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是决定救下他的声音,他不会听错,虽说最终治好他眼睛的是那个被唤作离哥的医生,但若不是那个女孩开口,他的双眼恐怕都保不住了。
所以在疤哥看来,那个声音的主人才是他最重要的恩人,只是在他双眼完全恢复视力之前,那个女孩和他的父亲就已经离开,而医治他的医生因为要教他做最后的复健,所以延后了两天才离开。
没想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眼前的人——期栩!
他的眼里闪过瞬间的惊喜,但又瞬间被凝重所取代。
抱歉,我没看清楚,见这边走得通就走过来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边是死胡同了,期栩说着指了指储藏室的方向,没事的话就赶紧离开吧!
期栩并没有因为他脸上的伤疤对他带有什么异样的眼光,不过这人要是继续磨叽下去,她恐怕不好趁乱离开了。
哦……好……
疤哥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却百感交集。
虽然来之前被沈桓告知过期栩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可真正见到期栩的反应,他才真正确认,期栩应该是连让随行医生就只他的事也不记得了吧,毕竟他脸上的伤疤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而期栩见到他脸上的伤疤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
而此时的期栩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却还是好言相劝地提醒他离开……
期栩若是知道他此时的这种离奇生出的感激,一定会汗颜地澄清,她并不是在担心他,而只是想他赶紧离开,好进行自己的计划。
疤哥感动归感动,但也没忘记自己的使命,而期栩的这番表现也让他坚定了想要尽快把她救出去的决心。
余光扫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边往前倾身边朝期栩眨眨眼,嘴上却是说着。
原来地下狱的房间里是这样的,我看不清楚可以进去看看吗?
期栩先是一愣,下意识地要推他出去,但又没用力,因为在对方凑近她的耳朵时又小声说着另外的话。
冒犯了,是寰先生让我过来的,你房间要是没有监控的话就进去说……
喂,你大胆,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混蛋……
期栩随即回神,嘴上怒气冲冲地骂着,但实际上却让出道来,指了指自己床上的防护服,用手语告诉他,实际上她也是准备要出去的。
疤哥秒懂她的意思,但是为了沟通更顺畅,他从身上取出纸笔来递给她。
你这房间也不小啊,就是挺空旷的……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可不是地下狱的人,我要是对你动手,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所以识趣的话赶紧出去!
即便摄像头监控不到两人的画面,但从收录的声音里也足以听出期栩此时的怒意。
而在楼梯外面守着的三人和隔壁的竺铃同样听得到。
同行的中年人忍不住叹气,明明疤哥平时看起来挺稳重的,对女人也不感冒,否则也不至于现在快四十的人了还没成家,今天这是抽风了还是怎么的,非要去人家女犯人的房间呢!
旁边的两个引领者对视一样,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劝阻,又听到两人的对话声再次传来。
我就是随便看看,不会乱动,这位小姐要是怕被冒犯可以离我远一点……
呵呵,你别以为我是个女的就好欺负……
啪!
随着一道拍击的声音,房间里的椅子应声滚出去两三米远,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你一个姑娘家别那么冲,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难得听到疤哥这么轻浮的说话,外面因为看不见东西而听觉更灵敏的中年人忍不住直摇头。
两位,麻烦你们进去喊我这位兄弟出来吧……
好丢脸啊!
但两人却不为所动,摆明了难得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看热闹还来不及呢!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你还想怎样,刚才被你躲过去,这一次你可没有那么好运了!看招……
嘭!
不知是谁似乎磕在了桌子上,听声音都知道战况有多惨烈,那张桌子怕是要废掉了!
别跑,看我不……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期栩正说着,殊不知隔壁的竺铃已经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让原本踢了一下椅子,继续让疤哥帮她整理防护服的她忍不住语气顿了一下,边苦笑着边继续说完自己没未说完的话。
竺铃瞬间了然,这两人怕是在故意做戏,而这个穿着防护服的外来者怕是来营救期栩的。
被竺铃发现其实也在意料之中,而竺铃选择无视二人的表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果然,就见竺铃掀了掀眼皮,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小声点别吵我,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话虽是这么说,但就算两人继续弄出更大的动静,想必竺铃也不会再出现了。
疤哥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期栩,很快从期栩眼里看到继续的暗示,于是只好配合地继续表演。
我只是随便看看,又碍于你是女人不跟你计较,你可别太不识好歹了……
想还手?那就来吧!
这个时候,期栩的防护服也差不多穿好了,于是两人联手对着床头和桌椅轮番折腾起来,传出来的砰嗙声只凭声音就能听出战况有多激烈。
差不多了,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
其中一个引领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拉开大门沿着楼梯往下走。
看热闹归看热闹,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始终在外面旁观也不好应付外面那些村民,本来那些人就没事找事,要是真的让下去的那个村民受了点重伤免不了上头还要赔礼道歉……当然,两个引领者也并不觉得下面那个弱女子真像说话声音那样强势,毕竟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看起来也不弱的。
而此时的期栩和疤哥虽然依旧对着空气边比划边对骂着,耳朵却齐齐留意着楼梯上的动静,在听到有脚步声渐渐靠近时,两人彼此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这个手势也是期栩在过年那几天跟沈桓学来的第三格界专用手势,其间她也跟疤哥用手势互相交流过多次,也算是对疤哥身份的一种试探和确认。
两人默契地把门从大开改为虚掩着,还特意把房间的灯也熄了。
两人已经快半分钟没出声了,在预计下来的那个引领者已经拐进走廊的时候,疤哥先粗哑着嗓子出声了。
服气了吗?他的语气里难掩得意的情绪,一手拍在另一只手的胳膊上发出结实又清脆的声音,啪!
期栩也忍不住跟着耳根一热,虽然知道这只是演戏需要,但还是心上一紧,不过当务之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既能把外面穿防护服的引领者引过来,又能不着痕迹地跟对方偷梁换柱。
你……你弄疼我了……她一发出声音来便带着些不自然,好在因为紧张让自己的声音带了一些不经意的颤意,反倒让两人的配合更加自然了一些。
听到期栩这一声,疤哥也是差点没绷住,并不是说期栩的声音有多应景或是多引人遐想,而是这个声音又一次让他
忆起从前的事。
那时候虽然他看不见,但他大概也知道那时候的期栩也在同时接受那位医生的治疗,只是本着对方不说他也不会多问的原则,他并没有主动试探,而在他治疗期间,期栩也有跟他打过几次招呼,说得最多的一次就是她知道他是第三格界的人,她也……曾经是,只是那个时候已经不是了,因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他只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不过是个跟第三格界结束合作关系的人罢了,而她所接受的治疗似乎是为了帮她治好睡眠的问题,可现在看来……
咳!
门外的一声咳嗽将他的思绪迅速拉回到现实,好在他走神的时间不多,否则可真是要酿成大错了。
又人过来了……
怕什么?黑灯瞎火的,不会有人看见……难不成还会有人不识趣地闯进来?
听到疤哥的话,外面站着的引领者顿时停住脚步。
那也不行,这样……不合适,门也没关好……
小嘴那么生动,怎么净说让人扫兴的话,看我不好好惩罚你……
疤哥这话一落下,后背忍不住生出一股凉意,虽然沈桓并不在这里,也听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可莫名的,他就是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虽然只是演戏。
随着他手掌在床沿上摩挲的声音和故意摇动床体的声音加大,原本微不可见的门缝正渐渐变得宽起来……
而此时的期栩已然来到门后,等待合适的时机跟疤哥一起将来人拿下。
疤哥也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但另一只手却悄悄摸上提前放置在口袋里,原本当做衣服配件的木制棱板……