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观惊澜》全本免费阅读
凡人大多都是致力于在空白无形当中天马行空的想象些怪力乱神,若要常人在半夜时分看到自己手上有鲜血肯定要吓到失心疯——黎观融身为怪力乱神中的一份子本就对这些免疫,加上小时候看了话本满神都施展整蛊小法术,要么从床下伸出只手来抓一把脚,要么铜镜上往外渗血字——吓是吓到了,但也被抓住好几次就觉得乏味无趣了。
黎观融被湿热黏腻的手感给恶心坏了,嫌弃地找了块手巾沾了水给自己十根手指擦的干干净净,指甲缝里都不放过,脑海里还是重新浮现出那个怪物的样子,好像……和锁云村的怪物长得一模一样。
明明魔头就在自己旁边的客房内住着,大可以趁着自己睡着了过来一击毙命,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兜个大圈子?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穷显摆。
不过这位李纹时给的护身小符咒还起了作用,心肠和长相倒是表里如一。
黎观融的贝壳手串也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怕用的力气太大给摁成八瓣,干脆放弃了,躺回床上和衣继续睡觉,闭着眼辗转反侧半晌也没有丝毫睡意,睁开眼双手捏了个小小的咒术,一只火红如焰火的蝴蝶跃然指尖,她亲眼看着从门缝飞出去这才带着安心地躺回去拆掉发饰,闭着眼睡了。
这庄周梦蝶咒可不是什么吃素的,等着好看吧,臭魔头。
这边的黎观融安心睡着了,窗外原本是暗中盯着他们二人的白泽卫却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短暂地眼神交流后其中一位悄无声息地跟在怪物后面,不料刚到街尾那怪物像是终于完成了使命,呼吸之间就坍缩融化成一滩黑水渗入地底,那白泽卫当机立断抛出个晶莹剔透的珠子,白光闪过,地面上最后一丝黑水尖叫挣扎地被撕扯出来收入珠子里,他迅速收好在怀里带回轻云隐阁。
李纹时看到珠子里囚禁着的黑雾眉头一皱,试探的灵力刚触碰到珠子就霎时炸开,黑雾四溢,塔角上和部分白泽卫身上的惊微铃敏锐地被惊动,微微摇晃了几下,将将发出声音就戛然而止——是今夜值守的左司掌章惊岸出手用灵力将黑雾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太微真文茫然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惊微铃形似缩小的铜钟,内里的钟舌却不会随着动作而动,只有上面刻着的太微真文感受到妖魔气息才会催动着发出声音,塔内上上下下有几十个惊微铃,若要全都响起,整个青羊城上空都将是不绝于耳的铃声。
李纹时只慢了半步,顿时松了口气,差一点就酿成大祸了。
章左司掌生的是虎背蜂腰,丰神俊朗,他穿着公干时的苍绿色圆领袍,只不过前面颈侧系带未系,前胸露出半片被黑色中衣覆盖的结实胸膛,这颜色衬得他一双眼睛格外的炯炯有神,任谁来看一眼都觉得这是个野性难驯的男人。
“这是什么东西,差点让所有惊微铃都响了,明日青羊城被邪魔攻陷的消息就该传遍叙州了。”章惊岸的灵力将那团黑雾包起来揉圆搓扁,凑近了看这黑雾还不服气,在里面拳打脚踢的。
李纹时将今日在客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连同这团魔气的来路也一并说了。
章惊岸笑了,身上那股放荡不羁暴露无遗,截断眉尾的白色疤痕也更显眼,五指虚空一抓,灵力轻轻松松拧断了这团魔气,“这团魔气带了断尾咒,追溯不到本源,不过倒是挺霸道的。从阁中分出去一波人日夜倒班盯着那两男一女,说不定还有更惊喜的在后面。”
正在打坐入定的纪奉宣的确是挺惊喜的,空洞漆黑的世界突然豁然开朗,身周缠绕着千百条浮在空中的丝带,颜色各异散发着不同的柔光,他的视线落在哪条丝带上就自动飘出走马灯似的的记忆。
他自从正式拜师升入万清明宫之后就再也没做过梦,就像将当凡人时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全都一丝不剩的割舍抛弃,从此只知道面对无人回应的山水景色日复一日的练剑,打坐入定,修炼,起初还觉得孤寂难忍,后来便就习惯了,习惯了无梦无眠,习惯了身侧只有柄冰冷无情的剑相伴。
其中一条丝带缓缓向他靠拢,纪奉宣清楚的意识到是有人想让他入梦,于是坦然伸手主动碰到了那条丝带,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梦”是什么样的——说不定是那些他已经遗忘到差不多的时光。
丝带在纪奉宣触碰到的那刻光芒万丈,直接将他吞没其中,然而在此之后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场景都没有浮现在眼前,他的意识重新被拖入静默深水当中。
在意识消失的那一瞬,他听到道坚定不移的声音响在耳畔,“你拦不住我的,纪奉宣。”
直到入定结束,纪奉宣徐徐吐出内府中的浊气,他的雷击伤经过这一晚的灵力滋养彻底痊愈,整个人焕然一新。他睁开眼看到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洋洋洒洒的将半个客房照的通亮。
睡得正熟的洪空扉猛地身体抖动一下就醒了,伸了个懒腰翻身坐起,发现纪奉宣盘腿坐在椅子上就知道这一夜又是在修炼中度过,“不是我说啊,师兄你在凡间还这么努力,我是真的佩服你。”
纪奉宣没说话,洪空扉也习惯他偶尔修闭口禅似的整天一言不发,来到了人间不免要填一填自己的五脏庙,过个嘴瘾,他下到一楼自作主张地点了几份招牌菜送到客房,也不知道纪奉宣喜欢什么口味,不过到时候纪奉宣不吃就全是他的。
而纪奉宣出门就直接到隔壁敲门,黎观融毫无防备地开了门,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看到是来人也丝毫没有意外,“是你啊,怎么了?”
纪奉宣原本是想问让他入梦的那个咒是不是她施的,却率先看到她这副衣衫略有皱皱巴巴的模样,话音不由自主地拐了个弯,“我师弟去要早餐了,你也一起来吃吧。”
黎观融古怪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不像是要伺机杀她,反而像是借口吃饭来求和。她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砰”的一下猛地把门合上,差点夹到纪奉宣的衣摆,“我知道了,一会儿过去。”
于是洪空扉在点完菜之后又收到了传音入耳,又多点了甜粥和清口小菜才上了楼。
这次几个人同桌吃饭完全没有在此之前的轻松自在,其中洪空扉如坐针毡,隔一会儿就要悄悄看黎观融一眼,黎观融喝着甜粥,她不抬头就能感觉到不断落在身上的眼神,终于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洪空扉,“你想说什么就说,一直看我算怎么回事?”
洪空扉只埋头喝粥,好似里面有毒把他彻底毒哑了,也不拉着黎观融引为知己,谈天说地,甚至有些避之不及的意味。
这样前后迥异的态度很难不被察觉到什么,黎观融并不在意他们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这样的氛围才是最正常的,甚至更加不两立才对。
她手中的筷子伸向菜盘的刹那裹挟着道赤色焰火喷向对面纪奉宣的面门,洪空扉没料到饭桌上就会突然出手,脸上刹那感觉到被火舌舔过的刺痛,下意识捂着脸一躲,结结实实地仰面摔在地上,连带着凳子一起和乌龟翻面似的四脚朝天。
纪奉宣同样以筷子架住来势汹汹的攻势,两厢毫不收敛的霜花与火焰狠狠相撞,震得三楼门窗哗哗作响,房梁上面簌簌掉下灰尘。
二人心思俱是一惊——这可是在千百人来来往往的闹市街上!
二人不约而同地蓦然松手,两道截然不同的灵力散出去将一部分桌椅陈设包裹住,紧接着客房内所有的陶瓷摆件连同菜碟粥碗都不堪承受的一个接一个原地炸裂,碎瓷片崩的四处都是。
黎观融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