉害。
“哕……”副驾驶提着一个塑料袋,头栽在里面,不停干呕着。她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吐光了,但晕车的呕吐反应依然不打算放过她。
“这次回去希望能换一辆好点儿的,”驾驶着汽车的男人皱着眉头埋怨,“真不明白这种钱有什么好省的。”
按道理说,四个车窗都大敞着,空调也开到最大,车里的酸臭味儿早该散尽了。但也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车里还有奇怪的味儿。
“你一次任务毁一辆车,人家有多少好车够你造的?”后排一个男子吐槽道,“没倒扣你钱已经不错了。”
“这是我想的吗?”驾驶员撇嘴道,“我能力就这样,我有什么办法?他们心疼钱?心疼钱当初就别征召我啊。你看把廖工折腾的,是吧,廖工?”
副驾驶的女人一副马上就要猝死的样子:“这次回去我必须调队,你自己玩儿去……哕……”
“你再忍一忍,”驾驶员讪讪的,“马上就上水泥路了,再坚持一会儿。”
车里沉默了许久,只剩下副驾驶女调查员不停的干呕声。
听这声音听得难受,驾驶员也受不了了,开始没话找话。
“颜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不会真的要把所有人都逮住吧?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我是真受够了。”
“我怎么知道?”坐在后排的颜其平懒洋洋的,“真要抓完也没什么,不剩下多少了。”
“确实,名单看着多,大部分据说都凑在一起了,一网下去一个也跑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驾驶员说着,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坐在颜其平身边的俘虏。那个俘虏从被他们抓到后就一言不发。
“一群蟑螂,抓都抓不完,”他厌恶地抱怨了一句,又问颜其平,“颜工,你跟王工打听一下呗,咱们啥时候能回去?”
“你怎么不打听?”
“我这不是跟王工不认识,说不上话嘛,”对方嘿嘿直笑,“谁不知道你是他的左膀右臂啊,我跟你比不了。”
颜其平没再吱声。
如果是以前,他多少都要虚伪地客套几句。他到底算不算王宗江的左膀右臂,大概只有王宗江自己知道。但他并不介意别人这么认为,这对他有利。
但最近这一个多月,他听到这种奉承,已经很少回应了。
虽然王宗江很多事情都不跟他说,但大家毕竟都是一家公司、一个员工兴趣小组的。王宗江亲手编织的那张错综复杂的蛛网,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意识”,在王宗江之外,不停地自我扩张。
他能接触到很多王宗江不希望他接触到的信息,正如其他很多江山如画的成员,或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其他部门同事。
对付一个小小的P8,竟然能屡次吃瘪,甚至遭到反噬……很多人,正在逐渐对王宗江丧失信心。
其中就包括他。
他不知道王宗江本人有没有意识到,但他已经察觉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征兆:内部论坛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嘲笑王宗江心口不一、矫言伪行了。
公司内部不是没有针对江山如画的质疑声,但这类质疑通常都集中在“尾大不掉”“利益集团”方面。
只看胡磊的胡越同舟顷刻间土崩瓦解就能知道,员工兴趣小组本来就是很松散的组织,不存在任何约束力。这种组织就和游戏里的公会一样,再大、再强,一言不合可能就会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江山如画这个庞然大物能不停扩张,根本依仗就是王宗江的“个人形象”。所以每个成员,或者说每个从江山如画中获利的同事,都会有意识地维护王宗江的个人名誉,与一切质疑声作斗争。
就像阶级本能一样。
但现在,质疑的声音再次出现了,而且持续了近一周都未能消失。虽然大部分质疑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和公网上那些无理由发泄恶意的“键盘侠”没什么区别……
可真正要命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此欺软怕硬的声音,他们竟然没有扑灭。
这说明,相当多的人,那种本能已经动摇了,他们已经有了“跳船”的念头。
“跳船”成了一个可选项,“抢修”自然就不再是必选项了,积极性自然大打折扣。
他想过要跳船吗?其实也想过,不止一次。
但他不甘。
捐款门事件后不久,王宗江就承诺,只要他这边项目按预期推进,对方会在最晚明年创造一个机会,推动他晋P10。
他们已经为这件事付出两年多了,而且他很清楚,没有王宗江的谋划,没有江山如画的资源,凭他,这辈子都别想迈进总部大门。
但他也一直做不到all in,因为他也知道,王宗江也需要,甚至迫切需要帮他晋P10,来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过去为了对方全心全意的支持,他愿意付出一切。现在对方也需要他了,他反而退缩了。
‘真可悲……’看着窗外的农田,他自嘲地笑了笑。
下一秒,“嘭”的一声闷响从车顶传来,车上四人全都吓了一大跳。本就不快的汽车,一个急刹停住了。
看着凹陷了一大块的车顶,颜其平马上意识到,是什么东西砸在上面了。
“哎?这么精确的吗?”车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谁?同行吗?他正要警戒,一大股黑烟直接从四个大敞的车窗灌进来,瞬间将四人逼得走投无路了。
颜其平反应很快,立刻屏住呼吸,从裤兜里取出对讲机。但还没来得及按下去,他就感觉眼前一黑。
下一秒,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死寂,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手中的对讲机、身下的座椅,甚至是身上的衣物……
就仿佛,他的意识,脱离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