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1028.艾忆的考试

FT区,中国航天科技十一院十一部员工单身宿舍,张小平起了个大早。

迷迷糊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就穿上了平日里最爱穿的格子衫和圆领套头卫衣,他只好回屋,换上了自己一年也没穿过两回的商务便装。

正坐在电脑前调整摄像头和耳麦,被他吵醒的室友打着哈欠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大周末的起这么早?”对方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见他这身装扮,也不惊讶,“又有面试委托?”

面试委托,自然不是他们面试,而是他们拿钱,帮别的公司面试员工。说白了就是面试工作外包。

从国家全面放开航空航天领域民营准入后,大量民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航空航天领域涉及专业极其庞杂,这些初创企业需要从外面雇人帮忙做专业面试。

他们这些行业底层技术牛马,就多了这么个赚外快的机会,但也不多就是了。

不过这一行是真的大浪淘沙,绝大多数初创企业都熬不到首轮融资就关门大吉了。

22年神农计划宣告成功,航空航天和生物医药话题的完美结合,又给这行续了一大波流量。过去一年多,他竟然接了七八次面试外包。

神农计划是在近地轨道搭建了一座全智能化自动化生物制药工业空间站,用以生产一款针对二期阿尔兹海默症的特效药。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这座工业空间站的生产效率,已经达到地表工厂同规模生产线的70倍。

这一轰动全球的成果,成功帮助张小平多赚了几千块的外快——除了承接面试外包,他还给一些自媒体做专业顾问。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

“不是面试,是考试。”被室友影响,他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考试?”室友一边往厕所走一边好奇地问,“考试找你?这是哪家野鸡学校?不会是那些社会培训机构吧?”

“不是,是给一个人考试,”张小平随口解释,“她自学了航空航天工程本硕所有专业课,甲方让我检查她的学习成果。”

“这叫什么委托?”室友彻底来了兴趣,为了和他聊天,连厕所门都不关了,“这不摆明了扯淡呢嘛,研究生阶段一个导师一个方向,自学个卵蛋。你没直接跟甲方爸爸说这是骗子?”

“我说了。不过甲方还是坚持要求我进行考试。”

室友一听,立刻嚷嚷起来:“卧槽?这甲方不是咱们圈内人啊?这是完全不懂行啊。不会以为咱们这专业跟文史经管似的,狗都能学吧?太不尊重了。”

“你倒是尊重。”但说起这事儿,张小平也有些犯迷糊。

那甲方声音听着挺年轻的,给的价格也很大方。

“大概是富二代创业?”他嘀咕了一句。

室友随便冲了冲手,也不擦,甩着双手走到他身后,看着他电脑中提前出好的考题,忍不住啧嘴:“你这不行啊,太简单了,都是模式化的题,整得和考研真题似的。”

张小平也不瞒着,嗤笑一声:“废话!就是从考研真题网上抄的。”

“你这样不行,”室友一听不乐意了,“起开,我给出题,保证考得那骗子怀疑人生,吹牛逼吹到咱们这行了!”

张小平一巴掌打在对方手上:“边儿待着去,别给我搅合。”

“什么叫给你搅合?张小平同志,你的正义感呢?你的信念感呢?你的行业荣誉感呢?你就这么任凭骗子拿咱们的专业开涮?”

张小平翻了个白眼:“什么骗子?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骗子?人家说不定就是个天才呢。”

“屁的天才!”室友冷笑,“天才都在清北五大少年班呢,轮得着你出题?人家都能考的住你!”

张小平摇了摇头,懒得和对方较劲,便转移话题:“说起清北,这位还真是你校友,你说不定还听说过。”

“我校友?”室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年头还有学历造假造到北大头上的?当学信网是摆设吗?”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啊?”见对方还是不信,他干脆解锁手机,打开飞信聊天记录展示给对方看,“北大数学系22届的,叫艾忆。”

“22届?那会儿我都毕业多少年了……艾忆?这名字怎么娘们唧唧的?”室友吐槽着接过手机翻看聊天记录,“她?呵!还真是女同志啊。”

但他很快就瞪大了眼睛:聊天记录中,标注为乔总的甲方,要求张小平的考试一定要从严从难,还强调艾忆非常优秀,蝉联了四年年级第一。

“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人家说不定真是个天才呢,现在信了吧?”

张小平这么说着,室友却立刻反驳:“学数学的,要改行也是改金融、物理、计算机、人工智能。数学系改工科?这话你信?”

“我有什么信不信的,反正就这么一份考题,分数说话,”张小平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再说了,人家四年系排名第一总不能也是假的吧?这个成绩还说不是天才?跨个工科怎么了?”

室友不禁冷笑:“天才?北大哪个院系都可能有天才,就数学系不可能有。数学系的天才都在英才班和卓越计划呢,普通班哪来的天才?

“再说了,22届的现在跨专业,算时间她都没读研吧?学数学的不考研不读博,搁这儿搞笑呢?”

对方将手机递还给他:“我这么跟你说吧,百分百假的,她但凡有一句真话,我请你一星期的饭。”

“我稀罕你那十块钱一顿的食堂?”张小平翻了个白眼,不屑地摆了摆手,“滚蛋!别搅合我。”

室友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但电脑前的张小平则陷入了沉思。

他被室友说服了……室友的质疑非常合理,反而乔总介绍那个艾忆的情况,可以说漏洞百出,根本圆不上。

张小平沉思良久,不自觉间,手就握住了鼠标。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将十几道真题网上抄来的考题删掉了。

他犹豫了片刻,没有撤销操作,而是看了眼时间,就立刻敲击起键盘,重新出题。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打开,室友又走了出来,见他双手在键盘上飞驰,好奇地凑到身后看了起来。

“嚯!”对方看了片刻就忍不住感叹,“你这是要把她底裤都扒出来啊?对女同志也太狠了点儿吧?”

“你不是说要有正义感和行业荣誉感吗?”张小平头也不回地吐槽。

他重新出的题,不再是单纯的流体力学、飞行力学与空气动力学计算题。

而是涉及气体微观动力、湍流转捩、非平衡流动、等离子体及电磁流动、两相及多相流等十多个气动学分支领域,而且与设计实操高度相关。

再加上飞行器结构力学、生物飞行动力学、气动光学、综合电子系统设计、发动机设计等其他航空航天工程方面的题目……

“说真的,你这份考题放在咱们十一所,能及格的应该也不会超过十个人。”室友忍不住感慨,“你这纯粹就是要赶尽杀绝。”

张小平却摇头:“我不需要她全都答对,但如果她真的认真学习咱们的专业课了,这些题目哪怕她做不出来,也能讲一讲大致思路。

“只要她能讲出一些思路来,我就算她过关了。”

室友闻言点了点头:“那还行,算你懂得怜香惜玉。”

“你咋突然跳反了?”张小平这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还怂恿我赶尽杀绝呢,咋了?一听是校友,就心软了呗?”

他调侃着转头看向室友,然后就愣住了。

“你干嘛?!”他的身后,室友已经换上了一身正装,比他的商务简装还要正的正装。

“你说干嘛?”室友拽着一张椅子来到他身边,“当然是帮你面试啊。”

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无偿的。”

“滚!”张小平立刻推搡对方。

室友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觍着脸反问:“管内层流换热你懂吗?气相湍流燃烧你懂吗?对流-扩散方程的离散化你懂吗?薄壁结构的弹性静力稳定性分析你懂吗?术业有专攻,这是我的方向,我这也是为了帮你啊!”

张小平使劲翻了个白眼:“你这就是为了凑热闹!”

十多分钟后,视频接通。

“艾忆……同学是吧?”张小平第一次做这种奇怪的考核,一时间有些别扭,“乔总都跟你说了吧?今天由我……我们两人主持你的考试。”

乔总?原来他姓乔啊……

“你好?你好?!”

艾忆猛地回过神来,脸一红,嗫嚅着说了声对不起。

张小平和室友无奈地对视一眼:这哪有个天之骄子的样子?反倒像是山里一辈子没读过书的童养媳。

“如果没问题,咱们就开始吧。”

“啊?哦……好!”艾忆赶忙正襟危坐,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只是她此刻看着的,不是讲台上的老师,而是乔木借给她的笔记本电脑后面的陌生考官。

“第一道题目是关于不可压缩平板边界层从层流突变为湍流的机理及湍流特性……”张小平平缓而清晰地念完了题目,“你有十分钟时间整理答题思路,可以动笔记录。请尽量将答题时间压缩在五分钟内。”

艾忆没有动笔,只是端正地坐在屏幕前,双眼很快就失去了焦距。

看到这一幕,张小平忍不住和身旁的室友对视了一眼,差点就苦笑出来:第一题就露怯了?这位“北大数学系高材生”此刻这副模样,分明压根就没听懂题目……

他的第一题已经很基础了——至少对一位正牌清北航天硕士而言如此。这都听不懂,这后面的还怎么继续?

犹豫了一下,张小平忍不住开口了:“你可以……”

他想说这是开卷考试,你可以翻书。

毕竟他已经收了钱了,就算走过场,也得撑过一个小时,才对得起那位乔总的阔绰。上来不到三分钟就结束,这钱他都觉得烫手……

但艾忆几乎与他同时开口:“老师,我可以回答了。”

啊?张小平的话一下子被堵住了。

他读完题目最多才三十秒吧?这就可以作答了?这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无知者无畏啊?他下意识又和室友对视了一眼。

“嗯,请讲吧。”

“我的分析思路是,首先,当层流中的扰动幅值增长时,通过非线性作用将修正平均流剖面……其次,如果计算的初始扰动中的斜波在展向不是对称的,那么非线性作用会使得以后的展向平均流速一般也不为零……第三,在给定计算域情况下,不同的初始扰动引起的转捩的持续时间比较接近……最后,当接近充分发展湍流时,平均流剖面、无量纲亏损速度剖面、脉动均方根值、Reynolds应力具有相似性,这一性质对简化湍流计算可能会起到重要作用……

“回答完毕!”

“……啊?哦!好……”张小平险些没反应过来,胡乱嗯啊了几声才彻底让思绪归位。

他愕然地第三次看向自己的室友,发现对方一脸呆滞。他完全没有取笑对方的心思,因为他能想象,几秒钟前,在考生回答的过程中,自己也是这副表情。

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件事:这个艾忆,竟然答对了!而且答得非常有条理,从头到尾所有理论与推导都是正确的。

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完成过相关论文。因为换成是他,也不可能只用几分钟,就把这道题答到这种程度。

答得太漂亮了!漂亮过头了!

而同一时间,屏幕另一边,见他迟迟不说话,也不看自己,原本还信心满满的艾忆顿时就忐忑起来了。

难不成自己答错了?自己自学,没人指导,学偏了?

“老师……”她怯怯地问,“我……我答得不对吗?”

“啊?啊,不是!”张小平连忙回神,摇了摇头,“答得不错……”

他本想说“答得非常漂亮”,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阴错阳差之下,就变成了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

张小平并不想剖析此刻自己那不足为外人道的阴暗小心思,有些慌乱地低头看题。

“下一道……”

松了口气的艾忆立刻重新坐得笔直。

张小平没有念第二道,还跳过了第三道、第四道……

他毕竟不是老师,没正儿八经出过考卷。出题的时候很嗨,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能将第一题答得那么漂亮,那后面好几道题都不用考,可以直接跳过了。

“第二题……”他快速浏览着自己的考卷,找到了一道合适的题目,“关于高超声速流动的磁流体力学控制数值模拟……”

念完题目后,见视频中的艾忆一脸紧张,显然是遇到了难题,张小平补充道:“你有……20分钟的准备时间。这道题难度很大,可能有些超纲,所以我不需要你给出完整的解答,20分钟后,我会对你进行提问,你只要给出合适的分析思路,就算合格。”

艾忆听完题目就意识到,凭自己现在的水平,这道题根本不是一场考试的时间能搞定的。她当时就觉得要遭,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充足的准备,还是低估了考试的难度。

此刻听对方这么要求,终于松了口气,也不禁对这位好心的考官生出了几分感激。

不过她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立刻开始思考起来。

艾忆的双眼再次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如同一根木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张小平见状,忍不住提醒:“你可以动笔写一写,不要干想。”

这题难度非常大,单靠脑子,只怕想两分钟就乱套了。这是一道他早晨补充的题目,当时补这题的时候一门心思就想着“正义感和行业荣誉感”了。

现在再看,这哪是什么考题啊,分明就是一个课题,做好了能发A刊的那种!

此刻的张小平也有些后悔了,自己这种情绪化的行为,实在太不专业了。

当然主要还是视频中艾忆那副弱气受的模样,和他想象中把心机与狡诈写在脸上的骗子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不过他实在没脸承认自己这题出的没水准,更不好意思说考试延后,自己再认认真真出一份题目。

更关键的是,对方上一题答得太漂亮了,漂亮到他都有些自惭形秽了——至少他自忖自己绝对达不到那种水平。

这让他有些伤自尊,生出了些许对抗情绪与报复心理。

无意中完成了一次自我剖析与自我反思的张小平,心中叹息:张小平啊张小平,你怎么能这么丑陋呢?这样的你,和那些你瞧不上的尸位素餐的单位领导,有什么区别?

他心中下决定:这道题目必须得放水了。他会直接问一些基础的概念性的问题,只要对方随便说两句,扯出几个相关知识点来,他就算对方过了。

正想着,视频中又传来艾忆的声音:“老师,我可以作答了!”

张小平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屏幕右下角。时间只过了一分钟,甚至应该还没有一分钟。

“你……”他愕然地就要质疑。

但艾忆却以为他同意了,也忘记了他刚才说过的“我会提问”一事,直接开始了自己的解答。

“我的思路是,先进行MHD数值模拟方法研究。MHD流动依据特征磁雷诺数分为高磁雷诺数和低磁雷诺数两大类,分别对应于全MHD方程组形式和低磁雷诺数近似方程组形式……在数值方法上,将CFD模拟中采用的有限体积方法、Roe的近似Riemann求解器、OC-TVD限制器以及时间格式推广到MHD模拟中……”

一口气说了近十分钟后,艾忆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回答完毕!”

没有任何回应……

张小平和室友,两脸呆滞地看着屏幕中的女孩,大脑彻底宕机了。

缓缓地,室友扭头看向他:“她……答对了吗?”

张小平呆呆地张着嘴,支吾道:“对了……应该吧……”

前面1\/3的部分,他确定对方答对了。到了中间部分,他就不太确定了;等到最后的部分……就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知识储备了。

他觉得想要判断答案的正误,得把他们那位工程院院士身份的总工叫来才行……

室友看出了他的毫无底气,立刻撸起袖子往中间挤了挤:“我来!”

说着,对方直接抄起纸笔,沙沙沙画了个简图,又写了一大串公示,然后展示在摄像头前:“封闭腔内层流自然对流换热过渡层数值研究。模型如图所示……描述该物理模型的无量纲数学方程如下……边界条件为……”

张小平听到一半就想拦住对方了。

他认出来了,这哪是什么考题啊?这分明是对方遇到的难题。

他们整个小组一直没找到处理这套模型的合适思路与工具,整个项目组已经在这个问题上卡了小半年了!

张小平狠狠瞪了室友一眼,温声对艾忆说:“这道题很难,所以不计入总成绩,算不出来也没关系,就当是挑战自己好了。”

原本看着那张纸一脸难色的艾忆,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

在两位“考官”神色复杂的注视下,她呆滞了片刻,然后第一次拿起了桌子上的笔。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艾忆准备的稿纸被一张张消耗了,张小平的耐心也被一点点耗尽了。

他的室友在恢复了理智,意识到了自己这种行为有多傻多天真,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以此示弱。

但这一次,张小平并不急着喊停。因为艾忆手上一直在不停地写,说明对方是有些思路的。

无论这种思路是对是错,他都知道,这种灵感对他们这些搞研究的人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体验。他不忍心打断对方,干脆耐心等待,然后……

“老师……”艾忆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拽回现实。

此刻女孩一脸难色:“我……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算不动了……”

张小平松了口气,正要安慰对方,然后宣布本题作废。对方又接着说:“我能不能只说一下我的计算思路和我选择的工具组合?”

张小平愕然,他的室友立刻凑到镜头前,鸡啄米似地点头:“可以可以!艾忆老师,您讲!”

说着,他竟然拿起纸笔,做好了记笔记的准备……

半个小时后,“考试”终于结束了。

关掉摄像头,张小平麻木呆滞地看向室友,后者正一脸亢奋地捧着自己记录下来的十几页稿纸,如同捧着一份稀世珍宝。

他忍不住提醒:“是否可行,得在电脑上跑过才知道……”

“肯定可行!”室友立刻怒目而视,“你是不是嫉妒了?”

张小平哑然,片刻后,狠狠翻了个白眼。

房间中陷入了沉默。

良久,室友才茫然地问:“老张,是不是有人恶作剧玩儿你呢?咱们圈子里,你最近得罪谁了?”

“我就得罪你了……”张小平干巴巴地回答。

“那个艾忆,肯定不是什么新人!”室友坚定地说完,又纠正,“不对,这个名字肯定是假的。你查去吧,这位指不定是兄弟院的哪位大牛,周末无聊逗咱俩玩儿呢!”

张小平文言苦笑:“咱俩算哪根葱,能让大牛亲自逗乐?再说了,圈子就这么大,哪位大牛是咱们不知道的?

“逗咱们玩完,还给我两千块钱,咱们这行工资很高吗?

“还无偿帮你们组解决了个大难题,最后拟合下来要是真的可行,这就是一篇顶刊论文了。你也这么逗逗我呗?”

“那……这是真的?”室友茫然地问,“真的有人能自学成才,从数学转到航天工程,然后……”

看着捧在手上的稿纸,他然后不下去了。

两人相顾无言,只剩下了对自己前半生、对各自学术与事业成果、乃至对这个客观世界深深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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